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1、悬赏 ...
-
二人面面相觑，秦世墨赶忙说道：“不必跪了，都起来！大晚上成何体统？”
黎晏缓缓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只见秦世墨将身上的朝服脱下递给身边的人，只穿着一件寝衣在晚风中瑟瑟发抖。
待身边的人都退下了，秦世墨说道：“快进来吧，外面怪冷的，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黎晏说道：“颜若白跑了。”
“什么？跑了！”秦世墨瞪大了眼睛：“我还有很多事没问他，你让他跑了！”
黎晏自知理亏，便抿唇不语，秦世墨只能无奈叹了口气：“唉，这事儿也不怪你，颜若白想跑谁都拦不住，更何况还有未血剑他们......”
“秦大人，这事确实是我的错。”
她打断秦世墨的话，对方也瞬间无话。
“那你这次过来就是告诉我们一声颜若白的事情？直接差个人过来就好了，又何必亲自跑一趟。这大晚上的，白虎城又不比上京城，晚上治安问题管也管不过来。”说罢，他又有些无奈：“这几天听探子来报，说黔南王那边又有动作，最近查的还严……”
秦世墨说话很快，思维也跳得很，黎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见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黎晏说道：“大人，公主在你这里吗？”
“啊？”
“三公主和魏大人，我这次来找他们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刚刚话多的秦世墨在她问出话的一瞬间哑然。
黎晏见他这反应，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深，她试探地问道：“怎么？他们不在这里？”
“......”
秦世墨沉默了下来。
黎晏便知道，谢清初和魏不离肯定是离开了。
“你找公主做什么？”
秦世墨倒也没直接说公主在不在，因为他不确定黎晏要做什么。
黎晏道：“我来找一把弓。”
“是一把带着雕花的木弓？”
“是。”
秦世墨摆摆手：“那你不必找公主，她走之前将那把弓托付给我，让我保管好，现在让我放在了仓库里，我带你去拿。”
“秦大人有心了。”
她倒是好奇谢清初他们的去向，但是看秦世墨的意思，应该是谢清初让他保密的。
那她便不打算去问了。
这时候身边的侍从为秦世墨寻了一件日常的外衣，他披在身上，对黎晏说道：“走吧。”
黎晏跟在他的身后，二人左拐右拐，来到了一间敞开的大门边。
“秦大人，我家也有仓库，平日里见兄长都是差人上了锁的，大人这......”
秦世墨脸色瞬间白了，他声音都虚了许多：“我......县令府上的仓库，都是上了锁的，这是......”
有贼！
“快！来人！管家呢？”
秦世墨对身后的侍从说道：“把管仓库的人给我找来！人呢！”
侍从结结巴巴的看着愤怒的秦世墨，颤抖着抬起手指着他身后的屋顶上：“大大大......大人，贼！身后有贼——”
秦世墨猛然回头，黎晏也顺着侍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袭红色狩衣的女人站在屋顶，腰间还别了一把斧头，束着高高的马尾，听到这边的动静，轻轻偏过头来。
黎晏见到这女人，纵使只是遥遥见过一面，但也瞬间认出了她：“云歌斧！”
云歌斧手上还拿着那把精致的雕花木弓，她轻轻一拉，将弓套在身上，转过身来对黎晏说道：“久仰黎姑娘大名。”
秦世墨怎会没听过云歌斧的名字，他有一瞬间头皮都炸了。
——百谱杀手阁，遇上一个就是灭门之灾啊！
他拉着黎晏的袖子，说道：“云歌斧？你确定这是云歌斧？”
黎晏沉静地点点头，她与云歌斧一上一下，遥遥对视。
云歌斧逆着月色，看不清脸色，但是黎晏能感受到她满身的杀气。
她轻声对秦世墨说道：“秦大人，你带着府上的人先离开，我不知道云歌斧此来要做什么，但是她真要杀人，不是你我能拦得住的。”
“那你呢？”
“他不会杀我。”黎晏迎着月光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告诉他：
秦大人，信我。
许多年后，秦世墨还是忘不了那个月夜，黎晏以一人之力，为他们拖延了多少活下来的时间。
而这双亮晶晶的眼睛，便是黎晏在他心里留下的永恒。
但此刻，他不知道。
他将身边侍从的佩剑摘下，放在黎晏手中，轻声嘱托：“姑娘，一定要平安。”
黎晏没有回应，她不知道能不能在云歌斧手上全身而退。
但是秦世墨话说完，便对着身后的守卫打了个撤退的手势，在云歌斧即将要阻止他们的时候，黎晏飞身一跃，站在了她的面前。
云歌斧饶有兴致地问她：“你竟然会武？”
黎晏在继承图记忆的那一刻，连她一身的功夫也留了下来。
这是图送给她的礼物，是歉意，也是感激。
她一直不想接受，想了很久，总是认为接受了便是接受成为图的身份。
但是在这一刻，她明白了。
这身武艺，不仅是图留给她的馈赠，更是想让她传承图曾经的意志，用这身本事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秦世墨他们已经离开了，黎晏拎着秦世墨随手抓来的长剑，横在身前，说道：“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云歌斧便不在拖延，抽出腰间的斧头，毫不犹豫地飞身劈了过来。
短剑哪能接住如此重量的斧头？
黎晏灵巧躲身，顺手刺向云歌斧后背，对方察觉，回身挥斧，一把打开了黎晏的长剑。
一瞬间，寒月下碰撞出无数声金属相接的声音，二人身形相错，疾影如风，难分高下。
云歌斧速度越来越快，眼中露出一丝不被觉察的快意，交错间，忍不住说道：“除了杀手阁的人，很久没有人能在我手下过下五招，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黎晏不敢轻敌，沉默的应付着每一招杀意。
她知道自己不是云歌斧的对手，被打败只是时间问题，自己不过是继承了图的武艺，但是体力是不可能跟得上每日刀尖上行走的杀手。
左右无法，她忽然抓住云歌斧一瞬间的破绽，从她手下脱身，几步飞身，站在了离她十几米开外。
云歌斧眯着眼睛：“小丫头，不打了？”
黎晏此时气喘吁吁，剑插在地上，拄着身子说道：“你不会杀我，所以我跟你打的没意思，我从你手中讨不到我的弓，你也在这里捞不到人命。”
云歌斧凝望着此时狼狈不堪的黎晏，嗤笑了一声。
黎晏得到一丝喘息，见云歌斧似乎没有要过来砍她的意思，便趁着现在问道：“你为何要过来偷我的弓？”
“我稀罕？谁知道你这女人又要惹出什么是非？”
“所以你来阻止我？”
“这是一方面。”云歌斧扬起一抹笑：“让我出手，这把破弓档次还是太低了。我此来，是来杀秦世墨和魏不离的。”
黎晏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
“你觉得呢？”
云歌斧饶有兴致地说道：“小丫头，你怎么就这么想拯救这个破烂世道呢？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就给我一个感觉——”
“愚蠢至极。”
她一个轻踮，落在黎晏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黎晏：“我该说你是自以为是呢，还是固步自封？我一介粗人，是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好词，但是谢家的江山，呼延家的江山早就已经风雨飘摇，改朝换代不过是时间问题，江山姓什么重要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东家，意欲何为？自古要来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向来就是胜利者书写的，怎么就不能是东家呢？”
云歌斧的诘问，使得黎晏抬起头来不禁反问她：“江山易换，我为的不是一家姓，而是社稷百姓。颜若白的功成千秋，就一定要让那么多人的死来成全吗？”
“注定有人要为大业牺牲，那是他们的荣幸。”
黎晏知道，思想一旦成型，再多的争论不过是无用功，她只得直起腰来，对上云歌斧的眼睛：“没有一个人是该去死的，谁都一样。”
“那我们拭目以待。”
云歌斧歪了头，显然不想和她再废话。
“站住。”
黎晏的剑搭上了她的肩膀上，寒锋闪着银色的光，倒映着黎晏凉薄的眼神：“你还要去杀秦世墨？”
云歌斧目光移向剑尖，无奈一笑：“你都把剑搭在我的脖子上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去杀他呢？”
黎晏显然不会信任她，云歌斧心里也明白，黎晏与杀手阁大部分人都熟识，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羁绊，但是与她，仅仅有今日的一次相识。
为了表明诚意，她只得将挎在肩上的长弓摘下，扔向了黎晏，弓稳稳当当套在了她的肩膀上。
“喏，弓给你，我知道你射术超然，届时我再去杀秦世墨，你看到了直接射杀我就行。”
黎晏从没见过这种路子，手中的剑也松了。
云歌斧趁着她惊讶的间隙，几步轻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只剩她一人站在最高处，浴着凉凉夜色，怔然出神。
随后反应过来，颜若白曾说过：
杀手没有委托和东家之命，不可随意杀人。
既然云歌斧来杀秦世墨和魏不离，那就意味着百谱杀手阁接到了悬赏，此时云歌斧失手，那就一定会再拍其他杀手。
他们处境很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