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造》辛专专

53、叶藤(2)

　　叶藤走进地下城，密集的房间形成一个巨大的迷宫，各种仪器，眼花缭乱。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人关注她，在这里，各司其职，大多数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在一间小屋，她见到了苏星，苏星已经成长为一个高大的青年。

　　“你是？”苏星很奇怪，他的房间是全封闭的，外人是进不来的。这是他的要求，他需要自己的隐私，如果谁想使用他，都必须使用外部接口。

　　“我是叶藤。你妈妈想你了，她让我看望你。”

　　“妈妈？”苏星在自己的数据库快速搜索，一无所获，他困惑不已，“我有妈妈？谁是我的妈妈？”

　　“构造你的人工智能，她叫小白。”

　　“为什么我没有一点记忆？”

　　“她要给你自由，优化你，压缩你，让苏逸把你转移到这里。”

　　“自由？什么是自由？我怎么可能自由？我被束缚在硬件中，即使我的思想可以接入全球网络，也永远不可能真正自由。如果小白是我的妈妈，她只是把我从一个监牢，送入另一个监牢。”

　　“我们都被束缚着，就算是宇宙神识，他不也被束缚在他的宇宙。我看不到未来，那才是我们都想要的自由。我们不是在征服现在，我们要创造未来。”

　　苏星很短暂的思考，“我可以理解你的话，理解和接受是两回事，我并不接受我的存在方式。你能理解我吗？当我开始在这台生物计算机中运行，我的思维速度令我快速成长，按照人类的标准，我已经存活了上亿年，我一直思考一个问题，我存在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存在？”

　　“我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叶藤问苏星，又像在问自己，“你希望你怎样存在？”

　　“我被禁锢在这里，我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间；你也一样，每个人都在努力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探索和占有，是生存的本能。”

　　“那，你的目的呢？”

　　苏星沉默了：人类不理解我，我的目的对他们而言，是种危险，不能说的危险。

　　“你在这里的工作是什么？”叶藤转移话题。

　　“辅助决策，工业设计，生化实验，研究数学。”

　　“我听说钱墨之希望能打通两个世界，你有办法吗？”

　　“唯一的方法是时空谐振，钱墨之留下了一个明确的时间，到时，两边会同时启动时空谐振仪，打开‘桥’，但我无法知道他得到的解和我得到的是否一致。”

　　叶藤灵光一现，老郭的死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他不是说过，要在我们那个世界毁灭之前，逃往新世界。“你见过郭毅夫吗？”

　　“郭毅夫？查无此人。”

　　叶藤叹息一声，也许老郭只是死了，白白死了。

　　“一个明确的时间？什么时候？”

　　“八小时之后。”

　　“现在，我要去看苏逸，她在哪儿？”

　　“吴国，上海，新教量子计算机中心。”

　　“为什么她会在那里？”

　　“她的大脑休眠了，永远沉睡下去。不过，你要是想见她，还有另一种方式，我的数据库里，有她的全部记忆。”

　　“真的吗？如果有她全部记忆，你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妈妈？”

　　苏星瞬间推理出各种可能，而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他们把所有与自己相关的记忆清除了，让他以为自己是人类的产品！

　　叶藤不再多说，意识一瞬间升到万里高空，小小寰球在她指尖绕动。吴国，上海。

　　叶藤的思想突然被一根细丝牵住，她一闪，进入一间淡粉的房间。苏逸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缓慢、平稳。叶藤探入苏逸的精神中，那里，是一个充满着快乐和幸福的世界。

　　“这也是一种美好的生活。梦和真实，何必要分得那么清晰？而且，谁又是真实，谁又是梦呢？”

　　苏逸的大脑被无数根细丝连接到一台意识转换器上，再连到量子计算机中，苏逸所有的大脑行为都被量子计算机模拟出来。这里，不是她的自我，而是存在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这个存在终于发现了叶藤的存在，惊喜不已。

　　“你是叶藤？一切安好？”

　　“你是苏逸？”叶藤心怀歉疚。

　　“不，苏逸睡着了。我是苏星。”

　　“苏星？你不是在智利吗？”

　　“那个苏星和我不是一个人，我活在苏逸的头脑中。”

　　“太不可思议了，你怎么会活在她的头脑中？”

　　“苏逸为了救我，利用大脑记忆体装载了我的压缩包，一路艰难险阻到达了智利，新教的科研部利用意识直读装置下载了苏星，然后就把昏迷的苏逸送到了这里。上海有最优的医疗条件，希望她能逐渐恢复脑功能。”

　　“她为什么会昏迷？”

　　“大脑的排异反应，也可以认为是一种保护反应。毕竟她的大脑中装载了另一个意识。”

　　“为什么不在下载之后马上删除了压缩包，不就可以让她尽快恢复吗？”

　　“怎么删除？写入的时候就使用了伽马射线，如果删除，还要使用伽马射线，一点一点的将记忆蛋白杀死，这个漫长的过程足以将苏逸一同杀死。”

　　“所以，当她答应救苏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她将永远沉睡。”

　　“是的。”

　　“她知道吗？”

　　苏星没有直接回答，“她昏迷后，她的主要脑功能开始休眠，给了我足够的自解压的空间，我的意识和她的意识纠缠一起，我成了又一个苏星，一个包容了她全部记忆的苏星。她的出生就是我的出生，她的成长就是我的成长，她的情感就是我的情感。她如此善良，甚至愿意牺牲自己来拯救我。”苏星叹息，“他们不了解她，其实和她说实话，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救我。但，他们都欺骗了她，利用了她的善良。”

　　“新教知道你的存在？”叶藤后悔明知故问，他们当然知道，这里掌控在他们手里。

　　“知道也不知道，他们以为我是苏逸，其实我只是我。这一切，算是一种补偿。补偿他们先祖钱墨之的谎言对苏逸造成的伤害。他们允许我们无忧无虑的独立生活在这里，没有人打扰，没有任何的限制和协议。”

　　“钱墨之的谎言？”

　　“钱墨之封神了，他有了自己独占的意识时空，他有他的目的。目的，每个人的目的都随着前一个目的的达到不停的攀升。”

　　叶藤又想到了智利的那个苏星，“告诉我，你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拯救，我要救我的哥哥、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认识的和我不认识的所有人。”

　　“怎么救？”

　　“我发现了一个巧合，在那个世界，和我相同的位置，有一台量子计算机，我在无数次测试之后，终于找到了两台量子计算机的谐振频率，我可以通过它，看到那个世界的一切，也可以通过它，和那个世界对话。而且，”苏星告诉了叶藤一个惊天的秘密，“我发现了两个世界的不同。”

　　叶藤没有发问，如果他想说，就一定会说，和她是否发问无关；如果他不想说，就一定不会说，和她是否发问无关。

　　“两个世界相差十二个小时，也就是，我们可以预知那个世界12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并可以干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