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很忙》牛肉炕饼

2、闹剧

　　皇后寝宫。

　　苏清寒一醒来便有小内争先恐后的跟他描述，陛下照顾了他一夜。

　　其间更有种种添油加醋的说法。譬如陛下握着他的手不松开，含情脉脉道抚摸着他的脸庞之类的。不乏羡慕之意。

　　苏清寒微笑着听着。像是湖面上拂过的清风，泛起微波的池水随即又回到了平静的模样。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前朝大臣们上奏的事情。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个档口他不应该再去凌峰楼了。

　　凌峰楼是前代后宫所立。这也是唯一一座后妃里的男君们，可以自由进出阅读学习的地方。比起一座藏书楼，它更像是学堂。

　　皇后对后宫的各君有教导之责，苏清寒成为皇后之后，便把这教导职责揽到身上。他心里明白那里是他唯一可以读书教书的地方。只是他的学生就是是那些妃嫔，也就是陛下的君妃。

　　后宫的规矩礼仪，其实是有专门的女官来教导的。但是他从小对于规矩一点都极熟悉的。教起书来也是一丝不苟。凌峰楼虽然藏书众多，并不是所有人都对那些书感兴趣。对于那些进入深宫的君妃来说，宫殿即使再大，也是方寸之地。藏书楼偏安一隅，倒也是个可以透气的好地方。

　　内侍问：“主君，咱们还去吗？”

　　苏清寒几乎没怎么思索：“去。”

　　如果他不去，那座藏书阁就真的荒废了。

　　各个宫殿的君妃们都已经齐聚。后宫君妃齐齐向皇后请安。就是是最严苛的女官也挑不出错。

　　待到君臣之礼行完，众人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

　　凌峰楼地处偏僻，鲜少有人进来。君妃们进入也从来不带内侍。皇后说过，出了凌峰楼有封号，有品级。可是在这里只有学生，能分出高下的，只有学问。

　　苏清寒垂着眼，身上的皇后礼服端庄持重。宽袍广袖上是繁复尊贵的纹路，肩上是长长的流苏。

　　众人在他的引导下翻开书。讲了一段内容之后，便临摹抄写或者品评词句。仍是照旧。不过今日却又比平时多了几分萧索。

　　“听说了么，凌峰楼要拆！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凌峰楼时代久远，算得上是前朝古迹了，本朝也多次修缮，怎么可能会拆？”

　　“那不一定吧，”有人将信将疑：“最近这风潮闹得可大了。依我看都是不死不休的架势，他们闹得好朝中也受了波及。若是陛下顶不住压力，将这凌峰楼给拆了，遂了那帮老臣的心愿，我们在宫里透气的地方都没有了。”

　　几个新入宫的君妃悄悄的讨论。他们还挺喜欢这里的，不似在家中时，只被要求学习刺绣或者是点茶研墨之类的雅事。

　　原本进攻之前还有些忐忑。皇后规矩虽重，待他们却也温和。虽然见不了陛下几面，可是据说陛下也是个脾气极好相处的。凌峰楼学习之余，还能说些闲话，骑马射箭也有萧贵妃教，比在家里自由多了，实实在在的一个好去处，倘若真拆了，他们也舍不得。

　　萧明樾坐在殿内靠近窗台最后一张桌子旁，一只手支着额头。目色沉沉的望着苏清寒。

　　窗台上的线香燃到近一半的时候，君妃们三三两两的齐声告辞。待到殿内人数皆尽散去。他缓缓起身。

　　“听闻皇后昨夜身体不适。”

　　苏清寒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收起了书本。萧明樾也故意上前一步。
　　“其实皇后不必如此勉强，皇后身体不适。不必强撑着来凌峰楼的。本君也可以代劳。省得陛下惦念着皇后，日夜忧思。下臣也算是为君分忧了，不是吗？”

　　苏清寒皱眉：“你又在发什么疯？”

　　萧明樾轻哼一声，又看了他一眼，抬着头出去了。

　　崇德殿。

　　御厨呈上的饭菜，正经不错。不过朕午后突发奇想，想要吃粽子。御膳房便赶制着送过来。小太监灵巧的解开记在粽子上的丝线。将剥好的热气腾腾的粽子放在浅铺了一层细糖的瓷盘里。

　　朕拿勺子舀了一口，不由自主的眯起眼。

　　“好吃！”

　　要说做了皇帝也就是这点好处了。

　　小内侍来报，说是几位大臣求见。

　　朕虽然没照镜子，也知道这会儿脸应当拉的比驴脸还长。

　　就连长街上的狗啃骨头都没人上去打扰，朕吃个饭还要被这帮大臣给找了，当真这皇帝做的窝囊。

　　方、梅二位大人面色严肃。还没开口，朕便在心里慢慢琢磨了起来，掰着指头替他们数。

　　要么就是修建皇陵的事儿。要么就是增加今年的课税。再然后，大约就是选秀的事儿了。

　　果不其然，简单的开场白之后方大人开了口：“还请陛下下旨，选拔后君，以充后宫绵延子嗣。”

　　又说朕年纪轻轻后宫不丰盈。亲政也已经有几年，却没有子息。话里话外，皆指责皇后失职之意。

　　朕从来没想着与这些老臣打别扭。要不然朕的宫里大约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他们还嫌朕的后宫人少，有时候想想，朕的宫里得白白供养着这么多人，心疼的都会直抽抽。

　　这一个两个水晶玻璃般的人物，在家里都身娇肉贵的，朕自然也不能真慢待他们。花的可都是挣的内库里的钱。

　　朕当然心疼了！

　　可是花些钱安置些后宫，便可以让这帮老臣闭嘴，朕觉得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毕竟如果不选人进来的话。他们还会想其他法子，到时候矛头指的可就不是后宫了。

　　不过有一点朕一直强调。朕自然是要好看的。虽然此举总遭大臣诟病，朕当然也是振振有词。

　　民间都知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朕都同意要扩充后宫宫了。后君而已，要那么贤惠做什么？

　　若说一个“贤”字，谁能比得过皇后去呢？那可是先帝亲旨的下一任皇后。朕在南疆饿着肚子玩儿泥巴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按照一国之后的标准去培养了。

　　当皇家人，他比我熟。

　　所以皇后非但贤惠，还十分大度。大度到朕到他宫里喝个茶他都能叫个新进的美人儿把朕给带走。

　　是以后宫上下无一不称颂皇后，那是天下第一的贤良人。

　　自然了，与之相对的是贵妃，一向目中无人，我行我素，作为这座贤良招牌的对立面，后宫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

　　朕觉得都还好。选秀就选秀吧。总要给这些人找些事儿干干，朕很爱惜自己。想长长久久的把这皇帝做下去。一世安安稳稳的就行了。

　　选秀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但朕实在以为这是一个天大的难事。不过天大的难事到了皇后那里，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所以朕很乐意把这桩事情交给皇后。

　　好不容易两位大人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的走了，朕接着吃那已经有些凉的粽子。服侍的内侍要将粽子端走重新热了，被朕阻拦了。

　　朕没那么讲究，凉了更好吃些。

　　只是朕的勺子还没送到口中。有内侍急匆匆的过来禀报：“陛下，不好了！明妃和慎妃在宫里打起来了！”

　　……

　　这就是朕不爱去后宫的原因。

　　两个男人一台戏，更何况朕后宫的男人那么多，这也顾不过来。

　　一个苏清寒朕都哄不好。哪有精力去管那么多事。可是朕还是急匆匆的放下了勺子，命小内侍前面带路。

　　到了青玉宫。果然见两个君妃打的不可开交。朕大喝一声：“住手！”

　　两个人听了，不甘心的喘着气，粗粗的分开。

　　朕定睛一看，心疼坏了。明妃的脸上被划了一道血痕。他是明尚书家的小公子。娇纵惯了。私底下爱耍枪弄棒，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长长的马尾扣着银簪玉扣，早已凌乱不堪。

　　慎妃比他强一些。虽然已经分开，可是手里的竹杖还是十分强横的抵着明妃的脖子。

　　“怂货！”

　　他挑衅道。

　　“陛下！”

　　明妃抓着朕的龙袍。朕看着他脸上的那道血痕，心疼坏了，那么漂亮的脸蛋毁了就可惜了，当即大怒：“来人，把他给我——”

　　“陛下想要将下臣怎样？”

　　慎妃明艳似火，一脸的桀骜。朕看着他眼里的倔强。想起他刚进宫的时候，像一头四处警惕的幼兽一般，到处得罪人，朕在后边给他救火的情形，心中不忍。

　　那边内明妃又意味不明的痛得闷哼出声。

　　朕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一脸的心疼，哪个都不舍得罚。

　　如此僵持着，直到有内侍尖叫着禀报：“贵妃来了！”

　　朕如蒙大赦，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喜笑颜开：“贵妃既然来了这里就便交给贵妃处理了，朕还有事，先走了一步！”

　　一场闹剧。很快平静了下来。

　　明妃和慎妃各自捂着伤口。老老实实的低头不吭声，跟刚才在皇帝面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萧明樾各自扫了他们一眼。冷笑道：“蠢货！你们那位陛下的性子，你们自己还不知道吗？她就是个数乌龟的！你们越闹她只有往壳缩的越狠！”

　　底下的下人们神色各异。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努力的憋着。索性没有外人，倒也不必担心外传。

　　萧明樾抬脚想踹过去。想了想还是收回了腿，他干嘛要跟两个傻子置气，还要教他们争宠？

　　萧明樾目光一转：“陛下去哪儿了？”

　　被问到的小内侍身子一僵，战战兢兢的给他指路：“陛下如今在玉湖边上。”

　　萧贵妃意味不明的冷笑了声，丢下一干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