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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追杀令 ...

  •   不知道秦世墨带着府上的人逃到了哪里,她只得走到秦世墨的书房外,推开门,发现里面还有淡淡的檀香味。

      从前年少的时候,好像经常闻到这个味道,但自从来了上京城后,便从未有过了,如今乍一回味,竟忘记了究竟从哪里闻过。

      是谁来过了呢?

      黎晏揣着疑惑,回身关上门,走到书案前,桌上的笔墨未干,显然是不久前才用过。

      她此来,只是想给秦世墨留一张字条,让他提防杀手阁的人。

      但是没想到,能在这闻到熟悉的味道。

      她提起笔,为秦世墨留下了线索,告诉他杀手阁悬赏榜上有他和魏不离。

      忽然一阵风将门吹开,黎晏将纸拂一边,门被风打得哐哐作响,她依旧俯着身子,手持狼毫,但是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外的动静。

      时间像是定格在了那一刻,黎晏眨了眨眼,搁下笔,另一只手上紧紧握着长剑。

      “嗖——”

      破开夜风,一道银光闪过,直冲她的眉心。

      黎晏侧身避开,只见身后的书架轰然倒塌,她心中直吸冷气,这飞镖若是扎向自己,说不定就被扎个窟窿。

      她猛然看向门外,只见一人撑伞,白衣若雪,脸上带着鬼刹面具,活动了活动脖子。

      “戕仙伞。”

      黎晏叫着他。

      戕仙伞见书房内的人是黎晏,一时间有些意外,他声音冷冷地:“黎晏姑娘,看在曾经的交情上,我劝你快些离开这里。”

      “秦世墨是被谁悬赏的?”

      “悬赏?”

      戕仙伞合上伞,背在背上,转了转手腕,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暗夜中显得更加瘆人。

      黎晏听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还未开口,戕仙伞便说道:“秦世墨和魏不离不是悬赏,是东家下令追杀。”

      “为什么?”

      颜若白离开没有多久,这些杀手是早就接到命令来杀人的,但是为什么颜若白要这么做?

      先是云歌斧,后是戕仙伞,下一个是谁呢?

      见里面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戕仙伞也不多留:“辛雲失败,我也要回去复命,秦世墨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魏不离现在赶往青城,至少有四个杀手在追杀他,姑娘想救,也救不过来,不如独善其身。”

      黎晏沉默不语。

      戕仙伞说完,便离开了。

      天干前十的杀手,除了未血剑和镜花扇不会参与追杀,谪葬尘也会来杀秦世墨,现在云歌斧和戕仙伞失败,剩下的金铃蛊,凌迟手,剔魂刀,截水琴全部在追杀魏不离。

      现在武功尽失的魏不离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而追杀他的那些人,没有一个等闲之辈。

      更何况追杀令是颜若白亲自签下的,一定是不死不休。

      秦世墨现在生死未知,但尚有一丝生机。魏不离带着公主,面对四个顶尖杀手的追杀,几乎活不下来。

      黎晏当机立断,背上弓,跃马扬鞭。

      “魏大人,公主,等我——”

      月夜凄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整个白虎城。

      快一点,再快一点!

      黎晏体力本来就差,她咬着牙,死死拽着缰绳,直到天光破晓......

      *

      “轰隆——”

      马车被蛊奴击碎,魏不离紧紧按着被颜若白废掉的手腕,看着颠簸了一路的马车在蛊奴的冲击下变成了一堆废料。

      一边的截水琴弹着铮铮琴鸣,白纱障目,混着琴音飞扬又凌厉。

      琴音听久了会产生幻觉,魏不离只能把剑刺入手臂,维持着清醒。

      若是被琴音混淆了精神,那便是死路一条。

      剔魂刀站在截水琴身边,问道:“还没找到?”

      截水琴声音柔柔地:“不知道在哪里,琴声也控制不住他。”

      随后抬头问高处的凌迟手:“喂!你看到了吗?”

      凌迟手啧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可麻烦了。”截水琴笑了笑,放下了弹琴的手:“他一个废人,怎么这么能跑?”

      金铃也操控着蛊奴四处寻找:“要不是东家废了他一只手,咱们才追到这边,这人不能多留,太危险了。”

      魏不离不敢动,只能按着伤口捂着嘴,不敢出一点声音。

      直到几人走远,魏不离才脱力般坐在地上,但是捂住嘴的手依旧没有放下。

      鲜血蜿蜒而下,滴在他的外袍上,他一时间很庆幸,自己先托秦世墨将公主安置到了白虎城的一处废宅中,不然这一路下来,他谁也保不住。

      他这才缓缓抬手,一瞬间血的腥气泛进鼻腔,有伤口上的,也有鼻腔里原本就存在了的。

      自知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他在身边随后扒拉了一堆稻草,铺在自己身上,掩盖着自己的痕迹和腥气,等体力回复了些,再赶路。

      但是赶路的马车被杀手破坏,这下更难走了。

      “白贺生,跟你做兄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无奈一笑,微微吐着气。

      *

      红日跃出地平线,奔波了一夜的黎晏此时早已体力不支,只见前方有一池清水,她拉住马绳,双腿颤抖着跪在了地上。

      池水倒映着她的模样,用狼狈不堪形容也不为过,她艰难的伸出被磨烂了的手,捧起水来喝了一口。

      乍凉的寒水一瞬间使她清醒,又捧起一捧扑在脸上,剧烈的寒冷和疼痛使她眼角沁出泪水。

      魏不离不能死,公主也不能死,一定要阻止杀手阁的人!

      她打起精神来,爬上马背。

      “驾——”

      骏马嘶鸣,掠起阵阵飞尘,黎晏发梢滴着浊水,眼神却亮的惊人。

      直到她路过一处马车残骸,碎木渣子飞出了十几米,黎晏心底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立在马上,环视着四周可能会有的活人的气息。

      只是可惜,并没有。

      唯一证明活人来过的,便是地上大片的血迹。

      她不敢喊,只能焦急地寻找。

      而一直警惕四周的魏不离听到了黎晏这边的动静,他微微抬起头,看到一身狼狈的黎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声。

      这时候,追杀的杀手也向这边折返,破风的疾步声使得魏不离只能躺在地上撞死。

      “真是奇怪了!他到底去哪里了?”

      “谁知道他躲哪儿了?”

      金铃与截水琴并肩而行,剔魂刀跟在截水琴身后,凌迟手向来喜欢单独行动,匿在暗处跟着他们。

      几人无功而返,再次回到原处的时候金铃出声:“你们看前面的是谁?”

      黎晏当然注意到了迎面而来的几人,她心知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便注意着他们的动作。

      截水琴偏头问剔魂刀:“姐姐,是谁?”

      “黎晏。”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截水琴不悦地皱了皱眉:“首领没拦住她吗?”

      金铃倒是毫不意外:“未血剑向来如此,能听话才怪。当务之急,想想该怎么不和这女人起冲突吧。”

      “啧,麻烦死了。”

      截水琴抱着琴,抿着唇,拽了拽剔魂刀的袖子:“姐姐,我先解决了她。”

      “徵羽,你忘了之前东家对你的惩罚了?”

      剔魂刀按住她的手,对金铃说道:“先礼后兵,金铃。”

      “嗯,我知道。”

      金铃面上没什么变化,他带着众人来到黎晏面前。

      黎晏知道,在这未被察觉的暗处,还有北冥在蛰伏,她还不知道魏不离在哪儿,若自己真的来晚了,那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她见金铃带着几人向自己走来,眯着眼睛,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双腿还在打颤,一夜的奔波早已使她的体力透支,若是此时被这群杀手看出破绽,不仅救不到魏不离,还会使自己陷入险境,毕竟这群人想要无声无息的杀了自己,还是很容易的。

      ——即使有颜若白的命令。

      截水琴对自己的追杀便是一次阳奉阴违的行动。

      她从不认为杀手们会因为颜若白对自己的感情而对自己高看一等,相反,若是自己“才不配位”,便会被杀死殆尽。

      颜若白的爱,是她的保命符,但她也要配的上才是。

      金铃笑着唤了一声黎晏,但那笑意未达眼底:“黎姑娘,别来无恙。”

      黎晏的腿紧紧夹着马肚子,立在马上颔首:“金铃公子,武戎姑娘,徵羽姑娘,别来无恙。”

      话落,装作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凌迟手的藏身之处。

      金铃见状,接着说道:“能在这看见姑娘,我倒是意外的很,姑娘可是想家了,想回青城了?”

      “金铃公子这是什么话?”黎晏拉着缰绳:“我能来到这里,公子心里比我自己都清楚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倒是让我有点不知所言了。”

      “明人不说暗话,金铃公子。”

      金铃看着她的眼睛,沉默着不出声,黎晏接着说道:“现在魏不离不过是一手无缚鸡之力废人,颜若白倾全杀手阁之力追杀他,一定有什么理由吧?”

      黎晏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者金铃的表情,果然,在她问出“理由”的时候,金铃和武戎的神色一瞬间不自然,但只那么一瞬,便又恢复如常。

      “理由?东家杀一个人需要理由?”

      武戎也轻笑了一声:“姑娘,我不相信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在暗中搅乱风雨吧?东家的错再多,杀的人再多,不是他做的,也不该由他来负责,倒是姑娘,您兄长所造下的杀孽,又需要谁来偿还呢?我看姑娘愿意做君子,但是这冠冕堂皇的君子,我劝姑娘还是斟酌一番再做定夺吧。”

      武戎一下子将黎祈正搬出来,将在场的人杀的寂静无声。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只是不想这么快将这件事挑出来罢了。

      黎晏的手紧紧握着,她深吸一口气,回答:

      “是非对错,不是你我一家之言,我只想知道魏大人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逼至绝路。他毕竟是和颜若白一起长大,和你们或多或少都有交集,情分虽少,但你们一点也不在乎吗?”

      “这么些年,魏不离身为杀手的孩子,能平安至今,是我们留给他最大的情分了。”截水琴淡淡道:“在杀手阁生活的人,哪一个不是在刀尖上生活的?唯有他一人,平安长大,小时候东家护着他,不让他接触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长大后,他一路平稳科考,出将入相,迎娶谢清初,你以为那么容易吗?就凭他是魏萧的儿子,就够他死八百回了!若非东家在暗中护着,他能单纯至此?还有你,若不是看在东家护着你的份上,你能在青城到上京城的路上活下来?你知道你之前若是单独行动,会有多少杀手在暗中为你扫清障碍吗?你们不知道!”

      “徵羽——”

      武戎喝止住截水琴的控诉,后者委屈的眼睛红红的:“姐姐!这些不该让他们知道吗?东家从始至终做错了什么!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无非就是找回母亲和壮大百谱杀手阁?现如今崇文公主不要他了,杀手阁群龙无首,咱们还要顾及着东家说的什么不准伤害黎晏!凭什么啊?她相信过东家是无辜的吗?她只相信她的那一套无稽之谈!”

      黎晏被程徵羽骂的晕头转向。

      她不知道颜若白会将魏不离保护长大,更不知道他们的平安是颜若白日日夜夜废了无数心思才能周全到了的。

      藏在一边的魏不离也听到了这番话,刚刚还筋疲力竭差点昏死过去,听完瞬间清醒了。

      带着血的双颊划出两道泪痕。

      其实他从不后悔认识颜若白,只是从前没想到他经历的和背负的,竟如此沉重。

      程徵羽话说到一半,便忍不住哽咽,白纱浸湿了血水,武戎只得无奈的挡住她的脸,为她解开白纱治疗眼睛。

      这些话是杀手们一直想说的,但是颜若白明令禁止不准任何人说,所以即使憋屈至此,他们也不会开口,也只有少女心思的程徵羽,不忍再看颜若白被误会至今,现在说出来,竟没有一人阻止,就连沉稳如北冥,武戎,也都是等她说了好久,才后知后觉要阻止她说这些的。

      纵使黎晏曾经多么巧舌如簧,玲珑心思,但此刻,皆为一片空白。

      金铃也只能笨拙的找补:“东家有千错万错,他对你和魏不离,都是实打实的真诚,这一次的追杀也有这次的原因。黎姑娘,我们曾经劝过你,莫要再插手了,你为什么不听呢?”

      黎晏看着他们在一遍遍的强调颜若白的无辜和心血,她只是问了一句:“他做这么多,是为了谁?”

      几人皆是一愣,黎晏缓缓说道:“他不杀魏不离,不单纯是为了顾及他们年少时的情谊吧?拉拢魏萧难道不是更大的原因吗?他暗中派人将我保护好,是爱护我喜欢我吗?不只是这样吧?我身上有摩诃国的羁绊,有摩诃国末代王的魂灵,抛开这部分原因,我是黎祈正的嫡亲妹妹,既然你们认为黎祈正是暗中之人,那么掌控我是最好控制黎祈正的筹码,所以,我能被他保护,没有被暗杀,不是于他而言是特殊的,而是时候未到。”

      他们的那些话,确实打动了黎晏。

      但是更多的,更深的原因她不会忘。

      上一世,未血剑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杀死,颜若白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不可能的。

      年少时的经历已经使他习惯了掌控所有人,他所做的一切,皆以他自己为先,而非感情驱使。

      他爱黎晏,但是又不爱。

      因为他不会爱,不知道什么是爱。

      从未被爱过的人,谈何去爱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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