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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4、误会 ...

  •   风华大楼,安君齐那间没人气的办公室,郑岩拿着IPAD正在和自家上司汇报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齐哥,五点——”助理刚说个开头,安君齐插话进来打断:“原本安排取消,开车,我们去燕郊。”男人起身,从椅背上拎起外套,利索穿上,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边走边吩咐:“推不掉的延后到明天。”突然想起什么,经纪人冷了视线,嘴唇微动,发出个无声的啧,语气冷下来,顿了顿,终究开口:“明天十点去看阿宽的试镜,你和李桐对接一下。”
      郑岩干脆利落地划掉密密麻麻的一堆日程,又专门把陪同试镜的安排改成高亮,末了小跑两步到前头赶紧帮老板开门,不忘请示:“要不要提前联系一下求璆,剧组那边好安排?”
      “联系什么?”安君齐反问,两条长腿迈一步顶人家两步,走得衣袂翻飞,大经纪眼高于顶压根不看路,路过的职员赶紧闪边唯恐挡了大经纪的道。郑岩在后头跟得辛苦,赶得气喘吁吁,下意识接话:“联系谢老师啊,万一咱们过去他们又正好在拍戏。”他瞄安君齐一眼——不就白跑一趟了?
      经纪人哂笑,直到在车里坐稳,大奔都要开出车库了才慢条斯理说:“咱们就过去看看,你联系他们干嘛?打扰人家工作就不好了。”
      郑岩不敢说话,腹诽老板居然没有人憎鬼厌的自知之明,不过他尚且贪图人生安稳,并不敢轻易造次,老老实实开车往燕郊方向跑。快下高速,经纪人才指示助理:“你联系求璆吧,我问过他们周制片,今天下午谢予乐收班早。”
      “今天下午收班早”的谢予乐难得没有回宿舍,几个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凑一起,就着之前托每天都来的“外卖”小哥买的一堆零食开起了茶话会。
      拍摄时间过半,导演高压之下连陈叔都深感吃不消,更别提其他人。集体抗议外加场外援助(韩芥她家太后施压),演员们终于有了一个略松快的下午——只拍到三点,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算半天休息。
      导演不情不愿喊了“卡”,还在镜头前的两个演员喜笑颜开,赶紧招呼化妆老师过来卸妆,当着导演的面开始讨论怎么利用有限的时间玩出无限的花样。韩·剧组独-裁·片场暴龙·芥搁边上听了一阵,自己也加入讨论,和大家一起说得口水横飞热火朝天,完美实现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根本工作路线。
      嫌招待所房间太小施展不开,大家索性就在片场开始下午的快乐时间。不过这里虽不是荒郊野外,实在也没什么能玩儿的,一群人闹了半天,还是回归到最传统省钱的活动——茶话会。
      演员们自然是不敢放开磕瓜子花生,好在也有低卡低油盐的上位替代(比瓜子花生贵多了)——来自谢予乐“粉丝”的慷慨馈赠。剧组的人一开始吃得还有负担,现在已经不问自取,这位“粉丝”也是位妙人,饮料零食从一箱和几袋变成几箱和一堆用时没超过两天。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少人眼尖地发现零食里有不少是根本没买的高档进口货——包括不限于低卡低糖的果干肉干,甚至还有一箱新鲜水灵的各色水果,箱子外直接贴了“谢老师专属”的纸条,剧组不乏识货的人,没多会儿功夫,剧组里就流传起“谢老师那箱水果小五位数”的都市传说。
      演艺圈里没有正经人——包括看似正经的陈叔。事实上,第一个不怀好意开口调侃谢予乐的就是这位老前辈:“小乐啊,你这位粉丝对你真上心啊。”陈叔笑眯眯地从箱子里拈起一串葡萄——个个大如杏子,颜色翠绿香气扑鼻——“这一串葡萄差不多得三百。”
      “您吃。”谢予乐笑着大大方方说,“东西就是给人吃的。”招呼求璆给大家送水果,“大家辛苦了,都吃都吃。”说完自己捧了一牙西瓜啃得仔仔细细异常珍惜——这东西他吃一回不容易。
      求璆端着一箱果型人民币当散财童子,不管是常见的葡萄西瓜水蜜桃,或者是鲜艳若目的热带水果,样样凉得恰到好处,又甜又水,相当对得起身价。
      韩芥同陈叔隐秘地交换个眼神。圈里人,什么没见过?别说只是一箱进口水果,陈叔人老成精,早二十年前,煤矿老板追星,那可真是一人高的钱堆随便送。现在才哪儿到哪儿?退一万步,当演员的,哪里又没点虚荣心呢?谢予乐处理得就很好,没当回事儿,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老燕京话讲,局气,得佩服人家。
      全剧组上下都沾亲带故,自然不会有不开眼的故意找事,但调侃几句难免,尤其这位“粉丝”,天天送,没一天落下,送的东西还不重样,这不仅得有钱,还得有心。
      导演约莫是高兴太过失了稳重,冲年轻人乐,笑得别有意味:“哎呀,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小谢招人啊!”还加重读音:“尤其招姓王的喜欢。”
      自从那位送货小哥一嗓子叫破神秘粉丝的真实身份,剧组的人看谢予乐的眼神不免多少有些微妙。不过大家恪守分寸,知趣得很,没人当这个出头鸟。但是今天大大小小凑到一起,导演前辈带头放肆,旁人难免得寸进尺。
      “挺感谢那位粉丝的,”听到有人话里带话地赞那位“粉丝”对他有情有义,谢予乐放下啃得干干净净的瓜皮,擦擦手,越过人群看着对方从从容容地说,“这么热的天气,还记得惦记剧组,”年轻人突然朝站边上看好戏的导演嘴角一抿,微笑道,“也就是咱们导演了,才有这么好的兄弟。”黑白分明的水润眸子藏在两排鸦羽似轻颤的眼睫之后,神态无端就有三分仿佛落难贵公子的娇弱。
      他就这么轻轻叹口气,仿佛感慨,又仿佛是隐忍,摊开手耸耸肩,瓷白的脸上像是笑,又像没有:“其他人都是捎带顺便了。”
      无聊人群的火热视线飞速转移向了边上傻眼的导演。
      看热闹正起劲却不防被突然拉下水的韩芥险些没把嘴里的瓜子喷出来,手也抖嘴也抖,指着谢予乐:“小谢,你你你——!”
      可惜你了半天没你出个什么所以然。
      陈可谓抓着半个啃得坑坑洼洼的平谷大桃出来打圆场,他满嘴都是桃肉,好容易咽下去,清清嗓子:“芥子的戏,当兄弟的必须支持一把,现在这天气,拍戏就是苦差事,送送水果慰问慰问大家,多大点儿事儿啊。”编剧扭头问看好戏的郑昱则,一胳膊肘差点把副导演从座位上捅翻,“大郑,你说是吧?”
      郑昱则龇牙咧嘴地揉腰,迫于恶势力的威胁,哼哼唧唧勉强投了赞成票:“那是,那是。”
      韩芥颇忌惮地看男主角一眼,对方正在吃桃——助理给他切成小块,拿牙签戳着——吃得斯文雅相,感觉到视线,抬头冲导演笑笑,低头又心无旁骛认认真真吃桃。
      仿佛刚才那个装柔弱挑事的人根本不是他。
      陈叔冷眼看半天乱七八糟的热闹,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到韩芥背后,低声骂:“该,该着了吧。让你胡说八道!”说完重重一巴掌毫不留情扇在导演背心,打得他龇牙咧嘴。
      “我就是开玩笑。”长辈面前韩芥不敢辩解,确实也是他图一时痛快,嘴贱惹出来的麻烦,只好老实认错:“真没有其他意思。”
      “你几岁了?”陈叔不饶他,“心里没点数?嘴上没把门?”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韩芥有苦难言,他既不能掀自家男主角的老底,更不能卖了发小,最后只能自背黑锅,苦哈哈地表示:“我的错我的错。”
      主持正义的陈叔不疑有他,再说了两句走人。老前辈毕竟年纪大了,闹腾太久头疼,和陈可谓打个招呼,自己先回去休息。
      就像个信号,年纪大的,太累的,不耐烦的,三三两两起身离开。欢乐时光固然可贵,但明天又是排满整天的工作,有导演在旁边虎视眈眈,谁也不敢忘乎所以,还是早早回去吹空调刷手机,省得被暴龙惦记,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大家都有默契,留在最后的居然是几个演员同导演和编剧。副导演郑昱则明天有事,早早离席,其他人走得差不多,留下的人才放开了说话。
      方才热闹得像要掀了房顶的片场此刻静下来,说话声一点点荡出去,又一层层撞回来。演员们下意识压低声音,偶尔透过没关的厂棚大门望出去,天色深邃湛青接近透明,白日最后一丝踪影也消失了,夜幕徐徐拉开,仿佛一卷薄纱向大地披挂。
      饮料喝腻了,韩芥泡了一大壶茶水出来,“下关沱茶,”他给演员们分杯子倒茶,“还是你们郑导去年去云南出差给我带回来的纪念品。”
      赵伦赶紧推开:“我晚上喝了茶睡不着。”
      韩芥不勉强他,随口问谢予乐:“小谢,你要不要?”
      “我没事。”谢予乐喝浓缩美式依然倒头就睡,从不为此烦恼。
      其他几个演员也说不要——都是明天排满了戏的人,休息不好耽误工作,到时候导演发作起来,谁也救不了他们。
      “那干脆再说几句,大家就散了吧。”韩芥自己是资深修仙者,两杯沱茶对他来说毫无影响,此刻精神正好,同演员说话:“后边儿就是新改的部分,时间有限,咱们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慢慢吃透,只能边拍边调整,大家有困难要及时提出来,不要自己憋着瞎用功。”
      韩鹏赶紧表态:“我有问题肯定马上说。”
      导演觑他一眼,勉强满意侄子的态度,又说了会儿,赶人回去睡觉,末了,看谢予乐,咳嗽一声:“小谢留一下。”
      赵伦和韩鹏朝,还有松本,三个人朝谢予乐挤眉弄眼,然后在导演发现前一哄而散,勾肩搭背地走了。
      谢予乐带着求璆好脾气地留在最后,韩芥在他面前踟蹰半天,年轻人等了又等没等到导演说话,终于催了一句:“导演,还有什么事?”
      “那个,”韩芥清清嗓子,开口就带了三分狼狈:“先前就开玩笑。”看看谢予乐脸色,又补充:“我没其他意思,别往心里去。”
      那张似乎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第一次彻底失去笑容,凤眼微微眯起,冷冽的光立刻铺满眼眸,他用舌头顶顶颊肉,动了动嘴唇,将自先前起就在心底暗燃的阴火强行扑灭:“韩导,”谢予乐直言不讳:“有些玩笑对每一个人都不好。”带了些不客气,于是被深藏在青涩外壳下的傲慢与冷漠趁机泄露,“对我,对您,对王总,都不好。”
      导演底气不足——这确实是自己搞出来的麻烦——而流言蜚语永远传得最快。
      “之后该怎么就怎么。”后悔归后悔,毕竟在圈里打滚二十年,韩芥还是有相当心得:“小谢你也别在意,越是大方,越没什么。”他深谙人心:“藏着掖着的,还以为真有事儿呢。”
      谢予乐也是同样看法,闻言松口气,又是那个温文尔雅,清隽漂亮的演员。趁还有点时间,导演和演员干脆讨论起了拍摄中的问题。
      不过这两个人绝想不到,最大的麻烦根本不用等到之后,马上就出现了。
      安君齐其实到了有一阵。上次来探班之后他找周浩要了通行证,这次谁也没惊动。来的路上遇上回招待所的三个演员,听说谢予乐和导演还在片场那边,怕影响艺人工作,带着助理悄悄过来,结果还差几步,就听到谢予乐语气冷硬地说“有些玩笑对每一个人都不好。”
      经纪人心里忽地一跳,仿佛失重,几秒之后才找回落地的实感。
      他没作声,藏在阴影里继续听,内容不多,只是每一句话都能让安君齐浮想联翩血压飙升。郑岩在他背后胆战心惊,经纪人一脸阴沉,已经在盘算怎么收拾敢打自家艺人注意的投资商——可能还要加上有拉皮条嫌疑的导演。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开始恢复10点更新,目前欠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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