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团顶流再就业》梅雨季

31、31、我真的很喜欢你

　　暂时一无所知的艺人在表情诡异的导演与投资人的视线里硬着头皮打招呼：“韩导，王总，这么晚了还在聊工作啊？”
　　韩芥瞥了眼默不作声的王佑嘉，“啊，是，和王总聊了两句，”问谢予乐：“倒是小谢，怎么还不回去，跑片场干啥？”
　　“剧本落在您这儿了。”谢予乐指指导演身边一个深灰的文件夹。
　　导演顺手递过去，和演员聊了两句，就赶人休息。全程投资商一句话没说，就像个人形立牌站边上，如果不是占地面积太大，可以说毫无存在感。
　　谢予乐临走前有意无意地瞥过王佑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王总似乎对他……有一种微妙的关注。
　　“错觉吧？”年轻演员暗地咕哝，带着助理渐渐融入夜幕当中。
　　看着人走远了，韩芥摸了烟盒出来，自己叼着烟，拿手肘撞撞发小兼投资人：“喂，人走了。”
　　王佑嘉接了导演的烟别在耳后，韩芥端详他片刻，“你就没什么想说的？”试探着问：“这么平静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王佑嘉叹口气，他向后跌在椅子里，阴影藏住了他的表情，“而且——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
　　“《王世子》的舞剧，我听说过。”导演吐出烟圈，轻描淡写地扔了个炸弹给王佑嘉，“不过你要没提起，我确实也忘了。”
　　王佑嘉用力吞咽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之中格外明显，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有个师弟七八年前进了Persona剧团，念书那阵儿我们关系挺好的，后来他出国也没断了联系。”韩芥垂着眼帘回忆道，“六年前吧，他不怎么高兴地跟我说，Persona要和一个特别出名的明星排出舞剧，叫《王世子》。”
　　“你没听说过Persona，国内除了圈内人知道的也不多，水平很高，亚洲范围内都算一线剧团，和欧洲几家老牌剧团都有过不错的合作，他们团里的人，心高气傲，结果要和偶像明星表演舞剧，谁都不服气。”导演不紧不慢，说半截还临时抓了手机出来滑。
　　投资商听得入迷，催他：“你倒是别卖关子啊！”
　　“我这不是在找嘛！”韩芥给王佑嘉看手机屏幕中央下载中的进度条，接着往下说：“结果一排戏，那明星太厉害了，表现力特别强，舞剧舞剧，肯定要跳舞，人家练了一个月，效果非常好。”
　　导演点开视频播放，把手机递给王佑嘉：“喏，这就是当时他发给我看的排练视频，”他说，“感谢网盘的自动上传功能吧，不然早八百年就被删掉了。”
　　王佑嘉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捧着巴掌大的手机，简直看得入迷。好几年前的视频，画面摇晃模糊，但投资商依旧一眼认出确实是《王世子》的排练片段，舞台中央的那个人在短短的二十秒里依旧展现出无与伦比的魅力。
　　作为YEW的资深死忠粉，王佑嘉看得心潮澎湃，可惜视频太短，还没过瘾就已经结束，他依依不舍地把手机还给韩芥，不死心问：“就完啦？”
　　“你这么问……”导演拍拍额头，“还真有。”他在网盘相册里找了半天，然后将一张照片发给了王佑嘉。
　　“这是当年参演人员的大合照，”韩芥指指角落里双手比V的男生，“这是我师弟，”然后移向画面中间带着口罩的人，“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就是那个YEW——”导演的视线忽然停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嘶了声，“咦，看着怎么这么……”
　　他和王佑嘉对视一眼，不等投资商提醒，立刻三两步冲到监视屏前，拉出白天刚拍好的片段，王佑嘉恨不得贴到屏幕上，搓着手焦急地连连催促：“你倒是快啊！”
　　“别催！”韩芥烦不胜烦，手下倒是很快，总算调出高清图像，他按下暂停键，并将局部放大——两个中年男人守着屏幕，对着照片看了又看，比了又比，终于有了结论。
　　“看来就是他了。”导演吁口气，颇有把握地说：“十有八九。”
　　技术改变生活。感谢智能手机，感谢自动上传，感谢网盘，还要感谢韩芥那位远在海外的师弟——以上种种，差了任何一环，王佑嘉都不可能扒下谢予乐，不，是YEW的皮。
　　“不用十有八九，就是他。”王·粉到深处自然黑·佑嘉说得咬牙切齿。死忠粉一旦黑化堪称黑粉之王，而王佑嘉？他堪比王中王。
　　“我先说啊，”导演觑他脸色，决定未雨绸缪，“他还是我的男主角，有什么你等拍完戏再说。”韩芥卖起队友毫无压力，“只要不犯法，你就是买三天热搜昭告天下我都懒得管你。”《隆庆三年》还能理直气壮地蹭一波热度，实属不亏。
　　王佑嘉呲出一口白牙，“我是那种人吗？”他心平气和地说，“作为忠实粉丝，”把这四个字的发音咬得格外清晰，“我肯定无条件站在偶像这边。”
　　韩芥没忍住，“我说，”他真诚开口，“你一个大老爷们开口偶像闭口粉丝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投资商礼貌地弯了弯嘴角，“那是你的错觉。”他整整衣服，客气到虚假地同导演道别：“你早点回去休息，不早了，我明天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往前走了两步又倒回来，认真警告韩芥：“你不许告诉YEW——谢予乐这事儿。”
　　韩芥满口答应：“你放心，革命战士有保密自觉。”开什么玩笑，金主爸爸捧着还来不及，得罪？导演又不傻，他还指望王老板燃烧粉丝之心，再为剧组建设添砖加瓦呐！
　　目送发小身影消失，韩芥想了想，将网盘中的原文件导进电脑——王佑嘉和他先前都太匆忙，忽略了在同一个文件夹中，还有一个拍摄时间接近半小时的视频。
　　哪怕只是排练片段，导演也想看看让发小时隔多年依旧念念不忘的角色到底多出色。
　　他按下播放键。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某天拍摄间隙休息时，谢予乐若有所思地看看不远处导演的身影，转回来和求璆讲：“我总觉得这几天导演对我格外客气，态度特别好。”
　　求璆忙着帮他整理乱七八糟的剧本——谢予乐不仅在空白处写满了注释和感想，还插了不少原文的复印件进来，文件夹目前已经膨胀到了一尺厚——头也不抬地敷衍：“我看你是被陈导折磨成斯德哥尔摩，非得让导演把你骂成孙子才舒服是吧？”
　　不，不是的。谢予乐抿着唇没说话。他当然不是觉得拍摄过于顺利想找事，而是最近导演对他的态度确实已经好到同事们私下会开玩笑说“你是不是给韩导送礼”的程度。
　　今天上午正式拍摄前走戏，他和赵伦各有想法，两个人讨论半天无法统一意见，去问韩芥——“小谢想法就挺好的嘛，”导演笑得堪称慈祥，“林澄海你就是太固执，有时候咱们得听听年轻人的想法。”
　　如果不是和导演当了快二十年同事，赵伦当场高低得看看韩芥那芯子是不是给换人了。
　　“可能就是导演确实觉得你的想法更好呢？”求璆没当回事，手上不停，嘴上回他：“毕竟你是男主嘛，你的意见本身就会更重要一些。”
　　谢予乐放弃和忙得打脚后跟的发小说话。他认真从头捋起，发现直到几天前，导演对他的态度都还是正常的，直到——那天他把剧本落在了导演的位置上。
　　年轻演员眨眨眼睛。
　　“难不成是翻了剧本发现我功课做得还挺好？”
　　他想了半天，给出一个离事实十万八千里远的答案。
　　不过，这只是最近谢予乐最轻微，最不起眼，也最正常的烦恼。
　　“谢老师——”场工气喘吁吁抱着一大箱东西，站在片场外喊人：“谢老师——你的外卖！”
　　剧组里没事干的人哗啦围上去：“今天是什么口味的？”还有人热情地招呼看似一脸淡然的正主：“谢老师，你那粉丝又送吃的来了！”
　　谢予乐：“谢谢，你们先吃，我看会儿剧本再来。”
　　是的，这才是谢予乐这几天最头疼，最不解，最无语的意外——从某个下午开始，每天两点谢予乐都能准时收到一箱功能饮料和各种小吃，留言，“你的粉丝”。
　　刚开始谢予乐连带求璆两个人吓一跳，连带剧组都紧张半天——历来都有各种危险品打着慰问品的名号进入剧组——结果路过的导演听说了，若无其事地拆出瓶饮料，揣了包零食，溜溜达达地走了。
　　后来给个评价：味道不错。
　　导演的态度立刻影响了除谢予乐以外的所有人，显然韩芥认识——至少是知道送礼的人是谁，而他不打算说。征得谢予乐同意，这些饮料立刻便宜了剧组，免费提供的瓶装水消耗量立刻直线下降——有饮料喝，谁喝没味儿的纯净水啊。
　　“你放心大胆吃，”谢予乐现在都还记得导演那副笑得别有用心的嘴脸，“吃不了我给你兜着。”
　　“你说，”年轻演员犹犹豫豫地同助理商量，“这事儿要不要告诉齐哥啊？”
　　求璆嚯地发声：“居然还有你主动找安君齐的时候？”
　　“这事儿实在太诡异了，”谢予乐想起最近相当不正常的导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这也差不多了。”
　　求璆没其他意见，只是：“你可要想好，”发小提醒他，“韩导可不像不知情的。”他迟疑了会儿：“小乐，”求璆小心翼翼地问，“你说，韩导有没有可能知道了些……什么？”
　　谢予乐信誓旦旦地回答：“绝对不可能。安君齐都不知道，韩导……”他最后还是决定忽略心底那丝不安，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可能不可能。”
　　不过，年轻人很快就会知道嘴硬实在不是一种优秀的品质。
　　神秘礼物送了不到一周就揭开了送礼人的真实身份，而过程也很简单。某天有位工作人员心血来潮向送货小哥问了一句：“你们店在哪里？零食还挺全。”
　　小年轻放下沉重的箱子，抹了把汗：“我就是厂里的。”
　　“厂里还有超市？”问话的人一愣。
　　“不是，”小年轻耿直回答，“我们王总让每天给谢老师送的。”末了还特意放开嗓门喊：“谢老师，今天的东西也送到了啊！”
　　自诩身经百战，看遍大风大浪的谢予乐在大家怀疑，调侃，不可置信的眼神里渐渐面皮发僵，手脚发麻。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年轻演员风一般冲去找导演：“韩导，”俊秀清逸的面孔上全是严肃，“能问问王总的联系方式吗？”
　　韩芥的眼神谢予乐看不懂，似乎带着悲悯：“我正好想跟你说，”导演微妙地躲开演员的视线，“晚上你在片场等一下，王佑嘉——找你有点儿事。”他瞥周围竖起耳朵听八卦的人一眼，提高声音：“你放心，我也会留下来。”又看见一脸凝重的求璆，顺口道：“哦，你助理也能留下来。”
　　哪怕跑路也能第一时间找到人。
　　导演的表态有效地打消了不少人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虽然大家都有一颗想要围观的热炭团般的心，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按时走人，少数几个磨蹭的也被韩芥不留情面地赶走——比如他话剧团的同事赵伦和普通话说得比家乡话还溜的松本。
　　八点不到，王佑嘉准时出现在片场里。
　　他看见谢予乐第一句话，恶狠狠地：“躲！你倒是躲啊！”气势汹汹：“挺能耐啊！外网装不下你了，还会跑内娱来！”
　　谢予乐呆若木鸡。
　　王·黑粉·佑嘉继续输出：“真能耐了啊！MR SUITE的YEW居然在内娱当小演员！”
　　谢予乐战战兢兢。
　　然后峰回路转——西装革履，神情严肃，正正经经的实业总裁换了个语气，非常认真，极其诚恳地对谢予乐说：“我知道你是谁，谢老师——不，YEW。而且，”颇不好意思，“我真的很喜欢你。”
　　想了想，赶紧补一句：“以粉丝喜欢偶像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