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松泽 ...
-
一回到大厅风早振就被抱住了，一期一振嗅着血迹手臂颤抖着去摸索伤口的位置，被浓重的腥气熏得眼眶酸软几乎想要落泪，“风早……”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甚至在颤抖着，动作很轻很缓慢像生怕把眼前小小的孩子摸碎了。
“一期尼？你来啦！”风早振伸手回抱住他，笨拙地学着别人的动作抚摸青年俯身弯下的脊背，“没事没事，我没事……哈哈哈好痒……”
鹿鸣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看戏，又看向旁边耷拉着脑袋眼睛一直盯着两人互动的鹤丸国永，“你就看着？不去亲两口抱两下确认一下你家主殿的安全？”
看一期一振做得多么自然流畅，到底谁才是他的刀啊。
“您说笑了。”鹤丸国永仔细打量着小孩的动作确认没有伤势带来的滞涩感，“主殿喜欢谁都是主殿的自由……”
他有什么权利去干涉呢？更何况对面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照顾风早振的一期一振。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压根在这振太刀面前毫无竞争力。别说可比性了，他觉得把他俩拿绳子一捆挂小孩面前问掉水里了先救谁风早振都会撒着欢跑向一期一振而把他晾在一边。
很有自知之明的鹤丸国永下一秒对上了小孩亮晶晶的目光，风早振从一期一振怀中溜了出来一溜小跑张开双臂跑向他，“鹤丸——”
抱着年幼的审神者，鹤丸国永感觉到了被治愈。
他下意识看向后面的一期一振却看见青年正站在鹿鸣身边与他低声交谈着什么，气氛融洽又和谐……一期一振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微笑。
……挑衅，绝对是挑衅。
鹤丸国永移开目光重新把注意力倾注在怀中审神者的身上，也下意识摸索了一遍浸染了血迹的位置开始检查有无伤口……他这才发现风早振在轻轻地颤抖着，几乎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明明脸上还带着可爱的笑容，但他偶尔表情动作变化时就带出了一丝惶恐不安。抓着他衣襟的手也不自觉用力反应过来以后又会很快地松开，时不时还去摸一摸腰间原本悬挂短刀的位置……那里现在只有一枚漆黑的刀鞘，其中应该存在的短刀不翼而飞。
鹤丸国永把小孩抱紧了站起来，调整动作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再戴上兜帽，被阴影笼罩住的风早振像安心了一些似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呼出一口气。
但下一秒他看见了手上干燥的血迹，于是鹤丸国永发现风早振变得更焦躁了，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不断做着各种各样的小动作。
时不时抖一下然后突然目光空白像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又会忽然醒过来然后盯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发呆出神，抖得像个筛子似的……但当一期一振和鹿鸣聊着天看过来的时候又重新趴在他肩上安安静静地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不想让他们知道吗？
鹤丸国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笑着抬手打了声招呼，“鹤带主殿去食堂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两位先聊着~”
说完他就揣着人跑路了，从来往的人流中穿行灵动得像一只真正的白鹤，兜帽下白发金眸严肃中透着深思。
那个所谓的特命剿灭……到底让主殿去做了什么？
为什么回来半个身体上都是血迹而且表现出这样紧张的像有什么阴影的态度？
鹤丸国永严肃的思考要不要把鹿鸣列为本丸禁入人士，毕竟这家伙看上去好像比他更不适合带孩子……审神者虽说是刀剑本灵但也只是个小孩子，还是最纯净无瑕的御神刀。
需要很仔细小心的引导才行，像这样三天一打击五天一出事他很担心风早振以后的精神状态——虽然他抵触鹿鸣没什么用。
但鹤丸国永仍然想得不亦乐乎，手掌按在小孩后脑上轻轻抚摸，稍微用了一点力使得他的动作很有存在感。
鹿鸣看着鹤丸国永带着人跑了，转头看向一期一振，“不去追？”
“请不要转移话题，鹿鸣大人。”粟田口太刀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我们不能赞同您对风早的教学方式，过分揠苗助长只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这话你不能跟我说，这次不是我带的。”鹿鸣有点委屈，“那不是你‘自己’带他去的吗？”
一期一振继续微笑，“您不带风早去的话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不是吗？”
“他们需要历练才能成为合格的审神者……”
“风早可以不是，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一期一振咬重了现在两个字，蜜色的眼眸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我不反对您的看法，但是否操之过急？”
鹿鸣看了他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慈父多败儿。”
“揠苗助长，风必摧之。”一期一振微笑，“请再给风早一些时间，等他的心性成长到足以面对这些事的时候才是该回应期待的时候吧？”
“没有那么多时间……”鹿鸣看向跑到晓暮身边擦着汗开口的白大褂男人，“嗯？”
一期一振不再开口，他本来也不指望能直接说服这位他粗加打听以后发现以执拗暴戾反复无常闻名的审神者……事实上对方能和和气气地站在这里回答他的疑问并且正常交流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听来往人员的描述和一只毛发有些稀疏的狐之助的描述，他还以为这位看似面容可爱的少年老师会是一个人间巨龙式的暴君……他做好了应对风暴的心理准备，可对方一直带着笑意态度春风化雨，甚至称得上和蔼。
这样想着的一期一振下一秒就看见了他想象中的暴君形象，少年提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长刀架在白大褂的脖子上声音温柔甜软，“你说什么？”
“恐怕……只，只能保住一个……”白大褂脑袋上全是汗水又不敢伸手去推那振锋芒毕露的打刀也不敢去擦汗，只能磕磕绊绊地回答道，“母体的状况很不好，现在吊住了命心跳脉搏已经恢复，但是胎儿压迫到了脏器可能在分娩过程中使其窒息失血死亡……”
“那就把它切掉。”鹿鸣淡淡说道，“boss不是说了吗？保大。”
“可是母体的存活概率远低于胚胎……”他语气颤抖但仍然坚持着回答，“我们判断保住孩子是最好的选择，再拖延下去可能两个都保不住……”
“保大。”鹿鸣抖了一下手使得男人脖子上出现一道划痕，他绿色的眼眸含着凉意，“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用这个来给你长长记性？”
“是、是！”白大褂跑着逃走了，身后少年的目光如芒在背灼灼逼人。
鹿鸣提着刀跟了上去，长刀拖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让男人逃窜得更快了，远远地听见他高喊着“保大保大”……然后是门扉合拢的声音和一声闷响。
鹿鸣没有抽回插进门上的打刀反而又握住刀柄往里推进了一些，声音幽幽的带着冷意，“保大，她活不了就让你们一起下去……你们猜，我这次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吓唬人类做什么？”门外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看上去非常幼小的孩子，长长的白色散发顺着膝盖几乎拖到地上，头上缠绕着一根枯藤，露出一对尖尖的带着绒毛的栗褐色耳朵。
他摇了摇背后蓬松的与体型大小接近的大尾巴，眼眸同样栗色但瞳孔却是一抹鲜嫩的绿色显得很是奇异，“听说你最近买了一批好货，给我尝尝？”
鹿鸣用指甲挠了挠门成功听到里面低声的啜泣声一下就停住了，慢悠悠走到椅子面前坐下，“没有，回去吃你自己的存货去。”
“……你不是喜欢投喂小孩子吗？”白发的孩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又伸出短小的手掌动动手指，一挤一个可爱的小肉窝，“我还不够小？”
鹿鸣侧头看他，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老黄瓜刷绿漆。滚吧你，还想白吃……做梦。”
“切，稀罕。”小孩子双手抱胸，身材迅速地抽条变长，稚气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买点，两倍价。”
“不够，你不去守着你的地盘儿往这跑做什么？实在闲的没事可以去给封扒皮打白工，他举双手双脚欢迎你们。”鹿鸣没看他，从腰包里抓了一把小榛子出来开始剥，剥好了一颗就把果仁丢到嘴里再把果壳丢到禁闭着亮着红灯的门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喂，和别人聊天要看着对方是最基本的尊重吧？”男人指节修长，精准地捻走了鹿鸣刚刚剥出来的一颗果仁丢到嘴里故意咬得嘎嘣脆，“还是说……有些人心里过不去啊？”
“再说砍腿。”鹿鸣扭头盯着他的膝盖，手指搭在腰包上蠢蠢欲动，“很早就想试试了可惜有契约……既然是你主动挑衅的话应该不算违规吧，松泽？”
松泽吓了一跳，顿时又砰的一声变回了小孩子模样死死抱住自己的小腿语气可怜兮兮的，“别，我错了……你别乱来，我是奉命过来守着里面那位的，不然她可能熬不过去。”
“哦。”鹿鸣剥了几颗有些不耐烦了，随手把小榛子塞到白发的小孩子手里重新抓了一把大榛子出来，一捏一个裂缝往嘴里丢得欢快咬出脆响，“那就好好守着，她死了就砍你的腿当祭品，毕竟是大妖怪的血肉想必很上档次……”
“喂喂你这是公报私仇吧？绝对是公报私仇吧？”松泽说道。
“是又怎么样？”鹿鸣提高了一点声音，“喂里面的，抓紧时间，她活不了我把外面的这个连你们一起送下去陪葬哦。”
“你这又是上哪学的？”松泽眼馋地看着大颗大颗的榛子，手里的本土小榛子突然就不香了，“给我吃点儿呗，就尝尝……三倍，三倍价格怎么样？”
“狐之助的宿舍有个大电视天天放现世的电视剧，最近它们在看的剧情里男主角会说让所有人陪葬。”鹿鸣耐心地解释道，然后翻脸无情，“不给。”
“哇人类这么变态……不过他们不是实行火葬么？那么小一个盒子装得下那么多人陪葬？”松泽操着一口小奶音表情严肃很有求知欲。
“那谁知道，他们不是还有抽真空的技术么。”鹿鸣耸了耸肩看向手术室，“又不是没有更变态的，那个叫明光的不就绑架了不少未成年的雌性人类……里面的那个是这次找到的唯一一个活口，封扒皮不说我还以为死了呢。”
松泽心有戚戚地点头，“也对，妖怪哪有人类变态……像你这样的都是我见过最变态的了。”
下一秒一把长刀悄无声息地从他放手的发丝上穿过卡在张开的指缝中间，鹿鸣握着刀柄歪了歪头，“你说什么？”
“我错了。”松泽熟练地一个滑跪又重新爬起来靠墙坐好，“不过抽真空的技术怎么了？可以应用于丧葬业吗？……想象了一下感觉有点恐怖。”
几百年后的考古人员打开墓葬发现一堆真空包装的人类尸体怎么想都觉得果然人类还是比妖怪恐怖一万倍，最少他们只会吃掉只是取决于吃法不同……人类折腾自己的同类的办法则花里胡哨得让不少乡下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想都不敢想。
“不是火葬吗？”鹿鸣抽回刀打量了一下手术室的门又把它收了回去，“一人舀一勺倒他们装骨灰的盒子里再抽真空压实，应该能装不少陪葬。”
松泽看着他目光复杂欲言又止，“你……”
果然要说变态程度，很少有人类能和眼前这头鹿媲美啊，这次特命剿灭的始作俑者勉强算一个。
甚至他都觉得这些人类只是残忍得让妖怪都看不过眼，在变态程度上还是略输一筹……对上鹿鸣淡漠的目光他缩了缩脖子抱着尾巴瑟瑟发抖，“你说得对。”
鹿鸣抬头仰望着红色的字体，耳朵轻轻颤动着倾听室内的声响，液体流动的声音，器械碰撞的声音，男人低骂的声音和一声微弱的婴儿的啼哭声……他皱了皱眉，下一秒在嘈杂的声音中捕捉到了细微的平稳呼吸，伸手拍了拍松泽的肩膀，“加大力度，活了就五倍价卖你二十斤榛子。”
“你好意思管别人叫扒皮我看你自己就是最该被吊路灯上的……”松泽嘀咕着解开发尾的系带把它系到自己手腕上，靠在墙上微微闭眼，念诵声如同山间清风拂面。
“召灵还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