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春光》甜水糕

19、点翠簪

　　警察逮住那个碰瓷的老头，警笛再度作响中，最终消失成远处两个红蓝色的光点。

　　邵珊珊抱她脖子的手垂落，搭自己额上。

　　“话说那是你司机吧？”她眯起眼睛，反复地确认，“看着，挺像陆影帝啊。”

　　初庭放在闺蜜后背的手一僵硬。

　　人群四散，夜市已经开始了。

　　奥迪的车门开着，陆遇迟倚靠边上，四周没几个人。

　　初庭立马把提着的两个包包，胡乱全塞到邵珊珊怀里，动作幅度大到邵珊珊也愣了。

　　她惊大眼，揣这那俩包：“？？？”

　　再抬眼寻人，就看见初庭的背影已经跑远。

　　“喂！庭庭你干嘛去！”

　　“你不逛夜市啦！”

　　煌煌夜色，陆遇迟站在不远处，指尖夹了一根刚点燃的香烟。他皱着眉，环顾四周没找到垃圾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处理刚才那个领导，硬塞他的烟。

　　身后一道熟悉声音，小分贝却急促喊他的名字。

　　“陆遇迟！”

　　继而，胳膊肘搭上一只白皙的手。陆遇迟被吓了一跳，刚吸了一口的烟也呛住，肩膀颤抖，指端抖落一寸浅色烟灰渣。

　　“你怎么还在这儿。”初庭眉心紧了又紧，她摁住陆遇迟的胳膊，“先上车。”

　　陆遇迟任由她摆布，直到屁股重新坐到驾驶位上面，他仰起下巴看着她。

　　“你不戴口罩也不戴帽子，站在那儿，万一又上热搜怎么办？”初庭喘着粗气，跑得胸口一起一伏。“你都不怕别人认出你啊？”

　　绯闻过后，她体验过一次那种感觉，实在不想有第二次。

　　“这么担心我？”清冷声线似乎笑了笑，尾音拉得还是一如刚才的长，陆遇迟找到一个瓶子，拧开瓶盖，抬起手往里面还有一点水的矿泉水瓶里丢进烟蒂。

　　陆遇迟一本正经地回了一个字。

　　“怕。”

　　初庭以为自己听错了，张了张嘴，唇微动：“怕被拍你还……？”

　　“我在等你过来。”英俊眉目间的笑直达眼底，陆遇迟微掀高眼，乌玉似的眸子在夜里格外亮，“初庭，你带我也逛逛吧。”

　　*

　　最终单人采风变成了三人行。

　　邵珊珊是公认的社交悍匪，这会在大明星跟前，也装淑女做派。她拧巴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夹细了嗓音，身子前倾和陆遇迟挥了挥手：“陆影帝，你好啊。”

　　陆遇迟站在一行人的最左，闻声，他抬手正整理帽檐的手指一顿，转头看过来，礼貌颔首。

　　“你好。”

　　“诶，你这个帽子……”

　　说到此处，邵珊珊不自觉就皱眉，后面的话自动消音。

　　怎么这么眼熟。

　　深黑色，绣着不知名的凌乱英文字母，还有做工不仔细咋呼出来的一两根线头。

　　越看越像她和初庭之前在某个路边摊买来玩的。

　　不过很快否认。

　　人有钱影帝肯定是用的名牌。

　　见状陆遇迟把口罩往上拉到鼻梁，侧目，声音隔着布料有种闷闷的感觉：“初庭借给我的，不然她不带我玩。”

　　好闺蜜典型的见色忘友，点头跟着附议：“对，她就是小气鬼。小气鬼，喝凉水。”

　　一听这称呼，陆遇迟被逗笑了。

　　低头摆弄照相机的的初庭走得慢，这会已经在最后了。

　　小气鬼本人抬起头，表情有些茫然。

　　“谁刚才叫我了？”

　　邵珊珊乐了，摇头说：“没有，说陆影帝头上那个帽子是你的啦。”

　　初庭平静“哦”了一声，再次回到之前那个动作，摁着按键，紧接着划到下一张照片。

　　来的途中她抽空看手机，终于看见闺蜜发了什么。邵珊珊说她有空，也要来，而且贴心异常，帮她找到老宅里的相机，可惜只找到旧的。

　　不过，开机一瞬间初庭很惊喜。内存卡也是旧的，一直没换新，看完发现还有很多储存空间，自然有之前的照片。

　　照片一张张在屏幕中划过，春夏秋冬地更迭，时光穿梭期间，大都拍摄在她初中和高中的时候。

　　直到一张闪过，初庭皱了下眉，又切回去。

　　眸色定几秒。

　　她抬高眼皮看着陆遇迟。

　　他走在前面没几米的不远地方，长身玉立，从昏暗处抬脚，正踏进灯光朗然的长街门楼。夜市已经有了年味，大红灯笼好悬，挂在入门的两株假桃花树间，影影绰绰，拉出一道颀长身影，如锐角的形状，落到她脚尖的前方。

　　发现身边少了个人，陆遇迟张望几瞬，然后回过头来。

　　初庭手一僵，险些相机掉了。

　　“看什么好东西呢，这么认真，给我也瞅瞅呗。”邵珊珊跑过来，矮身，挨着初庭凑近她手中的小屏幕，定睛几秒，“哇哦，我家庭庭果然从小美到大。”

　　初庭直而定地站着，在陆遇迟眉梢微挑之时，率先错过视线。她低头，敛着长睫，掩盖眼底明显的慌乱。

　　“还是快走吧，夜市都开始了，一会儿赶不上放孔明灯。”

　　说话的同时手指长久按着，关掉相机。

　　“啧，明明就是你走得最慢，还说别人。”邵珊珊挠了挠耳朵，没发现她的异样，亲昵又腻歪地挽住初庭的胳膊，“好久没逛了。”

　　往进走的一路上，初庭硬着头皮，却还是和陆遇迟对视上好几多次，四目相望频率直线上升，过分奇怪，他皱眉，几次欲张口，都被初庭径直略过。

　　故意躲着似的。

　　初庭又何尝不是。

　　邵珊珊的话在她耳边循环播放，她第六次看向要说话的陆遇迟，视线自眸里垂落到他上衣口袋，想起他钱夹里的照片。

　　——那个看不见脸的背影。

　　她刚才在陈旧相机里翻出来类似。

　　从环境，到光照，都像。

　　只可惜不是背影。

　　时间是九年前，七月的某天。

　　合欢正盛，苍绿丛生，天空是一碧如洗的，不见半片云彩。少女时期的初庭微笑着，一身白裙上面带着碎花。如炬日光泛出层光圈，整个人如临仙境，熠熠又生辉。

　　*
　　背靠高耸的寒苍山，长街直达灵喜寺。

　　章鱼小丸子Q弹香脆，撒了白生生的芝麻粒，淋上番茄酱，入口软糯可口又甜又辣。邵珊珊大快朵颐完，对着小镜子补口红。

　　她拿中指把嘴唇上的颜色抹匀，端详着，“啧”了一声：“可惜了，唐狗不在，不然更好玩。”

　　“那死小子不在没人和我斗嘴，没意思，还挺想念他的。”

　　小群一阵响，有消息来。

　　一条来自唐远的语音。

　　【好大爹】：大晚上杀人诛心啊，还特地拍个照艾特我，妈的我在这儿要饿死了，举报了！

　　邵珊珊乐了，满血复活摁着对话框：“羡慕死你！我和庭庭还有大明星在逛夜市，专门跟你玩孤立。”

　　估计对面下班了，唐远回得很快，清亮嗓音有点杂音。

　　【好大爹】：大明星？谁啊？

　　邵珊珊看了眼四周，换成打字，穿戴甲敲在屏幕上哒哒哒地响。

　　【举世无双第一美女】：陆遇迟！[/骄傲]

　　然后，对面就没再回了。

　　邵珊珊也不管，见没后话了就把手机塞回包里面。

　　合欢街，街如起名，有几颗高耸合欢，只不过入冬见不着开花。入街之前人头攒动，车流难通，本以为里面也是摩肩擦踵的拥挤，没想到人不算多。

　　从饮食街拐到卖东西的，人更少。

　　邵珊珊转身找人，定睛看到初庭，过去，下巴抵到她肩膀：“拍着呢美女。”

　　脖颈一阵气息，初庭怕痒，拍她手背，笑着往旁侧一躲：“对。”

　　摊主老板是个面目慈善的老奶奶，银发挽成脑后发髻，一身中式首饰打扮，笑眯眯地招呼着人。她点上窄棚边上一盏灯，面前二层架子的木质长桌，倏然明亮，上面陈列开各色首饰。

　　邵珊珊嘻笑了一声，从她背后绕到前面，顺手拿起眼前一支簪子，抬眸时，眼睛完成月牙：“奶奶，您这簪子怎么卖的呀？”

　　她声音甜，模样漂亮，一瞧就很讨喜。

　　老板笑着：“这些簪子都是50一支。”

　　小贵，但能接受，邵珊珊没多思忖就爽快结账，挑了其中一个红珊瑚坠花镀银簪，欢喜地在头发上比划，戳初庭让她看怎么样。

　　初庭给她拍完照，再凑近这些首饰，拍了几张，视线落到老板身上，发现她发髻上那支。

　　“您头上这只，是仿点翠工艺的吗？”

　　老奶奶眸色一亮，闪过一丝惊讶：“丫头你认得出？”

　　初庭颔首。

　　不止油纸伞，她还了解过不少传统手艺，其中就包含点翠：“瞧着这颜色和做功，觉得眼熟。”

　　相谈两句，实在投缘。

　　老板对初庭越看越喜欢，得知她是做油纸伞的，当即拍案，要把别着的簪子取下来要送她。

　　掌中的点翠簪子，蓝色浓烈，点缀于金丝编成的花瓣之中，最中间一颗红石充当花心，实在好看。

　　初庭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说使不得。

　　最后拗不过热情，说象征性付点钱就好。

　　初庭摸出手机来，刚举到二维码跟前，一双手从她背后，率先探到前面。

　　紧接着是一阵熟悉的冷香，混合丝丝烟草味，清冽而淡。在一团忽然而来的阴翳里，男人的嗓音清晰响彻在耳畔。

　　陆遇迟举到付款成功界面：“付好了，您看一下。”

　　老板愣了一下，目光从老花镜里透过，从上而下地扫过。

　　这么主动掏钱包的。

　　初庭嗫嚅：“陆……”

　　见状，心里笃定变得十拿九稳，老板把已经包好的簪子递到陆遇迟手里，话却是对初庭说的：“很少见到抢着付钱的男朋友喽。”

　　闻声，初庭脸一热，她摆手：“不，您误会……”

　　“生意兴隆。”

　　陆遇迟充耳不闻，边笑边点头。

　　——半点没解释的意思。

　　察觉到脸上的滚热如火，从双颊一路烧到耳朵尖儿，初庭转而看向陆遇迟。

　　不知何时他已经把口罩摘下来了，原本卡在喉结处的笔挺衣领扯送了些许，隐约露出底下，些许自脖颈连接锁骨的轮廓。

　　伸手时，自暗处向明，手掌干燥，纹理分明。

　　陆遇迟看她：“要我帮你带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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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影帝（对号入座）：对，我是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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