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号公路》祟宁

15、崩塌

　　白卓明的家里有一面墙，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荣誉，只是荣誉的获得者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姐姐。
　　他曾无数次看见一家人围在墙前，热烈的讨论着新得的荣誉应该挂在哪个地方，而作为主人公的姐姐总是站在人群中间，脸上看不见一点喜悦的表情。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父亲走过来，脸上的喜悦消失不见，“你不去学习在这里干什么？！”语气中的质问不言而喻。
　　“我……”白卓明想说些什么，但是当他看到家人那像看怪胎一样的眼神时，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外人总是说白家的孩子很聪明，只有白卓明知道，聪明的只有姐姐一个人，他为了追赶姐姐耗尽了自己的精力，到头来却不及姐姐的一半。
　　后来，姐姐进了警校，获得了许多白卓明从未听闻过的荣誉，白卓明静静地看着逐渐被填满的墙面，彻底将自己笼罩进姐姐的阴影中。
　　后来，姐姐失踪了，他也逃离了家里。
　　白卓明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内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尊轰然崩塌。
　　一个身穿工作服的男人看着白卓明，突然笑起来:“老大，你弟弟怎么和你一点都不像啊。”
　　“是吗？”女人抬眼瞥了一眼白卓明，低头继续摆弄手里的仪器，“哪里不像了？”
　　“说不出来。”男人向前微微屈身，“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警察。”
　　“哟，你也是警察啊。”
　　女人闻言抬起头来:“我不是说过你不适合当警察吗？”
　　“……”
　　“算了。”女人把仪器随手扔到一旁，从包里掏出几个罐头分给周围的人，“吃的时候注意点。”
　　周围人点点头，纷纷背过身去开始吃罐头。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腐臭味，白卓明看着周围狼吞虎咽的几人，起了疑心。
　　明明是在吃饭，可几人却并没有摘下面罩，反而是通过中间的拉链将食物带到工作服内部进行进食。再加上突然散发在空气中的腐臭味。
　　白卓明猜测，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姐姐，都已经死了。
　　程逸用力晃晃门，门纹丝不动。
　　他后撤几步，一脚踹在门上，震得他腿发麻。
　　头顶的灯闪了闪，程逸停住踹门的动作，静静地站在原地。
　　耳边传来沉闷的呼吸声，他回头看去，并没有人。
　　“真是奇怪了。”程逸皱着眉看向门，如果这里没人的话，那呼吸声……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果然，呼吸声清晰了起来。
　　他后退几步远离门，可呼吸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清晰。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同时一股恶臭向他飘来。他猛的向侧方一躲，一把斧子朝着他的头劈过来，斧子劈了个空，在门上留下一道裂痕，程逸看着斧子上沾染的血迹，心里一惊。
　　程逸向斧子的主人和那有些松懈的面罩，认出了他就是那具让自己险些呕吐脱水的腐尸。
　　他再次躲开迎面劈来的斧子，快速躲到身边的杂货架旁，隔着杂货架间的空隙观察腐尸的动向。
　　靠在墙角的腐尸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漫无目的的在仓库里四处游荡着，程逸借着杂货架和腐尸们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不过，这样一直躲着并不是办法，他需要找机会彻底杀了这些腐尸，还需要想办法将门内的人杀掉。
　　程逸掏出别在腰间的刀，捅破蛛网拿出里面落灰的纸箱，一刀划开纸箱上的胶带。
　　纸箱里面放着一个八音盒，八音盒是普通的钢琴造型，不同的是站在钢琴上跳舞的并非人类而是一只长着人面的蝙蝠。
　　再破开一个纸箱，里面是一个人头模型。
　　程逸一脸凝重的看着两个纸箱里的东西。
　　怎么净是开出来一些没用的……
　　此时腐尸听见开箱的声音纷纷向程逸所在的方向走来，程逸将情况不妙，将手里的人头模型扔出去分散腐尸的注意力，自己趁机溜到了另一侧的杂货架。
　　腐尸围在八音盒旁，一个腐尸拿起八音盒，轻轻上弦。
　　诡异的音乐声回荡在仓库里，八音盒上的蝙蝠笨拙的扭动肢体，显得扭曲可怖，音乐戛然而止，透过腐尸间的缝隙，程逸感觉那八音盒上的蝙蝠似乎在注视自己，蝙蝠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程逸所在的方向，腐尸见状纷纷转身。
　　程逸赶紧藏在货架后，趁腐尸还没有完全围过来迅速转移了位置，一只腐尸抬起手中的斧子将面前的杂货架砍烂，剩下的腐尸则攀上破损的货架，撕扯着纸箱，将里面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
　　八音盒的音乐声再度响起，蝙蝠继续扭动着僵硬的身体，仓库深处的门里传来撞击声吸引了腐尸的注意，腐尸纷纷围在门前，挥舞着手里的斧子乱砍一通。
　　铁门被破开，一位满身血痕的老者出现在几人面前，老者抬起头来，发浑的双目直直的看向程逸所在的方向。
　　幸运的是，腐尸并没有注意到老人的目光，而是再次游荡起来。程逸透过破损的门隐约看到了一个旋转楼梯，楼梯盘旋向上，通向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绕了个弯，回到八音盒旁，将八音盒重新塞回纸箱。没有了八音盒的声音，仓库重回寂静，程逸绕到门旁的杂货架边，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吸引老者，可老者依旧死死的盯着他，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程逸皱皱眉，如果不把老者引诱走的话，恐怕自己永远都无法进入那个门。
　　老者喉咙里发出低笑，面上的笑容更诡异了些，他抬手冲程逸打着招呼，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程逸紧盯着老人，迟迟没有动。
　　两人无声的对峙着，就在程逸思考下一步行动时，仓库的灯骤然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地面颤动起来，杂货架哗啦作响，程逸感到四周正在崩塌，他找了个墙角缩在角落里，成堆的纸箱从他头顶落下将他包围起来。程逸双手环抱着头部，身体紧靠墙体。
　　突然，一块巨石从头顶落下，虽然有纸箱和货架的保护，但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程逸感到了一阵恍惚，他的头脑开始有些发蒙，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