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号公路》祟宁

14、仓库

　　那人停住脚步，只是将手伸出黑暗:“进来吧，这里很安全。”
　　两人站着不动，静静看着那人，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不相信我吗，白卓明？”
　　？？？
　　程逸转头看向白卓明，手放在腰间的刀上:“这是怎么回事？”
　　“……”白卓明没有回答，面容凝重的看着那只手，袖口干涸的血迹刺痛他的双眼。
　　“你身边的人是谁？”那人说着向前跨了一步，半张脸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是一个美艳的女子，微卷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身材高挑，宽大的工作服套在她的身上显得意外合身。她看向程逸的目光中满是怀疑。
　　“朋友。”白卓明回答道，松开了握着刀把的手。
　　“外面雨下得很大，进来吧。”女人继续邀请两人。
　　程逸看着白卓明有些动摇，伸手扯住他的衣服，小声道:“白卓明，我不知道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但是你要明白，她可能……”
　　“我知道。”白卓明打断他的话，像是安慰一样轻拍他的手，“我都明白。”
　　“白卓明。”女人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我是你姐我还能害你不成？”
　　“姐？”
　　“知道了。”白卓明点点头，走到女人面前，缴械一般摆出一副顺从的模样，垂下头。
　　程逸被白卓明的反应搞懵了，愣愣地站在隧道外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卓明回头看看程逸，眼里是他未曾见过的冷淡，仿佛他才是敌人，似乎下一秒白卓明就会掏出枪一枪崩了他。
　　“白卓明……”程逸微微伸手，声音颤抖而沙哑。
　　“进来吧。”
　　“什么？”程逸怀疑自己听错了。
　　“进来吧，这里很安全，不会出事的。”白卓明不再管他，转身跟着女人走进了隧道里，消失在了黑暗中。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灯塔的亮光骤然消失，整条公路陷入死一般的黑暗寂静，雨又大了些，模糊了程逸的眼，他站在隧道前有些不知所措，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你要在外面站多久？”白卓明走回来，见程逸还站在雨中，脸上罕见的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你到底进不进来？”
　　“白卓明，我……”
　　“你要是想死在外面随你。”
　　“？”程逸被白卓明这么一说，委屈极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白卓明变成了这幅样子，明明上一秒还在贴心的照顾自己，怎么就变得不耐烦了。
　　“程逸。”白卓明闭上眼，似乎是在忍耐一般地叹了口气，“进来。”
　　“……知道了。”程逸委屈巴巴的走进隧道，跟着白卓明踏入了黑暗中。
　　程逸的耳边除了三人的脚步声和水声外什么都听不见，极致的黑暗让他看不清眼前的路，只是跟着身边的人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突然，女人停下脚步，说道:“到了，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吧。”女人的声音很轻，在隧道里显得空灵遥远。
　　程逸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他想去拉白卓明的衣服，但是一想到他的态度还是选择放下了手，只能紧紧攥住衣角。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腐味，女人轻轻划亮一根火柴点燃了插在墙壁上的煤油灯。
　　微弱的火光照亮一片窄小的空间，程逸这才注意到周围坐满了身穿工作服的人，连接在工作服的玻璃罩上沾满尘土，看不清里面人的脸。
　　一个人看着两人，问道:“这是？”
　　“我弟弟。”女人轻声回答道，“你们别欺负他。”
　　“我们可不是那种坏人。”
　　周围人哈哈大笑，声音被玻璃罩隔绝起来，听起来嗡嗡的，震得程逸耳朵疼。
　　“白卓明。”女人扔给白卓明一条绳索，瞥了程逸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白卓明接过绳子，看向程逸，紧了紧手里的绳子。
　　“等等，你不会真的要把我……”一双手从身后捂住程逸的嘴，紧紧地禁锢着他。
　　白卓明叹了口气，对上程逸绝望的眼睛，眼里丝毫没有感情:“……对不起。”说着，他扯扯手里的绳子，快速将女人捆了起来，一脚踹飞程逸身后的人，拉着程逸的手跑开了。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两人再也听不见身后的叫骂声和脚步声后，程逸停住脚步，一把甩开白卓明的手。
　　“怎么了？”
　　“……”程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抬手抹着眼泪，他抬头看着白卓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白卓明有些慌张，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人，急得手足无措，一个劲地向程逸说着“对不起”。
　　程逸还是没有说话，他无视白卓明的道歉，闷头朝前继续走。
　　空气中原本已经消失的腐味又重新出现，不属于两人的高跟鞋声回荡在隧道里。
　　“白卓明。”
　　女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两人停住脚步。
　　“为什么要背叛我？”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是姐姐管不住你了吗？”
　　程逸看向白卓明，由于周围太黑，他根本看不清白卓明脸上的表情，白卓明伸手握住程逸的手，手颤抖的厉害。
　　“弟弟。”一双猩红发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火光出现在两人面前，照亮了女人的脸，“你还是不长记性吗？”
　　女人语气中满是质问，再加上女人身后一众穿着工作服的人，压迫感十足。
　　程逸紧握住白卓明的手，轻轻将他拉到身后，无声和面前的女人对峙着。
　　“我和我弟弟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我就是要管，你能怎么着我？”
　　女人向前一步，伸出手扼住程逸的喉咙，眼里满是轻蔑:“你算什么东西？”
　　“够了。”白卓明握住女人的手，“松开他，我什么都听你的。”
　　女人轻哼一声:“白卓明，你最好别再给我耍花招。”
　　“不会了，姐姐。”
　　女人松开手，程逸脚下一软摔倒在地，捂着喉咙大口喘息着。
　　白卓明走到女人身旁，消失在程逸面前，黑暗再次将周围吞噬，程逸站起身茫然地看着四周，打开背包不停地翻找着，好不容易掏出一把手电筒，信心满满的打开后，手电筒闪了几下就裂开了。
　　他将手电筒摔在地上，崩溃的蹲下身。偌大的空间，程逸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和毫无规律的水滴声，他站起身，扶着墙壁一点点摸索着向前。
　　手上传来奇怪的触感，好像是一扇门。
　　程逸用力拉了拉门把手，丝毫不动，他后退一步一脚踹在门上，巨大的声响在周围的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但此时他已顾不上太多，一下接一下的踹着铁门，终于，门锁发出异响，他一脚踩空扑倒在地上。
　　“嘶……”程逸吃痛的揉着胳膊，站起身来。
　　眼前是一个仓库，里面堆满了废旧的杂货架，蛛网缠绕在货架上，一圈圈禁锢着里面的纸箱。
　　他摸索着打开灯，灯泡闪了几下亮起来，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的他眼睛疼。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腐味，顶部交错的管道时不时发出异响，像是老鼠爬过的声音。
　　角落里一抹亮眼的橙闯进他的视野，一个人背对着他蹲在角落里，他掏出手里的刀蹑手蹑脚走了过去，一只老鼠从墙边窜出来撞在那人身上，那人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
　　程逸走过去用脚踢了踢那人的胳膊，见那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更大胆了些，伸手去晃那人，那人戴着的面罩脱落滚到墙角，一股强烈的腐臭扑面而来。
　　眼前的人早已经高度腐化，面部发黑，蛆虫几乎占据了他的半边脸，仅存的一颗眼球凸出眼眶，嘴唇萎缩，半张着嘴巴，身体底部漂着一层尸水。
　　程逸快速后退几步，捂住嘴巴强烈的干呕起来，他捡起墙边的面罩强忍着恶心重新给那人戴了回去。
　　程逸靠在墙边缓了好一阵才勉强能忍住呕吐的欲望，他数了数仓库里的尸体，大概有十具，每个尸体都以不同的形态瑟缩在墙角，但是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都朝向同一个方向。
　　程逸顺着他们看的方向一步步走到仓库深处，一扇绿色的铁门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