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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 139 章 ...

  •   被他硬生生的拽起身,汤羹递到了嘴边,她干裂泛白的嘴唇还是阖上的,他正要强行去捏开她的嘴往里灌时,那双死灰般的眸子忽然挪看向他,微开了一下口,才发现嗓子哑涩的干疼,难以发声。

      他看准时机动作迅速的将一勺汤送进她嘴里,随即一抬下颚让她咽进去。

      许久,神情呆滞的若琬意识似乎有些复苏过来,终于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孩……子……”

      “没错!它现在就在你的肚子里,你难道真要狠心的连它也不顾吗?”

      他冷冷的回逼,脸上的表情也冷得可怕。

      若琬呆滞的面容似乎有些松动,眼里的痛意却更浓。
      随着时间的一秒秒流走,她的身体也渐渐抖涩得越来越厉害,垂着头任由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她瘦白的手背上,滚烫灼痛。

      她知道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她的孩子,她怎么忍心伤害它……

      知道她已经有些动摇,颜煜顺势将她拉入怀中,冷冽的语气也缓和下来,“他若知道你是如此,也不会安息的。”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多日积压在心里的郁结一下子全涌上来,紧紧揪着他的衣襟,伏在肩头痛哭哀嚎。

      他不动声色的,在她背后稍抬了一下手,宫人们纷纷缄默的退出内殿。

      痛苦的相思盘踞在心头,连周围的空气呼吸起来都让她锥心刺骨,原来死是那么容易,活下去才是真正的凌迟煎熬。

      她每□□着自己吃,逼着自己睡,全不为自己,只为腹中的孩子。

      日子久了,这样的痛苦渐渐埋进了心里,融进了骨髓,似乎就真的习惯了,不知道悲喜,再没有那般清澈见底的眼眸。

      只有每次去贤王府探视他的孩子,看着日渐长大的小忆暄时,她便会觉得心如针扎的一阵阵难忍。

      金秋十月,如贵妃诞下了一名皇子,天下皆知,这是颜煜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第一个皇长子,荣耀无比。

      如贵妃不仅赏了封号,连她的娘家人也是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若琬也抱过这个尚在襁褓中,便宠极一时的婴儿,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只是他的左额角有一个桃心的红色胎记,印在嫩白的肌肤上十分明显。

      颜煜给这个孩子赐名为曜,日曜四方,他是很爱这个孩子的。

      四个月了,若琬的肚子没有一点迹象,每个月还是会来红,御医说这些症状都是因为她身子体虚,胎象不稳,让她毋庸置疑,她不懂医,也只能勉强信了。

      只是在皇长子的诞辰晚宴上,宋御医酒后无端的恭祝了她一句——“愿皇后也能够早得贵子!”

      让她蓦然心生出一丝疑虑。

      再看看乳娘怀里受尽恩宠的颜曜,若琬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失去父爱的孩子——颜忆暄,伤恸不已。

      易倾城没来,自从听到噩耗她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愿搭理,连小小的孩子也多半是由乳娘带着,所以若琬才回每隔一段日子去探望一次,而他自是应允了。

      “娘娘,这个给您吧。”

      临走时,贤王府的管家忽然叫住了她。

      看到他手上的玉佩,若琬不由一惊,抬眼盯着他,“这是——”

      “王爷原是把它扔了,老奴见是先帝遗物就悄悄把它收了起来,拿到玉珍坊修了一回,也算是好了,就是有了裂痕。”

      管家叹息的说道,眼见就要老泪纵横,“这本就是王爷的东西,如今给娘娘也算是不枉了。”

      “谢谢你。”

      若琬颤颤的接过那块重新粘好的紫纹玉佩,小心翼翼的收入袖中,不经意间坠落了一滴泪。

      “是王爷福太薄,娘娘也不要太伤心了!”

      管家见状,忙不迭的出言劝道。

      不料这句话却让若琬更加伤心,“或许是因为……”

      后面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不祥之人”。

      ——或许是因为她不祥,才会害了他吧……

      出了府门,日未西斜,天色尚早。

      上马车时,梅柳儿在一旁问道:“娘娘,是回宫吗?”

      她顿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不,我们去普渡寺。”

      不知为何,忽然间又想起了寺里的那位老和尚,还有他的那番话——

      “是你的,别人拿不走;不是你的,别人也强求不了。”

      什么才该是她的,而又有什么不该属于她?

      她的命运,难道早己注定了吗?

      西风吹遍的山丘,霜花铺满石径。

      掀幰一角窥望,日影已隐没入层层铅云之中。

      林中灌风袭面,水色广袖的浅花纱衣迎风紧贴前身向后翻飞,连着跳动的丝丝发缕轻舞高扬。

      这山里已有了瑟瑟的秋意,而普渡寺内依旧香火不断,礼佛祈福,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若琬从马车内掀帘下来时,还是闻道周遭一阵小小的骚动。

      此次前去虽不像天子亲临那般劳师动众,但她身边随行出宫的两列卫队早已受到频频瞩目,四个佩刀持鞭的侍卫在前开道,两旁的卫兵驱赶着路人回避。

      此次私行没有提前昭告,想来此刻在那些寻常百姓心中她是一个不知名讳的尊贵人物。

      这样被人争睹风采,评头论足,她是极不自在,目不斜视的由梅柳儿搀扶进寺。

      主持和尚笑脸相迎,早已为她备好一间幽静的禅房先做歇息,端茶送水,焚香设盏,礼遇款待,无不微至。

      冒昧前来,她也不愿太做惊扰,答谢过主持,便让他们自行散去。

      今日独自一人,才恍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备受冷落的千金小姐,原来只因那一人将她捧至手心,这天下便竟将她奉为至宝,这都是他给予的……

      歇息了片刻后,便让守门的一个和尚引至后堂,不料却早已空置。

      问罢方才知晓老和尚去年已经圆寂了,此行的计划已是落空,若琬心里难免一阵沮丧,失望至极。

      刚从后堂出来时,忽见墙边拐角处藏着一个小僧侣,鬼鬼祟祟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又看,也不知有何意图。

      她心里一阵蹊跷,凝思着继续往前走,偶尔侧面瞥一眼,那小僧侣竟然还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越加让她觉得不安。

      “请问师父,后面那个小和尚也是寺里的吗?”

      她忙向身边带路的和尚问了一句。

      那和尚回头瞧了一眼,立马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鉴真以前就是跟在师公身边的小和尚,自从师公圆寂后,他就一直寡言少语,可能是见刚才有人去了后堂,便一路尾随至此,并无恶意,施主不用担心!”

      说完,和尚又向后回望,喊了一声:“鉴真——再不回去,我可要告诉师父你又在偷懒了啊!”

      那小和尚闻言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了片刻之后,若琬回头窥瞧,又发现了他,还在悄悄跟着。

      渐渐的,她总觉得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和尚,目光深深殷切,似是有话要对她讲,又怕让人知道。

      回到禅房,支开了旁人,若琬让梅柳儿把那个小和尚领进了房内来。

      那个小和尚最初还埋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见若琬态度平和近人,就渐渐放大了胆子,细数说起来。

      “师公说你一定还会再来这里找他,他让我到时候就把这个交给你。”

      若琬一惊,接过小和尚递上来的一张书纸,并未立马打开,只是一脸疑惑不解。

      “这么久了,寺里来的人又多,你真的确实你师公说的那个人就是我吗?”

      小和尚点点头。

      “师公知道自己逃不过当日一劫,所以就事先叮嘱让我在心里记下了施主的样子,而且我一直记得很清楚,施主是师公最后一个测命的人。”

      当日一劫?!

      最后一个?!

      这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若琬心里陡然一惊。

      她之前问过寺里的和尚,都只说老和尚是去年圆寂的,并没有具体说哪一天,此刻听到这样的话,一个不该有的念头涌进了她的脑子里。

      她想都不敢去想,还是断断续续的问了出来,“你师公……是去年什么时候圆寂的?是……为何圆寂?”

      小和尚顿时眼圈一红,哭泣起来,细如蚊声,“师父和师兄们说不可以讲,否则大家都会有杀生之祸。”

      若琬心头一骇,更加着急的想知道原因,连忙安慰他:“我发誓绝不说出去,你可以放心!”

      小和尚随即看向一旁的梅柳儿。

      若琬也朝她看去,梅柳儿一慌,急忙说道:“我……我也发誓!”

      小和尚这才放心的说出来,泪眼纵横,“就是在去年施主来的那一天,当时施主走了以后,也是像站在外面那样装扮的人,逼着师公圆寂的。”

      如罹雷击。

      若琬身子一软,向后跌靠在椅背上。

      梅柳儿见状连忙凑上前来,触到她的手时,噤了一下,竟然如此冰凉!

      若琬瘫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天旋地转。

      他说过不会欺骗她的,这就是君无戏言吗?

      瞒着她杀害这些无辜的人,就算是爱她又如何?

      沾满血腥的爱,玷染了这么多的罪恶,她又该如何承受得起……

      她怎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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