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号公路》祟宁

64、疗养院

　　直到程逸的身影消失在门前，白卓明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似乎，他要失去一些东西了。
　　一直到天黑，陈郁才牵着小女孩的手回到房间，他俯身在小女孩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轻拍小女孩的肩，对白卓明微笑一下，转身离开了。
　　本以为小女孩会像之前一样缠着白卓明，然而她只是静静地缩到床角，怀抱着玩偶，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终于，午夜的铃声响起。
　　小女孩的身体一僵，倒头睡了过去。
　　黑暗弥漫开来，瞬间便吞噬了眼前的一切，不可抗拒的困意再次袭来，白卓明靠在床头，用力按压着手心的伤口，可那痛意却越飘越远，最终飘进无尽的黑暗中，引来一片低泣声。
　　又出现了。
　　白卓明这样想着，身体却动弹不得。
　　哭泣声戛然而止，白卓明努力去听黑暗中的声音，突然，一声陌生的笑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找到你了。”
　　！！！
　　一股无形力量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呼吸不得，他努力去驱动肢体，却得不到任何反馈。
　　尖笑声在他耳边无限放大，突然，脖子上那股力量一松，大团的空气猛的灌进肺里，让他止不住的咳起来，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股力量再次出现，反复几次，白卓明肺疼得厉害，好像随时都要死掉。
　　“铃铃铃。”
　　兜里的铃铛摔落在地，清脆的碰撞声格外清晰，白卓明听见面前的人轻啧了一声，接着脖子上的力量再次消失，他听见那人拿起了铃铛，铃铛声在他的斜前方不停响动。
　　突然，他的意识重新回归身体，他摸上兜里的刀，猛的刺向声音的来源。
　　血腥味四处弥漫，白卓明嗅着这腥味，竟也慢慢恢复了一些视力，只是他还是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看到一个仅到自己腰间的影子张牙舞爪的向自己扑来。
　　记忆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在丛林中生存的日子，白卓明紧握着手中的刀，一下又一下抵挡着那人的攻击。
　　那人发觉事情不对，立即停止了攻击，放缓脚步在他身边来回走动着。
　　白卓明屏住呼吸，反握住刀，向身后猛的刺去。
　　一声沙哑的尖叫响彻房间，白卓明按住那人的手脚，正要一刀刺进那人的心口，只见他身体猛的一扭，整个身体反转过来，从白卓明手下逃走了。
　　幽蓝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那人站在月光之下，身形怪异。
　　借着淡淡的月光，白卓明勉强能看清眼前的人——那是一个长相极其怪异的男孩，他的脸皮皱在一起，沟壑里满是黄褐色的污秽，他对着白卓明笑着，舔食着指尖的血液。
　　或许，他就是小女孩口中的哥哥吧。
　　男孩嗤嗤的笑着，猛的扑过来，白卓明侧身躲开，顺手抓住他，将他反按在地面。
　　“嘿嘿。”男孩斜睨着眼睛看他，口水流到地上。
　　白卓明皱了皱眉头，正要抽刀，手臂上突然传来刺痛，男孩趁机从他手下逃脱，躲到房间的角落里死死的盯着他，时不时发出两声极具讽刺的笑。
　　白卓明撩开衣袖，看着手臂上发紫的咬痕，心里一沉。
　　“嘿嘿。”男孩慢慢向他靠近，脸上的笑越来越嚣张。
　　男孩的笑惹得白卓明一阵心烦，他握着刀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手心不停地分泌汗液。
　　终于，当男孩在他面前停住脚步，伸手去挑衅他时，他用刀抵上了男孩的脖子，将男孩死死按倒在地。
　　“不要杀我！”
　　染着哭腔的女声突然响起，房间门被推开，陈郁带着一群人出现在门外，走廊里的光射进屋内，让白卓明一时有些睁不开眼。
　　“松开她！”
　　陈郁低声呵斥道，他身后的人一拥而上拉开了白卓明，将他手下的人牢牢护在身后。
　　白卓明不知自己缓了多久才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强光，当他看清几人身后的人时，愣住了。
　　怎么会？
　　怎么会是那个小女孩？
　　不对，他肯定不会看错的。
　　白卓明想要伸手去拽小女孩，却被陈郁抓住了手。
　　“白卓明。”陈郁说着，声音里是极致的愤怒，“住手！”
　　也对，自己现在动手根本不占优势。
　　他将刀藏在身后，看着小女孩被几人带离房间，心里那股杀意才慢慢消下去。
　　陈郁俯下身，从身后掏出一对手铐拷在白卓明的手腕上:“鉴于你有暴力行为，今晚你就戴着这个吧。”
　　“？？？”白卓明本想伸手去抓陈郁，可当他抬头对上陈郁的眼睛时，竟犹豫了。
　　他仅剩的理智告诉他，自己这样做只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陈郁带着人离开了，房间门被关闭，黑暗再次袭来。
　　白卓明摇晃着站起身，坐在床边，看向窗户。
　　不知何时，那月亮已经被乌云吞噬，本就微弱的光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在床边坐了一夜，直到阳光透过玻璃反射进他的眼睛，他才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慢慢走到窗户边，抬手要去开窗户。
　　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一群人站在门前，他们手里拿着半米长的铁棍，一拥而上，将白卓明围起来。
　　“白卓明。”一个女人拿起他床边的资料，“由于你昨晚的暴力行为对同房间的患者造成了严重影响，现在院里决定对你进行惩罚。”
　　“什么惩罚？”
　　“关禁闭。”
　　“陈郁呢？”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
　　“走吧。”女人转身轻轻挥手，白卓明被几人簇拥着离开房间。
　　此时正是早餐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人们看着站在人群中央的白卓明，言行间满是对他的嘲讽。
　　白卓明低着头，尽量将这一切都屏蔽掉，突然，带队的女人停住脚步，他疑惑着抬起头来，却看到陈郁站在他面前，挽着程逸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