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团顶流再就业》梅雨季

32、32、你是我的梦想

　　谢予乐眼前一黑。
　　他和求璆有无数种猜测，然后否决了在当时看起来最不可能的那一种——如果能穿越时间，谢予乐愿意花光身家，只为穿回几天之前对蠢得以为一切岁月静好的自己撕心裂肺喊一句：“快跑！”
　　杏眼飞快眨了两下，两排羽睫微微颤动，年轻人不甘心就此束手就缚，坚强地做最后挣扎：“王总，你说的这谁——”
　　王佑嘉冷冰冰地说：“嗯，你不认识。”西装是每一个社畜的盔甲——而王老板的盔甲显然是最顶级那种，让他看起来格外……正气凛然。
　　助理在发小兼老板身后无声地发出哇呜。
　　韩芥稍微打断：“那什么，你们先聊，一会儿聊完了叫我们。”导演作为文弱书生，关键时刻迸发出强大的行动能力——他拉起求璆火速远离即将成为修罗场的地方，。
　　“好了，”王·YEW死忠粉·佑嘉死死盯着眼珠乱转，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年轻人，“编，继续编，我看你还能整出什么花儿来。”
　　“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谢予乐默默举手，“比如说，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王佑嘉认真回答，“目前就我和芥子。”
　　最坏结果没有出现——年轻男人悄悄松口气，他垂下眼帘，先前的心虚，惊讶，惭愧所混杂的复杂表情从堪称漂亮的脸上被渐渐擦除，燕郊夏日平凡的夜晚，燥热尚未退去，凉意却也随着夜风到来，似乎一同出现的还有属于谢予乐的另一个身份——面对无数爱慕，十年舞台生涯打造的骄傲与坚定——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谢予乐向激动不已的粉丝伸出手，“我是YEW，”歪歪头，清风朗月般的微笑出现在年轻的面庞，“也是谢予乐，目前是风华的艺人。”
　　在夜风之中，黑白分明的眼眸倒映着温柔的月光，他的眼睛浮起笑意，竖起一根手指贴着嘴唇，“希望你能为我保密。”
　　王佑嘉说不出话。
　　在这一刻之前，王佑嘉想象过很多种场景，死不承认，干脆避而不见，或者是——他甚至阴暗而愉快地想过，也许YEW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就像在很多场合见过的，人前高傲气盛的明星，在真正的资产大鳄跟前，也和逗趣的小狗小猫并没有本质的差别。
　　但他所幻想，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期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YEW撕掉了那层青涩的伪装，重新显露被时光所淬炼出的从容优雅，他超出了投资商最好和最坏的期待，以一个非常YEW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了王佑嘉面前。
　　“您……谢老师……不，YEW，”巨大惊喜从天而降，把死忠粉砸得昏头转向，他深呼吸，以纵横商海二十年的理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佑嘉感受汗湿的后背，谨慎开口：“我叫您谢老师可以吧？”
　　“谢谢。”谢予乐温和地笑笑，他又成为了年轻青涩的演员：“那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要退团呢？”王佑嘉几乎迫不及待开口，此刻他看上去不像个成熟的中年男人，而是依旧怀抱巨大热情无处宣泄的年轻人：“是JS的问题吗？还是说压力太大……”他在对面年轻人的略显无奈的笑容里讪讪闭嘴。
　　“其实都不是。”谢予乐稍微考虑一下，修改了回答，“不，压力还是有的。”
　　“但是……！”
　　“对，没那么大。”谢予乐爽快地说，算得上坦诚：“但我确实认为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年轻人双手插进裤兜，他抬头看看金黄的月亮，眼波仿佛月下平静的湖面，声音很轻：“啊，快到中秋了。”
　　藏蓝的深邃夜空中，絮云浮动，远离市区的燕郊，月光似乎也更明亮。
　　“……你明明很年轻，”王佑嘉说，不知不觉松开紧握的拳头，“如果厌倦国外，回国也不用重新开始。”王佑嘉的几个发小和演艺圈关系匪浅，自然知道谢予乐的选择是多么……蠢和不可理喻。
　　年轻人低头笑笑，没有解释。
　　沉默笼罩了月光下的这场对话。
　　“所以之后有什么打算？”王佑嘉跳过先前的问题，克制住急躁的心情沉声问。谢予乐沉默已经表明态度——刚才他越矩了。
　　“拍戏。”谢予乐这次很爽快，“拍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需要帮忙就联系芥子。”王佑嘉认真说，他看着谢予乐眼光无法形容，“我这么说可能挺矫情，但是——”
　　粉丝一字一句地开口：“你是我的梦想。”
　　谢予乐震动，在这场猝不及防的见面中，这是从未想过会听到的一句话。
　　“可能你也不信。”王佑嘉自嘲一笑，他的神色第一次轻松起来：“我喜欢你还挺晚的，当年看《王世子》，特别喜欢你演的李宣。”
　　“你看过《王世子》？”谢予乐惊讶地问，这是他绝对没想到的，“可是当时只演了两场啊！”
　　中年商人有些得意，“合作伙伴邀请的，”王佑嘉眨眨眼睛，“你家粉丝还挺出息吧？”
　　年轻人哭笑不得，“王总，”他刻意加重读音，“您还是远离饭圈用语吧。”
　　气氛终于松快下来。王佑嘉兴致勃勃地说：“真的太好看了！看完出来，我就叫秘书马上去找你的资料，然后从此入坑。”
　　假装没听到某两字，他确实很好奇王佑嘉对李宣的看法：“这部剧是根据电影改编的，”几年之后再看，谢予乐认为当年自己的表现远称不上多么优秀，他客观到了苛刻的地步：“其实就舞剧来说挺一般的。”本质不过是粉丝向作品，连撰写剧本带排练拢共三个月，和那些苦心打磨的优秀舞剧毫无可比性。
　　王佑嘉点头又摇头：“的确不够优秀，但是李宣不是，”他认真又固执地看着谢予乐，哪怕后者是扮演者：“李宣真的非常好。”
　　“每一个儿子，都可能是李宣。”投资商神情落寞，他笑笑，然后若无其事地换了话题：“谢老师，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李乐说，他晚点儿会联系你的助理。”王佑嘉终于露出土豪老板的本色，一锤定音不容拒绝：“您也别急着说不，往大里说，你在我地头上拍戏，拍的还是我投资的剧组，这会儿算是我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王老板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快乐得不屑掩饰。
　　谢予乐相当无语。
　　他此地无银地咳嗽一声，勉强按捺下过分愉悦的心情，接着说：“往小里说，我作为一个喜欢YEW六年的粉丝，好好招待你，放哪里都说得过去，”王佑嘉表示：“要是以后让其他人知道，YEW在我跟前拍戏，我居然没把人照顾好，”他指指自己，“别说唾沫星子，真人PK都必不可少。”
　　他不等谢予乐说话，扭头中气十足地朝边上吼：“听差不多得了！该出来了吧芥子！”
　　导演尴尬地从不远处的墙角蹭出来，后边儿是翻着白眼的求璆。
　　“咳咳，我这不是体贴嘛，”韩芥狡辩，“怕你们打起来，”开始胡言乱语，“你说你一个一米九一百八的壮汉，谢老师小胳膊小腿儿的，挨得了你几下？”
　　王老板把手指关节捏得咯咯响，脸色狰狞：“我看你挺能抗。”
　　求璆懒得理两个中年无聊男子的内讧，溜到谢予乐身边，舒了口气：“导演按着我不让出去，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谢予乐无所谓地说：“瞎担心。”
　　“你忘了当年——”求璆急了，还好及时闭嘴，在发小冷淡的目光里做作地摸摸鼻子，故作无事：“总之天下太平皆大欢喜。”
　　收回恐吓发小的视线，谢予乐伸个懒腰，扭头看见正从互殴发展到单方面殴打的导演与投资商，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做个好人。提高嗓门懒洋洋地问：“导演，还有事没？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韩芥气喘吁吁地从王佑嘉手下逃生，后者觑准机会又捣他两拳，他龇牙咧嘴地躲开发小的制裁，同演员说话：“行，小谢就先回去，明天准点儿啊，别迟到。”
　　“明天我从公司行政调几个人过来。”王佑嘉理理衣服，格外霸总地开口：“刚才我也说了，您既然在我这儿，就必须得照顾好，你们拍戏平时也辛苦，芥子这家伙忙起来就不当人——”顺手又锤了发小一巴掌，“您就带了一个人，这位好像还要负责工作上的事吧？”
　　一锤定音：“得了，什么都别说，工作上的事我帮不了，生活上必须让您舒舒服服的。”他看看谢予乐无奈的表情，有些勉强：“行吧，大家都挺辛苦，是得让人照顾。”说完多少不高兴，又舍不得怼谢予乐，于是把矛头对准韩芥，抬手砰砰又给两下，蛮不讲理地指责：“说到底就是芥子的毛病！”
　　无辜的韩芥怒视发小，铿锵有力地开骂：“王佑嘉你大爷的！”
　　趁机走人的谢予乐和求璆一路小跑，等停下来时招待所已经不远。路灯冷白的光洒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时间不早，静谧万分，两个人默默无语地走了一截，求璆终于开口：“听开心吧？”
　　他问谢予乐。
　　年轻人点头，他的视线从夜空滑向某个不知名的方向：“嗯，”谢予乐回答发小：“我很开心。”
　　被人所喜爱，重视，追逐，这些原本他以为已经忘了，但今晚，那些炽热滚烫的情感从记忆中复苏，谢予乐无法欺骗自己，他非常开心，开心于自己依旧被重视，被喜爱，被追逐。
　　求璆点点头：“那就好。”发小如释重负：“我以为你回来，是因为受不了那种生活。”
　　谢予乐哑然失笑，“是说被很多人喜欢，还是说没有隐私？”他温和地看着求璆。
　　“两种都是。”
　　“正常人都不会喜欢的。”前男团顶流偶像对发小说，“你的所有生活都是为工作和粉丝服务，吃什么，穿什么，和谁见面，和谁交往，所有一切都有无数人关注，你做的每个决定会影响许多人，老实说，我居然能这样过了十年，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你现在……”
　　“嗯。”谢予乐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可我很喜欢，也很享受啊。”轻松承认：“如果不喜欢，怎么能坚持十年？至于现在……哈哈，”他低笑：“我喜欢表演，但是留在JS一天，就不会有这个机会。”
　　作为一家成熟的大型经纪公司，JS打造过无数男团女团，这是一条成熟的流水线，每个人都被安排了角色。戴着面具的YEW是一个意外，虽然成功，但不可控因素太多，JS不可能放任YEW的继续脱轨。
　　“所以，你选择回来。”求璆恍然大悟：“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因为群演就跑去当演员。”他鄙视的看了眼发小：“噫，你们混娱乐圈的心真脏。”
　　谢予乐含笑大方承认：“不把事搞大，JS怎么可能放我走人啊，”他孩子气地抽抽鼻子，露出毫无掩饰的嫌恶：“朴在有那家伙简直是周扒皮转世，我可是签了一大堆竞业协议才能从JS成功脱身。”他翘起嘴角，得意地笑出来：“不过他肯定想不到我居然跑回他们看不起的内娱。”
　　这一点求璆和朴在有有强烈共鸣，他斜谢予乐一眼：“说真的，我也挺想不到的。”而且同样看不起。
　　谢予乐笑起来：“为什么要看不起呢？”年轻人眼神清明，“因为资本？吃相？还是所谓的风险管控？”他嗤之以鼻，露出刻意夸张的嘲讽：“天哪，这种烂大街的话术你居然也信啊？”
　　每个名利场的底色都是滚滚钱浪，华袍掀开全是虱子，那些看似高明的各种名词组合背后——
　　不能归乡的艺术家，殁于盛年的演员，站在残垣废墟前冠冕堂皇的名人，坐私人飞机出行的环保主义者，以及许许多多于销金窟神魂颠倒的守贞者。
　　谢予乐说：“所以有什么区别？顶多是一边太强一边太弱，捞钱的时候我看谁也没有慢点。都差不多。所以说到底，”
　　两片薄薄的，形状优美的嘴唇轻轻开合，吐出四个冰冷的字眼：“菜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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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7.4的更新，目前还差6.30,7.1,7.2的更新
争取在本周能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