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邻山的师妹有求必应》糖糖脆脆

26、虚弭幻境

　　贝伽盈莹亮的眸子闪着愤怒的火光，直勾勾射向远处高坐的那人。

　　她的眼神若是刀子，必已经把严无丰作为靶心射穿成了筛子。

　　这大叔，蔫儿坏得很。
　　他于凌子翊而言，是尊、是师，更是父。多年教养，却只因一时违逆便痛下毒手，凌子翊敬他尊他，严无丰却不把凌子翊放在眼里。

　　凌子翊这个座下首席弟子，看起来光鲜亮丽，却也只是一颗上位者手执的棋子。埋在棋局里，用得上时便处处利用，用不上了便弃如敝履。

　　真是可笑又可恨。

　　凌子翊没有回头，他伸出手，扶着她的耳侧，轻轻将贝伽盈梗直了的脑袋转了过来。

　　耳侧的手掌虽带着凉意，却饱含着无限的温柔，贝伽盈顺着扭过脸来，看向手掌的主人。

　　他背对着严无丰道：“弟子知错，此事了结必回来向师尊复命。”

　　“嗯，你去吧。”严无丰回道。
　　这对师徒之间的关系十分玄妙，言语对话间，谁都对刚刚那情绪十足的一掌毫不在意。

　　便是周瑜与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众人都拥上来，周留之瞥了脸色苍白的凌子翊一眼，道：“我与他同去。”

　　就这样？
　　贝伽盈被推搡着出了演武堂内室，天色已暗，观战的弟子也早已被清退，空旷的场地里风声萧瑟。

　　凌子翊将嘴角溢出的血痕抹去，手背上染上一片浅淡的红。

　　“走吧，送你回去。”他对她说。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他，颇有种护驾的架势。

　　贝伽盈夹在秦洛和严子若中间，她心里着急，凌子翊的那句“我都知晓”横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总是要问个清楚。

　　瞧着二人的眼色，她悄悄往前加快了些步伐，左肩上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搭上一只手来。

　　“哎呦喂呀。”她正心虚着，小声惊呼道。

　　严子若揽着她的脖颈将她蠢蠢欲动的身体往后又拉了拉：“你给我离大师兄远一点。”

　　贝伽盈不欲将事情变得复杂，她斜眼觑着严子若：“我只说一遍哦，快点放开。”

　　“死丫头，威胁谁呢？”严子若胳膊勒得更紧了些，贝伽盈两手抓着她的小臂，给自己尽可能留下些喘息的空间。

　　严子若嘴唇靠近她的耳廓，温热潮湿的呼吸拂来，贝伽盈忍不住偏了偏头。

　　“你要干嘛？”贝伽盈眉头拧着。

　　严子若恶狠狠地从她头发丝儿看到脚趾头，一脸嫌弃道：“你难道是狐狸精吗？使了什么妖法让大师兄对你百般容忍，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顶撞师尊，你凭什么啊？”

　　贝伽盈突然觉得脸颊痒痒，她用指甲盖轻轻挠了挠。

　　“我不懂你说什么。”她的脸皮似乎又长厚了些，“只是，凌子翊他……一直很尊敬他的师父，也就是你们的师父，言听计从的那种吗？”

　　严子若不假思索道：“那是当然，大师兄是义夫的左膀右臂，我就没有见过他违逆过义父。所以，就是你，就只有你……”

　　她越说越气愤，勒着她脖颈的胳膊更收紧了些，颇有些威逼的架势，“说！你是怎么做到的？真有什么妖术吗？那种让大师兄对你言听计从，连师尊也比不过的那种妖术？”

　　贝伽盈脑袋夹在她的臂弯里，被牵带着朝前踉跄着，她无奈道：“没有，都没有。”

　　有那种术法的话，她也不用拼了小命跑到这里来担惊受怕了。

　　严子若根本不信，在她看来相貌、实力、资历样样平平的贝伽盈必然藏着什么秘法。

　　“你就是在藏私！”她笃定道，见她不松口，严子若难得耐着性子，“别啊，也教教我，教教我吧。”

　　她晃动着胳膊，发梢扫着贝伽盈的脸颊，刺痒感更重了些，贝伽盈还是第一次与女子如此亲密，她不自在地躲避。

　　“真没有！”贝伽盈被她缠得腻烦，用力一把挣开，脱逃开来。

　　严子若在这方面倒是锲而不舍，追着她问个不停，直到尘心峰山门口。

　　贝伽盈弯着腰，喘着粗气，她朝严子若挥了挥手：“别追了，真的没有。”

　　严子若状况稍好些，她离在不远处呼吸也更急促了些，“看来是真的啊，害我追这么久，御云踩得都快冒烟了。”

　　贝伽盈累得手扶膝盖，脑袋点地，她伸出个大拇指来，道：“我算是发现了你的最大优点，追踪真是一流。”

　　“哼，用你讲。”严子若强压下混乱的内息，表情傲娇。

　　秦洛则是拉着凌子翊，“她们小姑娘打打闹闹，我们可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凌子翊近日忙得脚不沾地，连黏人的秦洛也没能逮住他，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一边抱怨凌子翊整天不知忙活什么不见人影，一边天南海北地说着自己积攒多日的话题。

　　凌子翊默默听着，虽不见得听得进去多少，好歹缓解了些紧张的氛围。

　　当然，如果身边不跟着一个冷面瘟神的话，效果应该会更好。秦洛余光瞥着周留之，后者不紧不慢地抱臂随行，玄链一层层缠在他腰间，末梢垂下来当啷哐当地十分引人瞩目。

　　“我说，周堂主，这点小事何须您亲自来盯？戒律堂不是事务繁忙，您不若自便去吧。”秦洛实在烦了，他头脑瓜被那当啷哐当的噪声扰得疼痛不已，终于开口道。

　　他话里带着情绪，说出口来自然就变了味道，旁人听着估计忍不住就要跳脚，但周留之何许人也，戒律堂里摸爬滚打升上了高位，底层的那些手段他见惯了的，这点子言语攻击根本如毛毛雨一般。

　　周留之慢悠悠道：“老秦，你多虑了。”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秦洛剩余的阴阳怪气都堵了回去。

　　“哎呦，我跟你好声好气说话，你听不进去......”秦洛脾气也上来了，他最见不惯的就是周留之这种古板愚忠的人，天生便不对付，撸起袖子就要与他好好理论一番。

　　正激动着，却被凌子翊一手按下，他道：“到了。”

　　抬头一望，尘心峰的山门近在眼前。

　　周留之眼神犀利：“山门开了。”

　　不似此前凌子翊护送贝伽盈入山门，只是凤岩偷摸拉开了一条小缝，这一次，山门大开。

　　沉重古朴的吱呀声刺激着耳膜，贝伽盈这才注意到，这一路上没见着凤岩的影子。

　　这小子，是见形势不妙溜了吗？

　　刺目的光亮逼得人不得不将两眼眯成缝隙，方才能仰头注视这幕光墙。

　　“尔等，入山否？”天边传来圣洁沉静的女声。

　　这是寂灭尊者？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寂灭老尼？可这女声虽然满含着岁月的忧愁，却十分年轻优美，与她传闻中如鬼如刹的形象不符。

　　贝伽盈犹豫间，严子若与她并齐而站，她半边侧脸上映照着强光，几乎要将五官掩盖。

　　“门都开了，你还不回去？你们尘心峰搞什么名堂，你一个无名弟子回山，还要有这番阵仗。”

　　这光怪异得很，严子若催促她抓紧入了山门，好令这门赶紧闭上。

　　她二人立于最前侧，此时几乎快要被光吞没。

　　“尔等，入山否？”那女声又问，夹杂了些许不耐。

　　“入啊，怎么不入。”秦洛乐道。

　　凌子翊脚步停顿。

　　秦洛推着凌子翊的肩背，催促着他，“快，多少年没见着她，好容易有了机会咱们快些。”

　　“尘心峰不许外人进入，师叔你……”

　　“那是多少年前的陈旧条文了，就是你们这些死脑筋的乖乖守着，才能守住这么久来。”秦洛话说得头头是道，“更何况，听没听见你师姑刚刚说的，问我们进不进去，意思就是要我们进去。可懂？”

　　凌子翊：“你确定是这个意思？”

　　秦洛恨不得拿把锹子把这个只会修炼、不懂人情的师侄脑子敲开来，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小子翊啊，你这么不懂女子的心思，还怎么追人家小姑娘？就靠你一言不合就出大招？”秦洛口中啧啧作响。

　　“我没有…”

　　“好了，我知道你不承认，快别说了，先进去要紧。”

　　秦洛推着凌子翊，严子若催着贝伽盈，就在这样奇异又强烈的光芒里，只听那女声深深叹息，再一转眼，那白光如涌来的波涛笼罩了几人，又如瞬息即逝的潮汐，不见了踪影。

　　连带着不见了的，还有几个活生生的人。

　　“喂，你这是妥妥的看人下菜碟啊。”
　　凭什么他们都能进去，凭他们是主角吗？

　　秦洛跌坐在原地，他双目一阵刺痛，再睁眼时，空荡荡的山门前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哦不。
　　还有一个。

　　周留之迈步到他身边，并没有要扶的意思，他低头瞄了眼呆楞的秦洛：“老秦，怎么他们都进去了，就落你一人了？”

　　“是，就我一个，你不算人。”秦洛气鼓鼓地站起来。

　　“你这人……”

　　秦洛懒得和他分辩，他总觉得这光来得奇怪，但又很是熟悉。

　　“虚弭幻境……”他若有所思道。

　　这四个字对周留之来说十分新鲜，他疑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是虚弭幻境？”

　　秦洛：“……跟你讲不清楚。”

　　他一个响指，御云而去，独留周留之一人在他腾空而起的尾风里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