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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失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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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拉转身问她：“想好了吗？该如何放出摩诃人的魂灵？”
她笑笑：“这不该问你自己吗？那场雨，你不记得了？”
“雨？”荷拉皱眉：“我没空跟你打哑谜。”
黎晏感觉到自己的手动了动，划破了指尖，鲜血滴在地上，好像砸进了身后蛇群的灵魂深处，它们颤栗着不敢上前，缩着身子往后退。
王的血，是堪比神血的存在，只要是被赋予了王的权能，那便是王。
图也不例外。
占据自己身体的是图，她在黎晏心底涌上来深深的愧意，黎晏明显的感觉到图的情绪。
好像图在跟她说：“黎晏姑娘，你是不是我，你有你自己的灵魂，不该卷进来这件事里面。”
黎晏不可置否，她虽情绪上一般没有很大的起伏，但是并不代表她没有情绪。
不论是谁，转世了，那就是转世了，上一世的种种，若是尽数回报给下一世，需要自己来完成上一世的任务，这不公平。
黎晏一直这样认为，所以在她记起颜若白的第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而且自己重生以来也一直尊重其他人一生的轨迹，唯有归田一事，是她考虑不周，也是最令她后悔的一次。
图显然知道黎晏心中所想，但是没有办法，摩诃人已经插手进来，她不得不现身。
黎晏眼看着自己走近荷拉，眼中满是不屑：“荷拉，你将我骗进来，无非是想将我献祭，换来千万魂灵。”
“哦？这都被你猜到了，我是该夸你智勇双全呢？还是不自量力呢？”
“我是摩诃王，你没有办法杀我。”
“是，我是没办法杀你，等我有了和赫蒙同等地位的权能的时候，看你还说的说不出这种话。”
“赫蒙？”图笑了：“赫蒙也不行。”
荷拉道：“那就拭目以待？”
图淡声问道：“和我赌，你必输无疑。”
荷拉哈哈大笑，嘲讽之意不可谓不明显：“你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些沙蛇了吗？你知道为什么它们会是成群结队的出现么？你知道它们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跟着你么？你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只生活在这片摩诃古国陨落的绿洲之上么？”
“为什么？”
“你以为只有你可以操控魂灵么？”荷拉指着那群连连后退的沙蛇：“它们不是冷血动物，它们壳子里装着的，可是摩诃国的灵魂啊！苏图雅斯你好好看看，它们像不像那些被你埋在流沙下的子民？”
黎晏：“摩诃国的子民竟活在这群沙蛇的皮下！”
此刻，她竟然能深刻地感受到图心中的恨，堵在胸口的闷气迟迟不散开，但是图依旧维持着冷静，看着荷拉得意的模样出声问道：“你既然有本事将他们的魂灵放出，那为何依旧坚持要我破除当年之法？”
说到底，他的权能还赫蒙死死压制着，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既然赫蒙能压制荷拉，那就证明，赫蒙还活着。
黎晏在心底为图捏了一把冷汗，虽是不满图在上一世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但是她又转念一想，若是自己，也未免会处理的更好。
所以她还是期待图会如何解决。
荷拉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没想到图会一阵见血地问出他最害怕地问题。
说实话，他其实自己心里都不知道赫蒙在哪。
三千年了，整整三千年，他找不到赫蒙存在这个世上的哪怕一丁点痕迹。就好像赫蒙不存在一般，销声匿迹了。
“你将沙蛇下的灵魂归位，不然，你的目的永远也达不到，除非你杀死我。”
图目光凶狠，像是嗜血的猛兽，盯得荷拉头皮发麻。
他见过那么多王，接触过那么多的王位继承人，没有一个会像图一般，让他没来由的害怕。
即使是温尔泽，也会毕恭毕敬地供奉他，称他为神明，敬他，供他。
荷拉划破血肉，滴在墓穴口的一处石碑前，等了很久，都没动静。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反应！”荷拉面色慌乱了起来，图冷眼看着他的反应。
“当然没反应。”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图回头一看，洞穴外站着好几道人影，因为逆着光，看不清面目。
但是这道声音可谓非常熟悉了。
——林溯。
待适应了光照，发现洞穴外的人一个比一个令黎晏惊讶：
张锦歌，云骁，苏敛，杜君年。
黎晏几乎都要忘了杜君年这号人了，自从杜君年跟着安王远走，就没再听到他的消息，这次忽然见到，竟发觉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了。
图也有关于这些人的记忆，但是她不是黎晏，除了林溯，其他人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只是淡淡地对众人微微颔首。
张锦歌唤道：“阿晏，过来。”
图动了动嘴唇，轻声道：“阿姊......”
荷拉盯着颜若白的脸面目狰狞：“你到底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
也幸亏颜若白生的十分好看，不然这样的表情在普通人脸上，会显得十分扭曲。
林溯眼尾微微向上，说话的时候也是微微仰着头：“荷拉，真正的神，是不会这么蠢的，摩诃国的人因为你神的身份敬而远之，不可能深入了解你，但是我六千年前跟太阳神带领的摩诃国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见过一个太阳神真正的样子，是你永远也模仿不出来的。”
说罢，他微微一笑。
图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是中原人么？”
“是啊，我是中原的神明。”林溯无所谓的笑笑：“那场仗输了以后，我受到了惩罚，无法登上神位。”
“中原的神？”
众人皆是一愣，从未听说过中原还有神，也不知道摩诃国当年对外征战打的是谁。
没想到，竟是林溯。
“我失去神位以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残酷的惩罚，便是失去所有有关神的记忆以及无穷无尽的寿命和永远无法踏入的轮回。”
“那林遮呢？也是神？”图忍不住问道。
林溯解释道：“那个死去的姐姐，是我魂灵分裂出来的人，我太孤独了，所以才想出来这个办法，可是没想到当我以凡人之身想要真正过凡人的日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神力竟然无法收场了。”
林溯还想说些什么，只见荷拉怒声响起：“我记起来了！你是人神！人神瑝！”
只见林溯面上挂着微笑，不可置否。
“人神瑝又是谁？”
所有人都不知道，因为这是一个被抹杀的神，不会有人记得的。
只有荷拉，这个替代了赫蒙的人也接收了赫蒙所有的记忆，他在赫蒙的记忆中看到了人神的影子，才叫出来瑝。
林溯双手拢着大袖，问道：“我不知道你放出这些游魂为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仁的告诉你，都不会了发生了。”
荷拉恶狠狠地盯着他：“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我做这些为了什么吗？”
林溯：“不想。”
荷拉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会后悔的，人神瑝。”
“你这个阵法我看了，尽是漏洞，当初太阳神恒昼以自身的血造就的阵法，怎么可能是你三两下就能破除的？”
谈笑间，图早已明白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荷拉的话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他将自己骗来，一是想试探自己究竟能不能破除当年的阵法，若是自己无法，便要以这身体来献祭，帮助他延长神位以及增强神力。
毕竟，一位摩诃王的血脉，可比一般子民的强了太多。
王的权能，王的血脉，王的本事。
皆是神最需要的养分。
当然，赫蒙不需要。
可以说，初代神都不需要。
初代神，好比太阳神恒昼，人神瑝以及所有的初代神，祂们是以天地为气的。
次代神，便是以信徒信仰为力，增强自己的神位。
但是像荷拉这种次代神混不上，以卑鄙手段篡位初代神的伪神，则是邪神一代，是令所有人唾弃的存在。
更何况他还亵渎了初代神，更加罪不可赦。
黎晏的手还在滴血，她悄无声息地趁荷拉不备，抽出匕首深深刺向了荷拉的心脏！
她这一举动将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林溯都收了声，看着她。
荷拉瞪大了眼睛，猩红的眸子染上了几分暗光：“苏图雅斯，你不想......颜若白活着......了吗......”
只见她暗着半张脸，在憧憧火把光下显得晦暗不明，她缓缓开口：“我说了，我不是图。”
是黎晏！
真正的图在思考见，便感受到了黎晏强大的意志力，她问黎晏：“你想怎么做？”
“杀了荷拉。”
“那颜若白就会死。”
“荷拉不死，赫蒙就不可能活，摩诃国人就不可能活，那些深中诅咒的祁国人，虞国人就会永世不得超生。”
黎晏声音冷静，图沉默良久：“他们都活了，就只有颜若白会死，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但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就会跟着荷拉，永远死去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颜若白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都不会有了。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黎晏反问她：“你难道不知道么？温尔泽和赫蒙，这两个人，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有几成把握？”
“三成。”
“好。”图笑了笑：“那我就走了，谢谢你，黎晏。”
“这次不说来生再见么？”
“见不到了，不见了。”
图声音越来越远，黎晏知道，她和自己，不可共存，否则违背天理。
就这样，图无条件地相信了黎晏，自己则永远地消失了。
她的出现犹如昙花一现，记忆永远封存在了黎晏的一生中，就像她那短暂的一生一般，贯彻着一位王族对全天下的承诺：
仁善，爱民，负责，顾大局。
可却独独失信于赫蒙。
“——让我们来生再见。”
“——见不到了，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