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猜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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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告常泽，南蛮叛军破口在番禺闽宛。’
常柠月看着纸上的黑字咬住了嘴内壁上的软肉，诸多过去她难解的往事便是在此刻解开。她记得她的兄长曾消沉了一段时日，那段时间，她的父兄甚至不准许兄长参与任何有关战事的军务，而是让他去洗了三个月的战马。
她似乎不太记得她的阿兄何时又恢复了谈笑风生的模样，只是后来的阿兄鲜少有让自己闲下来的时候。
“闽宛县多是边境商贩，少有家国意识，对他们来说能挣到钱就行，他们不会在乎自己是否成了输送南蛮叛军的入口。”
在闽宛县，即便是在南境风评极好的常氏一族，只要不是来采买物件，那便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玉淮公主是太子的亲姐，皇后必会用尽解数让她辅佐太子。我猜想她是在回长安后知晓郕王曾对你动了杀意，因此想借力打力。”
温竹卿的猜想并无可能，毕竟整个华国在南境也只有常氏这一把锋利好用的刀。
常柠月伸手请抚上胸口处放着罗盘的位置，她信罗盘所指，玉淮公主在恩慈寺确无一句虚言。
她信玉淮公主同她兄长过去的雨意云情是真，想借她的手替太子除去郕王也是真。
“此事涉及军事，日后若被摆到陛下跟前，难保不会让有心之人参你父兄失察。不妨先修书告知你兄长，让他们先行留意些。我即刻派人下到闽宛县乔装探查，若玉淮公主所言属实，我会请奏请陛下，请闽宛县令出面配合你父兄堵上这个破口。”
温竹卿紧跟而上的话并未能让常柠月的眉间放松下来，她思量片刻后还是觉着不够妥当。
“先不提自古政商之间的龃龉，那闽宛县令我不曾接触过，我只怕，”
“你怕给南蛮叛军开道的就是闽宛县令。”温竹卿未能压住带了几分疲惫沙哑的音色，却压中了常柠月心中所想。
常柠月认命般地点了点头，她像是脱力般坐回到椅子上，看着桌上已经半凉的饭菜，只觉着油味惹得她作呕。
她苦中作乐般抬头看向温竹卿，提手倒茶压了压自己食道泛起的酸意，“我这个人就是这般多疑，我宁愿谁也不信，也不会去信一个不知底的人的忠诚。”
罗盘会为她辨明虚实人心，她的手中利刃永远向前。
温竹卿看着她浓茶入口，便抬手让机甲卫撤了桌子上的饭菜，“少饮浓茶，小心晚上难以入睡。”
“无妨，届时我添些安神香便是。”常柠月说得像是经常为之般的随意，她抬头看向温竹卿，看着他还在思索对策的模样轻叹了口气。
“侯爷，你与其寻求华国能开辟出一个盛世，倒不如求有一人揭竿而起，破而后立。左右你许诺的那个人，也没说非华国不可。人嘛，只要懂变通，许多事情便会变得简单许多。”
常柠月的脸上挂着嬉笑，可温竹卿却更严肃了几分。
“此事容我再想想更稳妥的法子，”温竹卿伸手夺走常柠月手中的浓茶，就着她喝过的茶杯对口沿边一饮而尽，“我知你恨透了华国现如今乱七八糟的一切，但千古兴亡皆在一念之间，你当真忍心你父兄祖辈用肉血护住的大厦倾塌吗？”
“将军守护的是百姓，王朝更替，百姓不变，愚忠才是对百姓最大的伤害。”
常柠月压着胃部的不适起身，她不管温竹卿如何想她，也不管温竹卿是否觉着她不忠不义、荒唐至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莫念山上的念头不曾改变。
若是那红墙内的君王管不好这天下，那自有旁人能替他管。
“你说的对，”
温竹卿并未像她在莫念山时的师兄那般呵斥她荒谬，他竟不觉着她的话罔顾君臣。常柠月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温竹卿，就连胃部收紧抽疼也舒缓了几分。
“为将者，民为上。但王朝更替的内患必会引来外忧，届时饱受战苦的仍是百姓。若当今皇子中还有其他更好选择，那华国自然还有一线生机。”
当今圣上的皇子大多夭折，如若还有其他尚可的选择，她又怎会失望至此。
“若还有其他选择，若那人能一改华国颓败朝局，我愿追随他，扶大厦之倾，护江山万民。”
只可惜，不会有这样的人的。
“一言为定。”
常柠月抬头看向温竹卿，有时间她总觉着温竹卿简单的讲他心中所想至于表明，但有些时候她又觉着温竹卿只是挑挑拣拣了些想让她看见的东西摆在她跟前。
“我会给父兄修书提及此事，但在你我想到万全之策前，我常氏这把刀谁也别想碰。”
五日后，常柠月同温竹卿同乘马车朝着玉淮公主在郊外的别院去。
今年长安的秋风格外凉了些，常柠月在马车上不顾形象的脱了鞋，盘腿坐着正抱着一盘梨落提前用冰盒装着的葡萄吃得正开心。
“切莫贪凉，小心不适。”
常柠月扭头看向一侧的温竹卿，看着他分明拿着本看着就枯燥的书卷，却还能用余光看着她。
她瞧着身侧每日忙得不可开交但此刻却坐在马车悠闲自得的温竹卿，不由凑近看了看他正看着的那页书卷。只是在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后，她颇有自知的退开了。
“侯爷，您当真没有军务要办？今早那同我们马车擦肩而过，背着好几卷文书朝着我们侯府方向跑马而去的副将有些面熟，他真不是来给侯爷你送文书的？”
“不是，只是巧合。”
温竹卿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绯红，常柠月轻一挑眉，像是揪住了一向每日温习课业的好学生突然翘课出去玩似的有些小兴奋。
“我记得侯爷休沐日若是要批文，副将一般会在辰时四刻送来，可今日我们辰时一刻便已经出门了。侯爷，你不会没同你副将说今日何时外出吧？”
温竹卿放下书卷，有意避开常柠月的问题，伸手将将他怀里的冰碗取走，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无甚要事。”
果然，饶是温竹卿这种一向勤勉的正人君子，难免也会有想要躲懒出去玩的时候。
“有一事，昨日我的属下来报，说昨日玉淮公主的驸马在子时出现在探燕阁旋梯上，而后两个时辰又在西市的酒肆出现。”
常柠月闻言伸手拨动着掩在宽袖下罗盘上的指针，她靠在软垫上，脖颈因向后仰去而被拉长，“这驸马是何来历？”
“驸马出身姚州陈氏，在前往长安进行会试时救下被匪寇所困的玉淮公主因此结缘。在通过会试和殿试后进了翰林院，而后同玉淮公主成婚，被封为驸马都尉。”
看似顺理成章，但又总觉着这其中透露着蹊跷。常柠月伸手揉了揉鼻梁，只觉着这人一旦入了长安，便难得一日歇息。
“侯爷，你也是男人，你共情一下，那驸马为何要去探燕阁？他到底是为了春宵一夜还是为了郕王？”
温竹卿看着常柠月拍着自己手臂的爪子，脸上尽是他共情不了一点的神色，一时间马车内的空气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凝滞。
常柠月只当是温竹卿不好意思说，刚要继续开口，便被温竹卿眼疾手快地塞了块碧玉糕到她嘴里，让她将未能说出口的话和口中的糕点一块咽回到肚子里。
“驸马当年是抱着功成名就的心思去长安的，即便那时他为公主所倾倒，愿意放下官职随她云游。可时过境迁，陛下去外戚的心意已决，太子势力被削，郕王崭露锋芒，当年和他同批的进士功成名就的也大有人在，他当真甘心吗？”
常柠月咽下口中的糕食，敛眉看向温竹卿，“所以他转身投靠郕王，想助郕王登基，好在日后凭此功劳谋得日后权位？他既这般在乎功名，当年又为何要同玉淮公主成婚。”
“你又怎知当年他想要娶的是玉淮公主的名号还是玉淮公主这个人。”
‘常柠月，本宫羡慕你的赌运。’
‘既能并肩，切莫辜负。’
所以玉淮公主那日才会对她说那样一番话，她羡慕她的赌运好，赌到了温竹卿。不像她......
可玉淮公主既然知道南蛮叛军的存在，那是不是证明她也知道探燕阁的存在。
一个个节点连接而起，在串联而成的瞬间让常柠月浑身一激灵。她感觉背后自尾椎处升腾起一阵酥麻的战栗感。她转头看向温竹卿，看到他眼里同她如出一辙的恍然。
所以玉淮公主说的家猫不配雄鹰，或许并非是她怕常泽娶了她后无法再上战场。而是若常泽娶了她，常氏则不得不被迫加入太子阵营，她知常氏不愿，所以她没有祈求雄鹰带她逃离，而是选择了放雄鹰自由。
“玉淮公主儿时曾舌战群儒，随大理寺卿断案。她并非闺阁贵女，她既能告知你这消息，想来她应当知道驸马和郕王的牵扯，知道探燕阁的存在。”
常柠月闻言轻点了点头后转身穿过随风舞起的车帘帷幔，看向不远处的别院。
“我们的猜测是真是假，在这别院自会揭晓。”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猜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