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训哭》解大花

35、坦白

　　与此同时，段锦荣正连比带划，努力地跟一位渔民说着什么。
　　“我靠！你这房子环境这么简陋，住一天还想要五百？两百！不能再多了。”
　　省台节目组不比影视剧组财大气粗，不包明星随行人员的吃住行。有些明星的经纪人把人送过来，便直接走了，段锦荣不走，因此只能自己找地方住。渔民操着满口方言，说话语速还快，段锦荣和对方艰难地沟通了许久，最终以一天二百五的价格成交。
　　段锦荣拖着行李箱走进那间破破烂烂的海边观景房，看着屋内环境嘴角抽搐，觉得自己真的很像一个二百五。屋内条件相当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简易衣柜和一张桌子，家具陈旧，墙皮斑驳，被湿咸的海风侵蚀得已有些破败痕迹。
　　段锦荣推开窗户，潮湿的海风立刻扑面而来，远方就是水天一色，碧海蓝天。蔚蓝的黄海海面上波光粼粼，一轮红日高悬于海面之上，海鸥的翅尖擦着红晕快速飞过。
　　住宿条件虽破败，但景色却是难得的开阔、清爽、宁静。
　　段锦荣深吸一口气，吐出胸中淤浊，心境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境界。
　　哎……所有的不愉快全都去他妈的，来都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稍晚一些，段锦荣返回到摄制现场，去给杨珉交代一些事情。
　　节目组还没有正式开机，明星们都无事可做，大部分人都不在宿舍里，跑到市区去玩了。
　　包导演正独自坐在民宿外发呆，脸色不大好看，可能是明星不服管教，搞得她十分为难。段锦荣走过去，跟这种女人套近乎没用，只能一上来就打亲情牌。他笑着说道。
　　“包导？晚上好。丫丫最近怎么样？你出来工作这么久，丫丫会想念妈妈么。”
　　包导演回过神来，说道：“段经纪好。我的女儿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段锦荣摸摸鼻尖，说道：“杨珉在宿舍么？我去找他交代一下拍摄期间的注意事项。”
　　“在，他和谢宇鸣都在。”包导演的脸上难得有了点笑容：“他们倒是都很听话。”
　　“我上次就说过，杨珉是个好孩子，很听话，他不会让您失望的。”
　　段锦荣走进民宿里，这是一栋建在海边的、类似于渔家乐的别墅。谢宇鸣的宿舍安排在了二楼，他刚走上楼梯，就听见房门里传来一阵高亢的呻吟声。
　　段锦荣顿时脸色大变，冲过去一脚踹开房门，怒道。
　　“谢宇鸣！你小子——”
　　床上的两人被吓了一跳，一起回头。谢宇鸣趴在床上，杨珉骑在他身上，正在给他按摩。
　　段锦荣：“……”
　　杨珉笑道：“段哥，你来了？刚才谢哥还说要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一起吃晚饭。”
　　谢宇鸣挣扎起身，说道：“段哥，你来得正好。帮我挑挑剧本。”
　　谢宇鸣面前摆着一厚摞剧本，目测至少有三十本，什么类型都有。
　　段锦荣看着，不免有些唏嘘。几个月前，谢宇鸣还是个随便被人抢角色还不能发作的小演员，然而风水轮流转，如今的他已经一跃成为当红顶流，那么多好剧本，随便他挑选。
　　杨珉看着那些剧本，眼神里也流露出些许羡慕的情绪来。
　　段锦荣走过来，拿起几本剧本随意翻看着，说道。
　　“Amy呢？你不归我管，这是她的工作。对了，你的助理和保镖们呢？”
　　“我把他们打发回去了，我不喜欢人太多，还是我们这个铁三角相处起来更加融洽。Amy姐也回北京了，她让我自己选。段哥，你的眼光比较好，你帮我选吧，我相信你。”
　　段锦荣的胸膛里一阵火热，这种被人相信、依赖的感觉确实非常好。再加上他当时抢了谢宇鸣的男二号，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便说道。
　　“先说好，我这是以朋友的名义帮忙的，不是抢功劳。乔云彬的那部新戏你去试过么？虽然是个男二号，但老乔在圈内的地位你也清楚，跟他一起合作，演男二号也好处颇多，对你稳固人气和辅助转型都有好处。如果你还有时间精力，可以再演一部稳妥的、卖座的商业大片，选题材火爆的那种，这部戏直接演男一号，片酬尽量多要，用来提高身价。”
　　谢宇鸣认真地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谢谢你，段哥。”
　　段锦荣笑笑，又对杨珉说道。
　　“这次不像上次拍剧，我不能时刻守在你身边，你需要自己随机应变。跟着你谢哥多看多学习，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但别给谢老弟添麻烦。包导演为人正直，有困难也可以去找她。”
　　杨珉眨眨眼，神色似乎有些胆怯，说道。
　　“段哥，你不能陪着我了么？我怕自己会办错事。”
　　“我不是你妈，就算是，也不能陪着你一辈子。你总要自己学会独立，杨珉。”
　　杨珉点点头，不说话了，神情稍显低落。谢宇鸣站起身来，笑道。
　　“我会照顾他的。作为回报，段哥，今晚请我吃海鲜大餐？”
　　三人开车直奔市区，谢宇鸣将自己裹成粽子，即便如此也差点被粉丝认出来。谢宇鸣不敢在饭店里摘口罩，他们只得在青岛市繁华街区兜了一圈，买了吃的回去，坐在海边享用。
　　三个男人吃烧烤、喝啤酒，面前是一望无垠的大海，涛声阵阵，繁星点点，如此良辰美景，使得他们的心境全都开阔起来。谢宇鸣喝了一口啤酒，忽然开口说道。
　　“兄弟们，不妨趁着今天来个坦白局？我先说。我家很穷，出生在西北的一个贫困县，爸妈都离婚了，我跟我爸，他娶了第二个老婆后就不再管我了。我没读过什么书，成绩也不好，不到十六岁就出来打工了。入行以前，我跟过一个女老板，她对我很好，我把她当亲妈看待，也是她介绍我入行的，算是我的贵人。我说完了，下一个。”
　　段锦荣说道：“我家境还行，书香门第，爸妈都是独生子女，也就生了我一个。但他们都是以事业为重的人，搞地质学的，参加过几次很危险的探险活动。他们怀揣崇高理想，也已经做好了随时为国家、为科学献身的准备，却唯独没有做好当父母的准备。听说他们本来不打算要小孩的，要搞什么丁克，怀上我只是个意外。嗯，就这样。”
　　杨珉茫然道：“我、我的情况，段哥都知道的……”
　　那两人异口同声道：“这是坦白局！你自己说！”
　　“我、我也是独生子。我妈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上网就能搜出来，她很厉害，我很崇拜她。其实……她对我很好的，很关心我。只是我自己不行，总是让她失望。”
　　那两人都扭头看他，眯起眼睛来，一脸“我不相信”的表情。段锦荣灌口啤酒，又说道。
　　“我们三个性格迥异，但既然能做朋友，还是有共同点的。比如我们的父母都不怎么样。”
　　谢宇鸣挑眉坏笑道：“段哥终于承认我和杨弟是朋友了？来来，对月结拜一下。”
　　谢宇鸣醉醺醺地摸出三支烟来插在沙滩上，又把一只油乎乎的大龙虾壳摆着当贡品。段锦荣笑着踹了他一脚，打断了这种耍宝行为，又说道。
　　“轮到你了，继续交代。”
　　谢宇鸣揉揉屁股，说道：“我喜欢男人，梦想是找个爱人，组建一个小家庭。我也不要小孩，就我们两个人过。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这都无所谓，但也算是有个家了。”
　　段锦荣犹豫道：“谢老弟，你和唐钰，你们……”
　　谢宇鸣脸色微变，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再说这件事了。
　　杨珉看着他们，眼神闪烁，刚要开口说话，段锦荣便站起身来，打断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收拾垃圾，早点回去休息，准备每天的拍摄。”
　　谢宇鸣起身响应，杨珉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在后面往回走。见状，段锦荣偷偷地揽住杨珉的肩膀，在阵阵海风中，轻声问道。
　　“怎么了？还是很紧张么。别担心，拍综艺比拍剧简单多了，自然表现就好。”
　　“段哥，我……”杨珉欲言又止，说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我的梦想在不同年龄段都不一样。读书的时候，我的梦想是保持年纪第一名，这一点已经做到了；工作后，梦想是赚大钱，这点也达成了。至于现在么……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大概……没有梦想。”
　　段锦荣嗤笑出声，把杨珉往自己身边揽了揽，替他遮挡寒冷的海风，说道。
　　“人不可能没有梦想，或者说，不可能没有做事的动机，只是你还没有发现罢了。”
　　杨珉茫然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