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的白月光竟是我自己》尚榀茶

72、第 72 章

　　陈阳浑浑噩噩，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躯，甚至连想睁开眼也是不能。他的心明明已经失去了跳动的能力，就连他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但他竟然还有知觉，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陈阳内心很是触动。

　　明明他已经一脚踏进了火海，但却仿佛进入了冰山，孤寒，冷寂让他无端打了个冷颤。

　　一声巨大的爆裂之声，顿时惊醒了浑浑噩噩的陈阳，他木然睁开了眼睛。扑通，扑通，如同震天的鼓声，那一刻他似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心跳，但似乎又只是他的错觉。

　　陈阳那双眼往下转了转，对，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脑袋似乎不太受控制，于是只能僵硬地转了转眼珠子，这一看，陈阳才有些傻眼了。

　　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甚至看不到周遭任何一个物件。

　　往前是白茫茫一片，一眼也望不到边。往后，是寂静的无边的黑暗。

　　陈阳感到那颗跳动的心剧烈的颤抖起来，与此同时，震天的鼓声再次被人敲响，跟随着他心跳的频率，扑通，扑通，又随着他的释然开始有规律的一下下咚咚响了起来。

　　陈阳愣愣半晌，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这看不见来处的声响大概就是他自己的心跳了。

　　孤寂的世界似乎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那里来来回回的作着唯一的伴奏，刚开始陈阳还会想想，他这也许是真的死了，进入到了魂归太虚的境地。

　　再后来，陈阳还会新奇的带着自己的思索用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巡查目前的领地——他甚至想这眼睛说不定也是不存在的，毕竟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他权且将这能看清东西的玩意称为眼睛吧。

　　陈阳带着眼睛随意地在一望无垠的苍苍冰冷的空间里行走，他看不见大地，更看不见蓝天，似乎走了许久许久，久到他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人竟然都觉得疲倦起来，这才确定了一件事——此处约莫真的只有他一个孤魂在游荡。

　　陈阳累了，只好闭着眼一日日听着自己浑厚有力的心跳，有人说静心观已也是一种修行，他想就是他如今所做的吧。

　　陈阳本就随遇而安，就算在这样幽闭沉寂的环境中，他竟然也能找到一丝乐趣——他发现他的心跳竟然可以跟着他的心意演奏起中华大鼓的音乐来。

　　陈阳偶尔醒来为自己演奏一曲，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浑浑噩噩的闭目养神，毕竟，这地方孤寂得很，无聊得很。

　　他想，若是换了别人进来，指定早就发了疯。但他不同，似乎天生就属于这里。

　　就这样日复一日，仿佛过了几万年的光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他终于不止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了。

　　那是一个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一天，陈阳睁开眼突然发现周遭灰茫茫的，似有一片酷似云朵的漂浮物，他心念一动，佯装有嘴一般吹了口气，而后竟然发现那朵云竟然歪歪扭扭地飘走了。

　　陈阳一怔，这才发现，他竟然有了呼吸。

　　不止如此，就连周遭的声音似乎都多了起来，不止他自己那咚咚咚心跳，还有擦擦的，如同蛋壳渐渐碎裂的声音，陈阳的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再然后，某一日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纵使他没有身躯也能体会到周遭云层一点点脆裂的波动，以及苍茫的世界动荡不安的颤栗。

　　惊雷乍响，闪电频现，汇聚成一把滔天巨斧，朝他所在的方向狠狠劈下。陈阳只觉周身一震，灰茫茫的雾气在一阵阵雷电之下分成了两层，白雾上浮，黑气下沉。

　　而他也随着那白色的雾气逐渐上升，日高一尺，如此也不知被劈了多久，高到他早已看不清原来浮在他身下的黑气。

　　再然后，他看着身下雷电之下巨斧劈落，高山拔起，深谷幽陷，江河流淌。

　　一抬眼，周身是无尽的星辰，陈阳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一刻他竟然觉得自己本就应是这万千世界的一部分。

　　他在那种飘飘荡荡的地方不知待了多久，久到星辰轮换，山河变迁了几个轮回。但却从未有生灵在他身边经过，他只能静静地看着身下的高山深壑，听着山海的风声水声。

　　直到他看见了一小蛇颤颤巍巍地昂起了脑袋，陈阳不禁有些欣喜，他一挥手竟幻出了人的样子，那一瞬间，山海变色，原来突兀的山顶迅速生出一颗绿芽，而后不断生长，幽幽的绿光像是星星之火，逐渐铺满了整个大地。

　　帝阳随手一挥，山顶的树叶在他抬手间化作了一身青衫披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刻，陈阳仿佛听到了苍老的来自远古的声响，他终于知道，他叫做帝阳。

　　帝者，神也，自天而生，阳者，光明也，故而他名为帝阳。

　　帝阳透过涧水看清了自己的容貌，皮肤白皙如玉，斜眉入鬓，眼神清澈，鼻梁高挺，上唇微薄却不显凉薄反而让人一眼看去就想亲近。

　　他眼睛弯了弯，有些顽皮地自我调侃了一句，“哎，没想到我竟是这样一副鬼斧神工的好样貌啊！”

　　小蛇听不懂，大大的脑袋歪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左动动衣袖，右摸摸鬓发的人，见那人还不理自己，嘶嘶的吐出了舌信。

　　帝阳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小东西，他的神情依旧和煦，就连说出的话都让人如沐春风，“嗯，都快忘记你这个小家伙了，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陈阳从不认为自己能听得懂蛇语，但那一刻他透过帝阳，不应该说他自己就是帝阳，他听到了小蛇嘶嘶的话语，“我也想变成你那样好看，可以吗？”

　　小蛇不懂美丑，但帝阳化形的那一刻，它似乎突然懂得了无数东西，她羡慕帝阳那样的神力，那样的相貌。

　　帝阳闻言眉心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嘴角带着笑意，说道：“这样啊，变成我这样会很累哦～你确定吗？”

　　说到最后他温和的神情带上了一丝严肃。

　　小蛇似乎努力思考了片刻，而后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会累呢，你明明那么好看。”

　　帝阳觉着这累不累和好不好看似乎没什么关系，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看如今山海初成，万物懵懂，你要为他们开智，为他们铺路，为这大好山河贡献自己一点力量，你可以吗？”

　　小蛇似乎终于懂了，昂着头，一脸坚定地表示：“我也是一条有抱负的蛇！”

　　帝阳笑了，他轻轻地在小蛇的脑袋一点，为其开了灵智。

　　从此小蛇就在他身边留了下来。

　　纵使有了一条小蛇，但帝阳俯瞰着大好山川，依旧觉得孤寂，他点化了无数飞禽走兽，使他们开了灵智，这便是山海界日后的妖族。

　　他路过东海，救下了一只乌龟，龟壳上天生记载着万千世界，于是帝阳为其取名伏羲。

　　但他还是觉得不足，山海虽有漫天星辰照亮，但终究还是太过晦暗，他几百年来奔走于山海各界，终是在章尾山找到了火源。

　　但太阳神火太过暴戾，帝阳不敢轻易拿出，恐它无端伤害了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山海，于是只能将其封于章尾山。

　　又三百年，小蛇化而为人，是为女娲。帝阳欣喜，亲自为其授法。

　　女娲从一开始就继承了帝阳的意志，在她化形的那日就被上天赋予了独一无二的能力。

　　她拘起黄河里的泥土随手一捏，就是一个与女娲一般无二的人生灵。

　　帝阳新奇地看着一个个生灵从女娲的手里成型，长大，奔走，委顿，再次归于尘土。

　　帝阳不忍那些生灵短暂的生命里，于是朝他们吹了口仙气，这就是日后的鲛人一族。

　　但鲛人还是太过脆弱，帝阳微微蹙了蹙眉，取出一滴心头血融入了那堆尚未成型的泥土中。

　　女娲心中一急：“神主！”

　　帝阳摆摆手：“无妨，他们的生命太过短暂，陪不了咱们几年，何不让这世界多热闹热闹？”

　　女娲抿了抿唇，终究没再说什么，她用那些带着神主血液的泥土捏出了一排排的男人女人，这就是之后的神族。

　　他们天生带着神主的血，从泥土中脱生出来的那一瞬就注定了日后不平凡的一生。

　　再然后，神族崛起，大有与妖族在山海界分庭抗礼的架势，但他们都畏惧帝阳的威严，没有任何一人敢多加造次。

　　帝俊就是神族与妖族结合的产物。

　　那日，帝阳依旧百无聊赖地盘算着如何将太阳神火平安的放于周天之上，照亮整个山海，突然山下传来一阵响动。

　　那是帝阳第一次在他的民众之中看到分歧，神族和妖族的人打起来了，只因为一个神族的女子爱上了妖族最为尊崇的龙族。

　　女子因生下了一金一青两条小龙，遭到了神族的嫌弃，要将其驱除神族所在的地域。

　　妖族则认为神民的鲜血污染了他们妖族的血统，双方争执不下，这才打闹了起来。

　　帝阳从山下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头破血流的场景，他微微蹙起了眉。

　　别人或许看不到，但他却清晰地看到了那流出的血液中泛起的丝丝黑气，他本能地就对那些黑气有些抵触，于是一向和颜悦色的神主帝阳，发了好一通脾气。

　　神妖两族面面相觑顿时偃旗息鼓，纷纷朝他叩拜，朝他恕罪。

　　帝阳心情烦躁，不想再理会此间的纷争，谁知就在那时，那女子竟然扑通跪在了他的身前，咚咚地向他磕起了头，边磕边哭诉道：“求神主收留这两个苦命的孩子，求神主收留这两个苦命的孩子……”

　　帝阳蹙了蹙眉，转过身去，他不想看见那冒着丝丝黑气的血液，谁知就在那一刻，那女子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帝阳心中募得一沉，愣了好半晌，才缓缓开了口：“罢了，此二子与我有缘，日后便留在章尾山之上吧。”

　　神妖两族自然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更何况，那本就是两只不受欢迎的杂种。

　　帝阳为金龙取名帝俊，不止希望其日后可以继承自己的意志，更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非凡的意志——他不惧太阳神火的炙热。另一只取名龙炎，因为他一头小小的青龙竟然会喷出火焰。

　　那一刻，困扰他多年的神火问题突然明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