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转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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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路？生路在阿伊苏？”覃昀琰问。
“有兵力，且常年与高闻远交会却未被人疑心，这样一个藏在背后还没被挖出来的人，也许根本不在大褚。”
“高闻广背后的是阿伊苏人？京城有阿伊苏间者！”覃昀琰试着问。
“那些间者大概是经高闻广庇护，藏去了高闻远的背后，否则今夜，凭他高闻远手下残余的那些亲兵，怎么可能生出如此大乱。前些年高闻远与阿伊苏北地对峙，你猜他与阿伊苏就只是敌人吗？”老皇帝笑了一笑，躺在榻上，下巴朝下动一动，算是对覃昀琰点头，他道：“褚人擅弈，太祖更是棋中圣手，昀琰，朕问你，围棋里，值此势孤援寡之时，当如何？”
覃昀琰闻言便道：“势孤援寡，则勿走；机危阵溃，则勿下。”
老皇帝又问：“现下大褚势孤援寡，四地之军无可调动，如何求生？”
覃昀琰答：“知可以战不可以战，知己之害而图彼之利，知众寡之用，以虞待不虞。”
老皇帝鼓了鼓劲儿，又动动下巴：“棋有不走之走，不下之下。可‘不走不下’并非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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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覃昀瑛又出声，声音清灵。
高闻远一时间对眼前这个似乎从未认识过的人无所适从，只是茫然在她的余音里申辩道：“我高氏一门忠义，何谈……”
“侯爷经年种种如何不算是营算！”覃昀瑛抢道：“在侯爷的真相里，是朝廷负了高家的忠义。可在我这里，是父皇成全了高家的营算。”
高闻远喝止覃昀瑛，“一派胡言！”
“吾一派胡言？”覃昀瑛笑，“前些年，侯爷连征北地，是为报效朝廷靖边安民，还是好大喜功，急切要拜相封侯？”
“自然是为报效朝廷！”
“这些年阿伊苏是不安宁，可父皇要打的仗，有多少是守，又有多少是攻？有多少意在镇国养民，又有多少意在开疆拓土？侯爷贵为镇北候，如何看不出这些？”覃昀瑛又道：“阿伊苏连连进犯挑衅大褚，说到底就是为了油粮盐布的过冬之物，可我中原之地即便地候丰产，连年征战之下百姓银粮也尽成国帑，间有州府偏逢旱涝之灾，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侯爷若真是为报效朝廷，早就该上书力谏，停止大褚与阿伊苏边地鏖战！”
“主战又如何？武将主战有何不可？我与身后诸将士阵前九死一生尚未多言，哪里轮得到你这般没见过血的朱门来求和？”
朱门酒肉，阵前血骨；熏笼日暖，北境苦寒。
高闻远身后，是随其沙场征战的亲卫。大褚立国不过两朝，难改朝堂腐朽们重文抑武之短，武将阵前拼杀真刀真枪，抵不过朝堂之上文臣铁齿铜牙，高闻远此刻一针见血，直指从武之人痛处，激起身后人满面郁愤，个个皆握紧了腰间军刀。
覃昀瑛见状却笑，她不疾不徐，朗声朝高闻远道：“主战可以，但要有战果，武将主战更可以，却不能只有军功。镇北候你连年征战北地，朝堂之上无人比你更谙熟北境局势，无人比你更了解阿伊苏族，可试问你征战多年，共为大褚……攻下北境土地几里？”
土地几里？
覃昀瑛说着，目光却向高闻远身后游移。
主将克敌，进爵加官，这么多年，高闻远已升侯爵，可阿伊苏的边境该在哪里还在哪里，阿伊苏的王该多久来犯还是多久来犯。
“侯爷！你每逢战事皆能连连克敌，却从来只是击退敌方来犯，年年胜仗，却是徒耗我大褚兵马粮草！”
兵马粮草……
覃昀瑛面朝高闻远身后一众，做了个夸张的挑眉动作。
阵前，兵马粮草是补给后备，可军内，兵马粮草，是军账开销。
军账开销，明晃晃的……真金白银。
“侯爷？”覃昀瑛一口一个侯爷，笑道：“这些年朝廷投在北地的国帑耗斁有多少姓褚，又有多少改姓了高？不知你可否说与你身后的兄弟啊？”
“空口白牙一派胡言！”
高闻远抬手再次扼上覃昀瑛脖颈，那指尖纹路粗粝，附着的甲痕刻着生死，带着经年里刀兵的铁锈味道和洗不掉的血腥，一齐陷进覃昀瑛皮肤。他终于下了死力，不再想着拿覃昀瑛做筹码，铁了心要置覃昀瑛于死地。
他不会在给覃昀瑛机会了。
指节又紧，覃昀瑛面色由红转白。
窒息的边缘是无限黑暗，黑暗里，覃昀瑛却依稀看到高闻远身后……有亲卫上了前。
覃昀瑛质问如投出的饵，钓出的鱼不是别的，正是这些年来很多人想说却不敢说的疑惑。如她所料。想知道答案的不只她自己，还有对方身后的军士。
“大人为何不把话听完？！”亲卫问说。
“你信她？”高闻远滚着怒火的声音在身前人剧烈的呛咳声里响起。覃昀瑛还有话没说，她说不出来，血流凝滞，意识随之模糊。
眼前，黑暗如潮涌，铺天盖地向自己而来，被黑暗完全湮没前，覃昀瑛已胧瞳失神的眼眸中，闪现出一抹寒光。
方才院门未开之时，覃昀瑛静立在门内望向无边夜幕。
她祈求上天垂怜大褚，祈求覃氏皇族能再有一点转机，再多几分气数。她对侍女说自己要去求一条生路。
生路，终在眼前了。
她拖尽了最后一分时间，终于等到了转机，等到了……那个人。
一阵风掠过自己身边，扼住自己的力量倏然间全部消散，覃昀瑛失势向后倒去，落入一怀温暖春风里。
一把剑，一个人，一阵春风。
作者有话说第7章 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