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号公路》祟宁

21、搭车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到底是第几次汽笛声响起，程逸醒了，他揉着眼睛看着倚靠在岩壁上的白卓明，又看看他面前堆摞着的果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坐起身。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吧，我也才刚醒不久。”白卓明把果子递到程逸面前，“吃点东西我们就该走了。”
　　“嗯。”程逸点点头，咬了一口果子，“红符呢？”
　　“……你一会儿亲自下去看吧。”
　　直到程逸出了山洞，他才明白白卓明这句话的意思。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散落的兔毛，沾血的兔毛在地上打着旋，跟着风飘飘荡荡进了丛林。
　　红符蹲在满地的兔毛中，他见程逸出来了松开手里的兔子，抹了抹嘴朝他跑过来，脑袋软乎乎的蹭着他。
　　红符吞噬了太多兔子，身体长高了很多，从最开始的到程逸肩膀，到现在的高他半个头。
　　程逸不太自在的摸了摸红符的头，轻轻将他推开，指着满地的兔毛:“这都是你吃的？”
　　“嗯。”红符点点头，“它们总是在晚上乱跑，我怕它们打扰主人睡觉，所以就把他们都吃了。”
　　“……”程逸干笑两声，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回应红符，索性跳过了这件事，“我们快走吧。”
　　三人沿着公路继续向前，一路上总是有兔子趴在围栏上看他们，只是当它们看见红符，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时，都被吓得缩回了身子。
　　雾气又聚集起来，只是这雾气与平时有些不同，里面掺杂了一股淡淡的汽油味，随着几人的深入，味道也越来越重。
　　身后突然出现亮光，骤然响起鸣笛的声音。白卓明将程逸拉至身侧，一辆车疾驰而过，消失在雾里。
　　“车？”
　　这地方怎么会有车？
　　又一辆车出现又消失。
　　几人快走几步跟上去，终于在一个转弯后，看到了成群的车，车辆塞在公路上，缓慢前行。
　　很怪，很诡异。
　　所有的车上都附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车窗紧闭着，白蒙蒙的看不清车内的景象。
　　发动机嗡嗡作响的声音充斥整条公路，几人贴着崖壁一点点向前走着，偶尔遇到几个降下车窗的车，不知是何原因，车内也雾蒙蒙的，看不清车内人的脸。
　　走出了堵车路段，公路宽敞起来。
　　一辆车开到他们身旁，保持着和几人相同的速度。
　　“你们需要帮助吗？”车窗降下，是一对夫妇。女人笑盈盈的看着几人，“这条公路很长的，你们走的话不知道得走多久才能走出去呢。”
　　“不用了。”白卓明开口拒绝。
　　这条公路上的一切都不能轻易相信。
　　“别拒绝我们的好意嘛。”女人依旧是笑着，她指指天空，“马上就要下雨了，这条路上又没有避雨的地方，我们就载你们一程，等雨停了你们再下来也不迟啊。”
　　话音刚落，一滴雨落在程逸指尖，竟有灼肤的痛感，他仰面看着天，天空以极快的速度阴沉下来，还伴着沉闷的雷声和远处的雨声。
　　“白卓明。”程逸悄悄拉了下他的手，“这个雨好像不太对劲。”他把被雨灼伤的手放在白卓明面前，低声说道，“淋到雨的话肯定会死的，这附近也没有避雨的地方，不如我们就……”
　　白卓明沉默着摸上那伤口，尚未干掉的雨水沾染上他的手，他被烫的皱了下眉，抬起头对上女人的双眼:“那就麻烦你们了。”
　　车内的空间很宽敞，车内还坐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皮肤白皙，头发随意的散落在额前，一双带着雾色的眼睛在刘海下时隐时现。
　　程逸看着小男孩的脸，有些出神。
　　他向来喜欢富有幼气的少年长相，这个小男孩就很贴合他的审美，看向小男孩的目光里满是惊喜和欣赏。
　　“你喜欢？”红符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双手从背后抱住他，“喜欢的话我就变成那样好不好？”红符的声音也变了，变得低沉性感，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脖颈，程逸不动声色的抽开他的手，捂着脖子靠在白卓明身边。
　　白卓明看着不停向他身上靠的程逸，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没事。”
　　白卓明搂住程逸的肩膀往身边拽了拽，拉开他和红符间的距离。
　　红符阴沉着脸看着白卓明，眼底的嗜血藏也藏不住，似乎下一秒他就会突然暴起，将白卓明吞噬。
　　“红符。”程逸见情况不对，挡在白卓明面前。
　　红符没有说话，扭头看向窗外。
　　雨终究是下大了，砸在车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窗户上的灰尘被雨水冲刷掉，窗外的景象被水流搅乱、扭曲，以一种奇怪的样子出现在几人面前。
　　“哎呀，还好你们上车了，这雨下得真大。”女人笑起来，转头看向几人，“你们到这儿来是旅游的吗？”
　　“嗯。”程逸点点头。
　　“那你们还挺会挑地方的，这山顶的风景特别好看。”
　　几人只是笑着不应声。
　　山顶是一座废弃的疗养院，曾经发生过震惊全国的集体自杀事件，称之为鬼屋都不足为过。
　　这种地方，风景怎么可能好看。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男孩突然咳起来，女人赶紧掏出药递到小男孩手里，直到他把药吃下去了，女人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我家孩子啊身体不太好，我们带他来是想给他养病的。”女人说着把药放回包里，目光重新回到几人身上，“你们身体好啊，能到处旅游，真是可怜我家孩子了。”女人说着，用袖口沾了沾眼角。
　　“好吵。”小男孩说着，回头看向几人，眼里满是敌意。他咧起嘴角，将手里一直抱着的玩偶给几人看，“你们喜欢它吗？”
　　这是一个人形玩偶，玩偶因长时间没有清洗表面沾染了一层黄棕色的油脂，玩偶的四肢被锐器割破，躯干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缝补痕迹。
　　“哈哈哈……”程逸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笑笑。
　　“你不喜欢它吗？”小男孩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霾。
　　我该喜欢吗？
　　程逸看向白卓明，露出求救的目光。
　　“喜欢。”
　　小男孩闻言又笑起来:“喜欢的话，大哥哥也变成这个样子好不好？”
　　“好啊。”白卓明向前倾斜身体，与小男孩近了些，“只要你有那个本事，你想怎么样都好。”
　　小男孩不说话了，转身戴上帽子，不停地的小刀划着玩偶的身体，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闭嘴！”开车的男人有些不悦的吼道，他转头看向几人，语气稍缓一些，“你们不要搭理他。”
　　“好。”程逸悻悻地点头，抱歉的笑笑。
　　车内回归安静，雨越下越大，已经完全看不清窗外的景象，可车还在不停向前。
　　汽笛声响起，在一片雨声中显得突兀，却又让人安心。
　　男人打开车灯，灯光被融进黑暗、吸进雨里，起不到一点作用。男人打开手边的易拉罐，猛灌了一口。
　　借着路灯，几人看清了男人喝的东西——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