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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 1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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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
明灯错落,盛世糜华。
烟火纷纷,流光溢彩地在黑暗的高空中炸开,仿若夜风吹散千千万万株盛放的火树繁花,迷离地坠落人间,如流星,似银雨,瑰丽震撼。
换轻简的便装,摘掉发冠、玉佩、扳指……等所有贵重的饰品,平民布衣模样,不显山不露水,融于老百姓,防止熙熙攘攘的密集人流中招贼。
脱下了豪商巨贾的华衣,穿上一袭灰扑扑的武服长袍。褐色麻布腰带,里头鼓鼓囊囊,缠裹着金属细丝,盛装了暗器,以及以备不时之需的伤药。
高拔粗犷的江湖商旅,指节粗砺,使刀,防身的九环钢刀。浓眉厚唇,面相端庄老实,目光干净清澈,气质温和无害,怎么看都是个地道的良家妇男。
“……”
“怎么了,娘子?”含笑,“怎么看为夫愣住了?”
“……我们初识,你便是这样的。”印象深刻,一辈子到老到死忘不了,所有毁灭的开端。
“在外行走办事,不想招风显眼时,便会如此打扮,很方便。”平和地解释说,对着镜子整理衣冠,檀香木梳,梳齐顺头发。
“夫人,你这幅反应,似乎很后悔当年与我相识。”
“……”
“我很喜欢你。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狩猎般勾引看上的目标。那是老子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扯开衣服掐着脖子骑,完了还被打赏了银票,滋味犹如卖|淫|被|嫖,无比新奇。”
至今回想起来仍然记忆犹新,回味无穷。
乐不可支,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上男人的态度,就好像我上女人,泄|欲泄火,拔*无情,提|上|裤|子便走人,只管付钱,不谈感情。”
“万花丛中过,玩过的男人不少吧?没想到会踢到铁板?”得意洋洋,牛逼哄哄,“他们没本事,抓不着你,蒋四爷可有本事得很。”
来到妻子跟前,帮忙整理新换上的平民素裙,粗砺的指节灵巧地把弄,木钗绾青丝,插|入固定,准备出发逛灯会。
碎发挽到耳后,若有似无地捧着脸颊两侧,柔情缱绻,垂下头去,眷恋地吻了吻唇。情深似海,如待稀世珍宝。
黑白分明的眼眸安静地注视,诚心实意地劝慰,开解郁结多年的心结。
“冤家,别再丧着个脸,难受自伤了。后悔是世间最没有意义,却又最耗费心力的情绪了。招没招惹我,只要上头高官喜欢,你都会被做成翠玉。”想到了什么,又随口补充,“如果是个男的,就阉了做成红玉。”
“就算没有四爷出手,也会有商行里其他孙大商人、张大商人、李大商人、郭大商人……出手来做。挖空心思投其所好,往朝堂里巴结孝敬。”
“如果非要说做错了什么,该悔恨哪里的话……你实在不该投错了胎,投成个行乞出身的孤儿。”
“……”
这世道,弱即原罪,罪无可恕。
无根浮萍,命微草芥,无家无族无势力,无依无傍无靠山,合该被倾轧欺凌得支离破碎。
抚慰地摸了摸脑袋,拿出一份黄纸密封的情报明细。
“哪怕陷空岛,也花了很多年的时间,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勉强查清。”
“你生身父亲不明,母亲名孙招娣,西南宜州葵县人士,窑|子里的暗|娼,卖|肉时避|孕|措施没做好,意外有了你。养了五六年,孩子大了实在留不住了,求恩客带出去,送到戏班子里学个谋生的手艺,混口稀饭吃。”
“戏班子摸了你的根骨,觉得没灵气,不是块唱戏的料,看不上,不肯接收。恩客遂把你扔外头雪地里,自生自灭了。”
“孙招娣四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十九岁,花柳病、肺病,被鸨母扔到破庙,冬天里冻死了。今夜凌霄鬼节,夫人,你要不要给岳母点盏送魂灯?”
“……”
“……你查出的东西都是错的。”我没有查看,将巨贾好心递与的情报揉成皱巴巴的一团黄纸球,扔到炭火炉子,燃烧成灰烬。
他看着我的动作,神情中隐含着居高临下的怜悯,不说话。
“我有父母,父亲姓徐,母亲姓王,恩爱美满,殷实小康,家庭幸福。我在他们的疼爱中长大,过得很无忧无虑。”
341、
千年前的赵宋皇朝,烟花盛大,人流熙攘,街面上各种五花八门、张灯结彩的商铺、小摊贩。
大人牵着顽皮的小孩,男人揽着画了妆的女人,年轻人搀着家里的老人,太平闲适,阖家美满,说说笑笑地逛街游玩。
似锦繁华,喧嚷热闹,各种美味小吃的香气漂浮在夜晚的微风中。
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太好,身处其中,神智控制不住地迷离错乱,有一阵子恍惚了会儿,打眼儿看到了千年后的中|国,我生活的那个朝代。隆重的节日里,衣着光鲜亮丽的现代人逛街,神情、面孔、行为都相似极了,除了衣着不同、发型不同,其他简直一模一样。
野草般生生不息、蓬勃繁茂的民生,一茬凋谢了,又一茬起来,时间的长河里,代代往下延续,连绵无尽。
社会科学管这叫“历史”。
目光所及,所有这些千千万万、说说笑笑的人们,几十年后都会病死老死,化作后世人脚下的泥土。
而今我所立足的土壤,又不知融汇了多少前朝旧代的尸泥。
夏、商、西周、东周春秋战国、秦、西汉、东汉、魏晋南北朝、唐、北宋、南宋、元、明、清、民|国、共、……
中国的历史有多长,如果从黄帝时期姬轩辕开始算,算到我原本生活的那个朝代,四千七百年,近五千年。
往前有五千年,往后可能还会有几千年。
太漫长了,太浩荡了,当处于其中的生命个体,意识到自身的时间坐标时,简直如长江洪流中裹携的蜉蝣,仅剩下深重的渺小与无力。
“吃糖葫芦么?”这小段历史进程中的富商对我说,“前头有个大爷在吆喝着卖冰糖葫芦,山楂酸酸甜甜,裹着糖皮,很好吃的。”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浪漫?”
“夫人,为夫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我说,“吃,你别恼,别伤害我,让我吃什么就吃什么。”
大国帝都,皇城根底下,官差巡逻严密,治安很有保障。
布衣便装,优哉游哉地出行玩乐,消遣放松。
稳妥起见,还是带了两个练家子的伴当、六个骁悍的护卫。豪商巨贾做大,这么些年明着暗着,白色手段、灰色手段,干掉的对家不少。
光鲜亮丽,声名显赫。
德高望重,血债累累。
虽然没人愚蠢到敢在天下脚下搞刺杀,但是万一呢?万一呢?
十月初八,凌霄鬼节,又阴森,又繁华。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认为,这天阎王殿的大门敞开,逝去的亡者从阴间回来,重新行走在活人的世间,看望亲属,以解煎熬的相思之情。
戴着面具的,底下可能是人,也可能是鬼。
山楂有点酸牙,糖皮焦黄酥脆,咀嚼得咔吧咔吧响,甜滋滋,类似蜜糖。
商人紧紧地攥着我的手,防止被人流冲散。带着仆从护卫,在一处卖面具的小摊前停下,五花八门的鬼怪面具中,仔细挑选钟意的:饕餮、刀劳、朱厌、狰、盅雕、麒麟、昆仑奴、紫钟馗、鬼新娘、鳞蛟、狻猊……
拿起一张青面獠牙的怪兽面具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下,问我:“好看么?”
“挺配的。”
以为我在夸他,兴冲冲地戴头上了。
“你戴这个吧,娘子,麒麟是瑞兽,就像你一样,招财进宝、鸿运引福的瑞兽。”
我挡了下,不让挂绳往耳朵上套,拿起了摊子角落里,落满灰尘的鬼新娘。
红妆青面,乌发毛茸茸,猩红血迹斑斑。传说中被逼嫁而亡的弱女子,吞金自戕后化作厉鬼,午夜常常飘荡在狂风中幽咽怨涕。
“放下。”冷沉沉。
“……”
他将麒麟面具硬戴到我脸上,拽着我的手,大步离开了。伴当在后头给老板付钱,十文铜板。真他|妈贵,饭馆里刷盘子得干一整天。
艺人喷火,火焰明黄巨大,热浪滚滚,视觉效果无比震撼,引起百姓叫好阵阵。
锣鼓喜庆地敲打着,舞狮狂欢,矫健漂亮的红狮子、青狮子追逐着打闹、相斗,围观群众看得眼花缭乱,兴高采烈。
再往那边还有耍猴子的,猴学人礼,抱拳作揖,谄媚讨喜。
再往那边,勾栏里正在跳舞,胡旋舞。蒙着面纱的异族舞姬,不知道是西夏的,还是契丹的,五女群舞,妩媚轻灵。
“你……”
压抑着火气,疾步快走了一阵,刚停驻下来,想说些什么,一个圆滚滚的蹴鞠滚到了脚底下。棕褐色皮革,缝制粗糙,沾满了脏污的土渍。
“叔叔,踢过来,踢过来!……”
几个汗津津、红扑扑的小孩远远地朝他跑过来。
蒋平把球踢了回去,顺便把自己一直没吃的糖葫芦送给了小毛孩,摸摸脑袋,善心好意地劝了句:“换块地儿玩,这边靠河渠近,玩虎了,容易失足落水,不安全。”
“没事儿叔叔!我们都会水的!……”
“秋冬水寒,热身子落水必然抽筋,水性再好也容易淹死。太危险了,听话,到西边树底下玩儿去。”耐心地再次劝说。
“叔叔你真婆妈!……”
熊孩子朝他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抱着蹴鞠跑远了。
青面獠牙的面具掀开到头顶上,深秋夜寒,气温冰冷,吐出来的气息在辉煌迷离的灯火下形成大团的白雾。
“娘子,我们去石桥上,看人放莲花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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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第 1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