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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龙血玄黄 ...

  •   江令桥轻手轻脚地潜进官邸,府中正静,想来夜深应该都睡了,这也合她心意,人不知鬼不觉解决了最好,免得见了红就一片人声鼎沸,嚷得人心肝脾肺都不舒服。

      来之前,冯落寒便详细告知了府中地势线路,江令桥一直熟稔于心,这厢轻车驾熟,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官老爷的房间。

      “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你我素不相识,奈何有人花了大价钱买你一条性命,这可就由不得我了。”

      忘川谷以人命买卖为营生,江令桥自八岁来此,入谷的年岁数得清,却数不清手上过了多少条人命。反正是死后注定要下地狱的人,剑下亡魂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她从腰间抽出软剑,缓缓靠近那扇寂静的门。

      这厢正欲推门而入,谁料刚打开一条缝,门后就有两把凛刀如猛箭般,几乎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径直冲着她的眉心突刺而来!

      江令桥本能地将身一扭,凌空腰弓,后撤几步躲过了这当头一击。

      这并非什么鲜见的场面,也未耗费她多大的气力。相较于忘川谷里没日没夜的暗杀,还算得上是稀松平常。

      她微微站定,抬眼望向房间门口,竟一时间汇集了数十个身手矫健的侍卫,各个身披软甲,手中刀身银光泛泛,寒气逼人。

      或许是动静太大,亦或许是那官老爷本就没睡,几下子打斗把他惊醒了。他起身,在那群侍卫的簇拥之中,缓缓走上前来,叉着腰笑得油光满面。

      “吃一堑,长一智,日前我险些命丧你手,难道如今还会栽倒第二次吗?”

      江令桥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兀自低头笑了几声。女子眉眼入画,月光照着她清冷,烛火映着她柔和,晚风一丝一丝的,不时吹开墨泼的长发,发梢沾染了月光,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来客。

      从前尽想着保命,倒还未瞧见刺客竟还是个美人。那官老爷摩挲着嘴唇,脑子里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一些肮脏的念头来。想着想着,不禁垂涎三尺。他定了定,佯作出威严的模样发号施令:“能活捉刺客者,大人我重重有赏!”

      听到这句话,侍卫们顿时斗志昂扬,手里的刀都喜得拿不住了,一个两个跃跃欲试。江令桥却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眸中寒光一闪,手中的软剑便应声而出。

      “去——”

      随着主人一声高喝,软剑开始寸寸坚韧,在划破夜色的那一刻,化身成为一柄坚硬无比的冷剑,与那数十个侍卫缠斗起来。

      主人身经百战,手下神兵自然也毫不逊色,一剑独挑数十人,丝毫不落下风。江令桥兀自坐于庭院中的石凳上,一手慢条斯理地斟着茶,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变换着长剑的进退攻守。

      凡人如何敌得过自小修习术法的魔道中人?神兵威力骇人,一招一式快准毒辣,攻势更如雨点般稠密,那些个侍卫先前还能勉强应付,可未消多久,便开始显露出弊病来,这会儿已然乱成了一盘散沙。

      以剑同他们戏耍了许久,江令桥方才仰头看了看夜色,估摸着时辰不早,是时候办正事了。

      “收手吧——”她轻声唤了一句,话语里没有戾气,像是在唤一个多年的老友。

      话音坠地,长剑应声化为一条白练,如毒蛇般盘踞起来,将众人团团围住,而后电光石火间猛地一收,数十人的脖子都被白练死死缠住。就在垂死之人抵力挣扎之时,白练高高悬起,没几下,所有强弩之末便都失了气息。数十把刀剑自空中无力落下,砸在地上,“哐啷——”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江令桥起身,一步步逼上前:“还有什么后招,一并使出来吧。”

      那官老爷顿时面如土色,步步后退,直至内堂,才战战兢兢地立定,颤抖着喊道:“出……出来……吧……”

      当真有后手?江令桥眉头微蹙,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是那天夜里那个人?

      虽说他只会武功不会法术,可若是真打起来,必然不会轻松。

      然而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事实不如她想的那般。只见面前慢慢围过来数个身形魁梧,面目狰狞的杀手,江令桥定睛一看,为首的独目人有些眼熟,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一手拎着一把寒气逼人的板斧,黑夜里泛着渗人的冷光。

      她认得他,此人正是忘川谷的侍下,名为刘已,颇有身手,更有野心。数月前深夜行刺时被她察觉,去了他一只眼睛,以儆效尤。

      她冷笑一声,满眼蔑视,道:“好啊刘已,你欺上罔下,偷揽私活,当真是不将忘川谷的规矩放在眼里了?”

      那刘已还未开打便杀红了眼,怒气冲冲地喝道:“妖女!若不是你剜我一只眼睛,我也犯不着冒着触犯门规的危险前来取你性命!”

      他握了握手中的兵刃,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心狠手辣,不但夺我一只眼睛,还将其悬于门梁之上,蚊虫聚食数日,又将我束于霞露壑曝晒半月有余,让我在整个忘川谷丢尽了脸,此生我与你势不两立!”

      “江令桥啊江令桥,你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得在忘川谷中待了多少年,久到如今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觉得无比恶心!。”

      刘已的面容如蛆虫般扭曲着,怒火自身后熊熊燃烧。

      “若不是你觊觎护法之位,又技不如人,如今怎会沦落至这步田地?”江令桥直勾勾地盯着他,“剜你一只眼睛都是轻的,今日你若不能结果了我,我定将你五马分尸,每日一块丢入霞露壑,叫那些毒虫猛兽好好饱餐一顿!”

      “大话谁不会说?江令桥,我奉劝你,别逞强了!待我取了你的头颅面见谷主,我就是忘川谷新的护法。届时荣耀加身,触犯这小小的门规又算得了什么!而你——不会再有人记得你了!你早就被霞露壑底那些毒物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肆意张狂,好似心中所想已然美梦成真。

      “你最好确保能杀得了我。”江令桥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我今日既来取你性命,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话音一落,刘已身后缓缓走出好几个同样精壮的杀手,各个伤痕累累,要么缺只耳朵,要么断了臂膀,伤势各异,他们恶狠狠地盯着江令桥,每张脸上都氤氲着莫大的敌意。

      一个接着一个,犹如倾巢而出,最后聚集了近二十人,每一个都是忘川谷的侍下,每一个都怒目圆视,杀意冲天,恨不得下一瞬就扑上来撕碎她。

      江令桥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这个阵仗的确出乎她的意料。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心微微沁了薄汗,提剑的手却未曾颤抖半分。

      恨,是一个人最为锐利的武器,若是人心中有仇恨,那么刀山火海也不足为惧。有了恨,将无往而不利——平心而论,这一次能不能赢,江令桥并没有把握,若是半数,尚且绰绰有余。可此处鸠集了近二十人,各个精干强健,虎视眈眈,黑压压站了一片,便是烛光也难透进来。

      天,黑得愈发浓了。

      她眼神骤然一冷,手中长剑一挥,瞬时化作一条长鞭,油黑乌亮,宛若吐着信子的巨蟒。

      刘已看不透江令桥的表情,但这不重要,她向来孤傲,那张无瑕的脸上,从来也没见过除了杀意之外的神色。此刻,他已无心理会其他,冲身后厉声一喝:“兄弟们!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凄厉渗人的欢呼,他们目色猩红,挟着各自的兵器向江令桥杀了过来。江令桥没有迟疑,说时迟那时快,抬手摔了一鞭子过去,“啪”的一声,犹如平地惊雷,震得人耳膜生疼。鞭子张着利口落在了人身上,好似天边无数惊电霹雳作响,那是纤细鞭尾击碎皮肉的声音。

      换做普通人,此刻应该早已皮开肉绽,但忘川谷本就不是普通人的栖存之地。鞭子高高落下,炸裂在发肤之上,也不过是蹭破些皮,血都不曾渗出一滴。

      他们桀桀怪笑地向江令桥袭来,脖颈怪异地扭动着,伴随着关节噼啪作响,让人闻之脊背发凉。

      “江令桥!”刘已喊道,“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以为我们来此一趟是送死么?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你这场秋风。就连李善叶被谷主叫回谷中,这是上天有眼,你认命吧!不会有人从来救你的,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江令桥并不受其扰,一面小心应对着前赴后继的敌人,一面分出心思纠正道:“是东风。”

      “……”

      “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刘已气极,抡着板斧就砍了过来。

      其他人见状,也吼叫着一齐涌了上来。江令桥一个旋身摔出长鞭,就近扣住了三个侍下的的脖子,一咬牙,奋力扔了出去。

      “咚——”骨肉砸在地上,又是一声平地惊雷。

      “来啊!接着上啊!”江令桥杀红了眼,抬手揩了把溅落在眼角的血。

      剩下的人应声如虫豸奔涌上来,刀剑无眼,夺魂索命。侍下虽是忘川谷最低阶的身份,其命却极硬,万般打杀皆难灭命门。这方刚撂倒几个,那方又涌上来新的,新的刚去,未过多时旧的又复返,如此周而复始往复循环。

      这是在生生磋磨她的精力和耐力——江令桥怒气蔓袭,鞭子霎时变回长剑,她挽起一个剑花,剑身在黑暗的夜里寒光一现。

      如刘已所言,不成功,便成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她将剑打横提至眉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瞬时化远防为近攻。她的招式极快,又极漂亮,衣袂纷飞,行云流水,令人眼花缭乱。

      相比之下,那群侍下的动作便稍显笨拙,格挡得也参差不齐,力不从心。不消一会儿,鲜血便染红了女子的剑刃,几个凶煞应声倒地,再无气息。

      江令桥剑艺高超,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刘已见状不妙,忙大喝一声:“快聚拢,莫教这妖女有可乘之机!”

      众人闻声,忙不迭朝刘已那边靠。江令桥抄起剑一挥,寒光凛凛的剑霎时又化作了墨色长鞭,狠狠地砸在慌乱逃窜的凶煞皮肉上,迫使他们不得不后撤了好几步。

      “妖女且先交给我!”刘已抡起板斧腾空而起,一手一把杀气逼人的斧子,锐利的刃口张牙舞爪着便泰山压顶而来。

      江令桥举起长鞭隔空一挡,板斧下来的那一瞬,长鞭又自如地幻化为坚韧的长剑。那斧头本就颇有分量,在刘已厚重身量的加持下更出其右,猛地砸下来,地面都为之一震!剑身与斧刃之间电光石火,摩擦出令人心绪不宁的声音,江令桥咬牙抵住他的重力压制,脚下的地面已经开始有所塌陷,挤出一堆碎石。

      两相对峙,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刘已那只目眦欲裂的独眼,红得令人悚然,另一侧蒙着眼罩的颧骨下,正有丝丝血迹不断渗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龙血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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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隔壁新文已开,轻松幽默小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鸭~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