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号公路》祟宁

53、笑面旅馆

　　经过昨天那件事，程逸现在看什么都觉得不太对劲，连着两次说错话后，他明显感觉到白卓明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再这样下去，先不说两人会不会把他送进医院，白卓明肯定会有所察觉，最终会采取手段让他一辈子都无法离开。
　　他叹了口气，随手打开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他看过无数遍的电影，这个电影原本是他的最爱，可是连着看了两天相同的电影后，他对这电影的热爱一点点被消磨，最后只剩下无奈和厌烦。
　　他拿起遥控器，正打算关掉电视，猛的想起一件事来。
　　电视怎么会一直播放同一个节目呢？
　　电视画面颤了颤，瞬间换了节目。
　　看来他想的没错，这么明显的错误他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果然，还是得从不起眼的小事开始找，越是微小的事，出错的可能性越大。
　　弄清楚这个规律后，他又接连找到了两个错误。
　　红符垂手躺在沙发上，看着程逸在房子里四处寻找错误，轻声笑起来:“主人就这么想离开我们吗？”
　　“……如果让你待在一个被刻意创造出的诡异空间，你会乐意吗？”
　　“会。”几乎是毫不犹豫，他起身走到程逸身前，俯下身抱着他，“只要有主人在，我就愿意待在那里。”
　　“但是，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我。”
　　“如果真正的主人已经死去的话，假的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意思？”
　　“主人，不要离开我。”红符紧了紧手臂，声音染上了哭腔，“洞窟里真的很黑，我的身体好疼，那些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主人，我后悔了，我不想离开你。”
　　“你在说什么？”
　　周围黑下来，只有一根红烛立在地上，勉强照亮一片黑暗。
　　红符浑身是血，少年的脸上满是伤痕，泪与血交错，浸湿了程逸的衣服。
　　红符蹲在地上，哭着去抓程逸的手:“主人，我好想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我害怕。”
　　“红符……”程逸蹲下身，握住红符的手。
　　洞窟崩塌的记忆冲进他的大脑，崩裂的碎石后，少年离去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程逸恍然想起一个可怕的事实。
　　红符已经死了。
　　“红符……”程逸伸手抱住红符，放声哭起来。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用哭声来表达对彼此的思念。
　　“主人，我不想再离开你了，没有主人在的地方真的很黑、很可怕。”
　　“主人，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会听话的。”
　　程逸没有说话，只是抱的更紧了些。
　　自从红符跟着他以来，一直都是一副忠犬的样子，尽管自己并没有给予他很多的爱，他还是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像是推也推不开的小狗。
　　“对不起。”程逸把头埋进红符怀里，“我错了。”
　　他错了。
　　他最开始就不该用恶意去揣测红符的存在，不该忽略红符的感受，甚至，最后不该去听信红符所说的控制。
　　现在红符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何尝不是上天给予他的恩赐呢？
　　他要弥补一切，弥补对红符的遗憾。
　　“我不会离开你了。”程逸轻声道，“绝对不会了。”
　　程逸放弃寻找错误了，或者是，他放弃离开这里了。
　　他看着身旁的红符，接过他递过来的苹果。
　　红符笑起来:“主人能留在我身边真的太好了。”
　　程逸笑着点点头，低头咬了一口苹果，奇怪的味道冲进口腔，他吐掉嘴里的苹果，看着棕褐色的腐败痕迹，皱起眉。
　　“啊，这个苹果坏掉了。”红符掏出纸去给程逸擦嘴，“这个世界里有些东西还没有构建好，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主人不会嫌弃吧。”
　　“不会。”程逸摇摇头。
　　自从他向红符保证他不会离开后，红符索性不再隐藏这个世界是虚构的这件事。
　　他看着那颗腐烂苹果的内核，那里模糊一片，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白卓明回到家，看见突然亲近的两人，有些惊讶。
　　“你回来了。”程逸走到白卓明面前，接过他的外套，白卓明低下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我还有工作要做，你们先吃饭吧。”白卓明把打包的饭菜放在桌子上，转身进了书房。
　　“真是工作狂。”红符吐槽道，“主人都迎接他回家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去工作。”
　　“好了，赶紧吃饭吧。”
　　程逸把饭菜一一打开，眼睛一直向书房瞟。
　　白卓明在忙什么呢？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打开门，只见白卓明坐在电脑前，手边放了本书。
　　“你在忙什么呢？”程逸走过去，看着桌上的书。
　　那是他写的小说，可是他明明记得这书被扔掉了。
　　“我在整理案件相关的资料。”白卓明把书翻了个面，伸手把程逸抱进怀里。
　　“这本书怎么在这里？”程逸指指小说。
　　“我想看一下，所以就找出来了。”白卓明说着把书塞进抽屉里。
　　程逸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个动作就表明白卓明不想让他看这本书吧。
　　程逸不明白，既然是他自己写的书，为什么不让他看呢？
　　“快去吃饭吧。”白卓明轻吻着他的脸，拍拍他的肩膀。
　　程逸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出了房间，刚打开门就看到红符站在房门前。
　　“主人在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
　　“主人不是在想着要怎么离开这里吧。”
　　“怎么会呢，我都说了不会离开你了。”
　　“那就好。”红符笑着去抱程逸，转头对上白卓明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吃饭时，红符一直往程逸碗里夹菜，行为举止间满是兴奋，似乎很高兴程逸留下来了。
　　红符从厨柜里掏出一瓶酒，刚拿出开酒器，白卓明就突然出现，拿走了他手里的酒。
　　“喂，你干什么？”
　　“程逸不能喝酒。”
　　“我喝还不行吗？”
　　“你不配。”
　　“我他妈……”
　　程逸看着两人，笑起来，心理上的最后一点不自在全然消失，他走过去接过白卓明手里的酒。
　　“没关系的，喝一点吧。”
　　白卓明还想说什么，只见程逸将酒打开，对着瓶口猛灌一口。
　　既然程逸想喝，白卓明也没有再说什么，从柜子里掏出三个杯子，一一分好酒后，几人碰了酒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程逸酒量很差。
　　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这是事实。
　　程逸才喝了两三杯酒醉倒在了餐桌上，迷迷糊糊中，有人把他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难受吗？”白卓明轻声问道。
　　程逸没有说话，哼哼唧唧的蹭着白卓明的手心。
　　“睡吧。”白卓明轻吻他的额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酒精的迷醉让他的身体变轻，恍惚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程逸！”
　　“程逸！醒醒！”
　　谁在说话？
　　程逸硬撑着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
　　没有人，可声音还在继续。
　　到底是谁在说话？
　　程逸四处张望着，在他发觉房间里并没有第二个人后，猛的惊醒。
　　随着意识的回归，声音也消失不见。
　　他坐起身来，打开窗户，微凉的夜风吹进来，让他清醒了几分。
　　房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他走到门前，没有开门，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