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号公路》祟宁

20、走出隧道

　　程逸简单的向白卓明讲述了他所经历的事情和红符的来历。红符在这期间一直趴在程逸腿上，看向白卓明的眼神里透着警戒和厌恶。
　　白卓明避开红符的目光，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
　　“那个……”程逸看着白卓明，直到他看见了自己姐姐的档案，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时，程逸才放下了心里的顾虑。
　　“关于你姐姐的事……”程逸试探性的开口，“可以给我说说吗？”
　　白卓明点点头，拿着档案回坐到程逸身旁，后背靠在墙上。
　　“我们是重组家庭，在我5岁的时候，我父亲和她母亲结婚了，那时候她11岁。”白卓明顿了顿，“她不喜欢我。”
　　往事一件件重现在他眼前，痛苦、折磨、阴影充斥着，可他说出的话却是轻飘飘的，仿佛是一个旁观者一样。
　　程逸知道自己问错了话，却又不好开口打断，只能静静地听着。
　　“她是警校毕业的，后来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失踪了，听别人说，是在隧道追捕犯人时发生了坍塌。”
　　“所以……”
　　“她死了，但是犯人并没有死，她在隧道里追到的只有犯人刻意留下的诱饵。”
　　周围陷入沉默。
　　红符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气氛，转了个身，双手环抱住程逸的腰，抬头看向白卓明:“你知道的还挺清楚的嘛，不过你姐姐也不是很聪明啊，犯人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她都察觉不到。”
　　程逸愣住了:“什么意思？”
　　“犯人确实就是一直待在她身边的手下。”他掏出随身的刀，刀尖抵在红符的喉管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当时这件事因为涉及到警员内部管理的问题所以被强制压了下来，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符笑起来，身体抖动着，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就是被那个人创造出来的啊，从隧道崩塌开始，我就一直看着他们，看他们痛苦挣扎、自相残杀，看他们在绝望中死去。”红符抬手握住刀刃，血逆着刀尖流向白卓明的手心，凉凉的，浸湿了他的手。
　　程逸看着面前对峙的两人，伸出手将两人分开:“停！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
　　既然主人都发话了，红符就没再计较，轻飘飘的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白卓明收了刀，四处打量着房间，房间并不大却堆满了东西，各种管道交错盘踞在顶部。
　　一粒石子落在程逸的头上，他捂着头向上看去，只见有灰尘不断从顶部掉落。
　　“等等，这个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白卓明走过来，举着灯朝程逸指着的方向照去。
　　那是一道裂缝。
　　更多的沙石从缝隙中脱落，裂缝一直向上延伸，消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这里，马上就要崩塌了。
　　“快离开这里！”
　　“没用的。”红符挡在门前，“外面已经塌了。”话音刚落，无数巨石从顶部塌陷，坠入中间的深井，将楼梯尽数砸碎。
　　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只能在这屁大点的房间里自求多福。
　　“不如就向上天祈求别让这里坍塌吧。”红符突然笑起来，走到房间中央，双手合十开始虔诚的拜起来，语气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求求了，不要塌。”
　　顶部的管道错开，发出巨大的声响，有老鼠从管道口掉下来，在房间里四处乱窜，最后钻进了墙缝里消失不见。
　　“啊，它好像是在给我们指路呢。”红符站起身来，拿起放在一旁的斧头，用背面敲在那面墙上，发出闷响。
　　这面墙是空的。
　　红符敲了一下便不动了，他把斧头丢给白卓明，贴到程逸身边，慵懒的晃晃手:“好累啊，姓白的来吧。”
　　……
　　白卓明没有说话，举起斧头，一下又一下的敲在墙上，终于在坍塌前敲出了一个洞。
　　三人进入墙内。
　　这是一条长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灯，勉强能照明。三人顺着长廊向前走去，身后的崩塌声渐渐远离，渐渐只剩下了几人的脚步声。
　　长廊的空间无限扩大，两侧的灯也都消失不见。
　　“我们又回来了？”程逸试探道，“算是出来了吗？”
　　“可能吧。”
　　不知走了多久，一点光亮闯进黑暗，在远处冲几人招着手。
　　几人加快步伐向亮光奔去，却在近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女人依靠在墙壁上，逆着光看不清她的脸。
　　程逸顿住脚步，扭头看向白卓明。
　　“怎么不走了？”
　　“没，没事。”程逸摇摇头跟上几人。
　　还好女人并没有恶意，只是静静地看着几人走出了隧道。
　　“白卓明……”女人轻声喊着。
　　白卓明回头看去，女人身体完全笼罩在黑暗中，即使借着光，他也无法看清女人脸上的情绪。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女人转了个身，彻底消失在几人面前，迎进了坍塌的隧道。
　　程逸走过去，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你还好吗？”
　　“嗯，走吧。”
　　才走了几步，公路上突然就起了雾，灰白的雾气填满公路，让几人看不清前方。
　　红符倒是显得很开心的样子，他伸手抓着雾气，抓了一手湿。
　　“主人。”红符小狗一样的凑过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哎。”
　　“嗯。”
　　“主人不开心吗？”
　　“还好。”程逸有些疲惫了，他轻轻揉了揉眉心，看向灯塔。
　　不知道自己在隧道中到底过了几个昼夜，只知道自己一直紧绷着，突然放松下来的身体被疲惫缠绕着，驱不走，也赶不尽。
　　白卓明注意到他的异常:“累了吗？”
　　“有点。”
　　白卓明看着黯淡下去的半边天，伸手取下程逸背着的包塞进红符手里:“快黑天了，直接找个地方休息吧。”
　　“好。”
　　崖壁上再次出现了山洞，两人随便挑选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安全宽敞的山洞钻了进去。
　　红符抱着背包站在山洞下有些懵，他不明白两人为什么要找个山洞进去休息，明明在路边睡觉就好了啊，还可以有很多小兔子一起玩耍。
　　他转头看着丛林里的兔子，将怀里的包扔进山洞，跑进草丛追兔子去了。
　　白卓明看着跑远的红符，有些无奈的看向程逸:“你打算怎么办，要一直把他留在身边吗？”
　　程逸摇摇头，双手环抱着腿，头埋在臂弯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语气里的无奈不比白卓明的少，他长叹一口气，歪头看向外面，“我们杀不掉他，他比我们强太多，不过他目前还没有对我们，哦不，对我没有表露恶意，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那就把他带在身边吧。”白卓明站起身走到程逸身边，依靠着他蹲坐下来，“等到真的威胁到我们了再杀了他也不迟。”
　　程逸点点头表示同意。
　　红符作为非自然产生的嗜血生物，无论如何都得提防着，就算他现在总是喜欢黏黏糊糊的贴在程逸身上，说不定哪天心情不好就把他吃了。
　　程逸枕着背包躺下，阖上了眼睛。
　　汽笛声响起，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零星的几点灯光闪着，红符借着若有若无的路灯，咬破兔子的喉咙，迷醉的吮吸着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