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行途将半

50、第三章 浦 东（续5）

　　初冬，天气回暖，温度适宜，给人颇有一番春回人间的错觉。

　　陈洪光最近也是春光满面，由于这些年的工作表现突出，他也被提拔为分管治安和综合执法的副镇长，继续兼任派出所所长。

　　不过对于陈洪光而言，最大的变化就是晚上终于不用再长期值夜班，新来的指导员和副所长很好的分担了他处理一线工作业务的压力和责任。

　　今晚也不例外。

　　陈洪光早早就回到家中吃完晚饭，看完新闻读完报纸，便准备洗漱上床睡觉。

　　突然，客厅里的电话机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这么晚了，还有谁来电话？陈洪光家的电话，也是当上副镇长后才装上的，是为了方便领导之间的相互沟通。

　　陈洪光仔细一想，大概是出事情了，否则这么晚，没可能有人要找他。于是，他就立马从里屋起身跑出客厅，迅速拿起话筒。

　　“嗯，好，好。十分钟，我到楼下等。”陈洪光的直觉无误，电话那头告知，镇里确实是出大事。

　　他在十分钟内做好准备，然后就在爱人的叮嘱下出门下了楼。

　　今晚，镇里出大事。

　　原来，是派出所民警联合村治保员到出租屋排查外来人口的时候，发现一户可疑的住户，正当民警要进门问话，里面的人居然拿出一支手枪，猖狂地向民警射击。民警果断退出楼房，联络派出所增援，派出所便上报县公安局，以及通知在家的陈洪光。

　　“现在是什么情况？”陈洪光跳下吉普车，便立即找到在场的副所长询问情况。

　　“陈所，现在全所民警都已经到场布控，已经通知县公安局，县刑警队和武警大队正往这里赶过来。现场群众和民警无人伤亡，嫌疑人还在屋内，但屋内情况不明，人数多少暂不清楚。”副所长也是久经考验的老民警，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有问过周围群众，里面住的都是什么人？”陈洪光很冷静，虽然是涉枪案件，但他认为只要布置妥当，一切均在人民警察的控制之下。

　　“问过了，群众反映，里面住的人是这个月才搬过来的，男女有五六个人，平时和周围群众也没过多接触。不过有群众说，这些人好像经常出入卡拉OK等娱乐场所，怀疑是从事□□性质非法活动团伙的成员。”副所长掌握了嫌疑人的基本情况。

　　“嗯，那做好部署，等待县局的增援。”陈洪光没有再进一步的指示。

　　很快，县局的支援就到了。带队的不是别人，而是原来特区市局刑警支队的何政委。在本地区重新划分为三个地级市后，何政委便调任本县公安局局长，兼任副县长。

　　陈洪光看见是何局长带队，知道情况有所不妙，立即大步走向何局长，准备向他汇报现场的情况。

　　“何局，怎么是你亲自带队？”陈洪光笑着问刚下车不久的何局长。

　　“老陈，现在情况如何？”何局长没有时间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目前嫌疑人都藏在屋内，怀疑有手枪和弹药，人数不明。周围的群众已经疏散，派出所民警和本村的治保员及民兵，共计三十八人，全部在现场拉好警戒线，布控完毕。请局长指示。”陈洪光也不含糊，立即将情况一一上报。

　　“老陈，看来今晚又有一场恶战。现在，由县局刑警队和武警中队接管现场，你们民警负责外围警戒和群众的掩护工作。”何局长下了第一个命令。

　　随着何局长的一声令下，武警中队的官兵迅速冲进楼内，他们分成若干的小组，在嫌疑人房间所在的楼梯上下形成合围之势。同时，刑警队的民警也在楼下进行部署，封锁住所有的出入口。

　　何局长亲自到嫌疑犯所在的楼层进行喊话，要求里面的人放下武器，党和政府会进行宽大处理。正当喊话刚结束，屋里传来了“啪、啪、啪”三声枪响，一块玻璃被打碎后稀里哗啦地掉到地面；围观的群众迅速起哄，不少人在高声大喊“冲进去、冲进去”。

　　“我有人质，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开枪打死她！”嫌疑犯升级为匪徒，只见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用黑色丝袜蒙住了头脸，其中一个往窗外举起手枪，另一个则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将她当作人质，劫持在胸前。

　　“啪、啪、啪”又是三声枪响，匪徒的气焰不是一般的嚣张。

　　何局长无奈，只好先让武警退下警戒，他召来了陈洪光和其他现场指挥领导，一起研究进一步的行动计划。

　　“能不能强攻？”刑警队队长问武警中队长。

　　“不能，里面的情况不明。歹徒有人质，一旦发生枪战，无法确保人质的生命安全。”武警中队长冷静客观地分析了形势。

　　“通知上级，请求支援。另外，我准备和他们进行谈判，看看他们开出什么条件，尽量拖住他们，给我们争取时间。”何局长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争取下一步行动的时间。

　　“对，我赞成何局的意见，我和何局一起上去。”陈洪光和何局长的观点一致，争取时间是第一要务。

　　众人无言，他们知道，两位领导要是上前谈判，那就是拿生命做赌注。

　　“何局长，没时间了。事不宜迟。”陈洪光提醒何局长，该下的决心一定要下。

　　何局长没有片刻犹豫，再重新部署之后，立即和陈洪光一起上楼。

　　“要不，陈镇长，你不要上去了，危险。”何局长边走边劝陈洪光。

　　“何局，我现在下楼，这个副镇长就做到今晚为止了。”陈洪光笑着摇了摇头。

　　何局长没有再说话，他迈着坚定的步伐往楼上走去，陈洪光跟在后面，两人在围观群众和一众民警的目视下，来到了歹徒窝藏的房间门外。何局长示意在楼梯间警戒的几名武警战士先行退下，然后，他开始敲门。

　　“我是县公安局的局长，希望里面的人能听见我说话。你们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可以提出来商量。”何局长开口，没有丝毫畏缩。

　　“你给老子滚蛋，不要靠近我的房间，否则，我杀人。”又是“啪”一声枪响，里面的歹徒是决意顽抗到底。

　　“是五四手枪。”当过兵的陈洪光呐呐自语。

　　“你们听好了，现在出来投降还来得及。否则，等解放军的侦察兵部队到了，你们再怎样负隅顽抗都是徒劳。”陈洪光不知那来的激灵，开始吓唬里面的歹徒。

　　“别吓唬老子，谁来也没用，我告诉你们，老子背了几条人命了，不在乎多一条少一条。有本事，你们杀进来啊。”看来里面的歹徒不是一般的悍匪。

　　“几条人命，看来说不准是通缉犯？”陈洪光问何局长。

　　“现在，我看他们的人都是一伙，人质也是同伙。”何局长没有回答陈洪光的问题，他若有所思的说出自己的观点。

　　“何局，你的意思是？”陈洪光有点开窍，歹徒宣称手上有人质，按常理，人质到这时候也没有闹出个动静，连大喊大叫都没有，有些反常。何况，都大晚上的，和歹徒能够长时间呆在一个屋内的而没有丝毫不对劲，怎么可能是人质？

　　何局长没有说话，他拿起一个手电筒，用灯语给下面的刑警队长和武警中队长下达指示。很快，武警中队长立即上楼与何局长他们碰头。

　　“不用多想，等会我带上一个班，冲进去。“何局长淡淡地说道。

　　“这样太危险了，局长，我来带队吧。“武警中队长很是激动。

　　“你跟着，但不要第一个冲进去。让一个战士拿着冲锋枪，跟在我后面冲，我拿着盾牌挡着，应该问题不大。如果进去后歹徒反抗，立即开枪击毙。”何局长给出了具体的部署。

　　“何局，要不让我打头阵吧。我以前当过兵，做过尖刀连的班长，对我来讲这种事情不难。”陈洪光跃跃欲试，他觉得，以他的资历，应付这种情况应该不难。

　　“是啊，何局，你要坐镇后方才对。等下，市局的领导要来，你总不能不在吧。”武警中队长也劝说道。

　　“不，我们要形成突袭。第一步，就是要麻痹对方。我在这，就当是谈判疑惑歹徒，等到时机成熟，就立即冲进去，不得有误！”何局长下定的决心不是一般能够轻易改变。

　　众人表示理解，并开始着手做好布置。数个班的武警战士，又开始围住歹徒房门外的楼梯间，他们都手握冲锋枪，等着领导一声令下，便按照计划，分别按顺序展开冲锋。

　　“大家把屋内的布局记住没有？各班长等会就按照这个计划带领自己的队伍冲进去，记住，一旦歹徒开枪射击，我们就坚决反击，击毙，明白？”武警中队长给中队的班长们做了最后的部署。

　　“里面的人听着，我是县公安局的局长。我劝你们还是放下武器吧，我们的解放军部队已经到了。现在，经上级领导指示，再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考虑，放下武器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否则，你们将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我重复，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何局长再一次当起谈判代表。

　　“你们给老子听着，你们再不走开，我就要开枪杀人啦。”说完，”啪、啪“两枪从屋□□出，子弹穿出房门直扑正站在门外戒备的民警。

　　“大家小心。”何局大声喊道。流弹在楼梯间反复弹跳数次，幸亏没人受伤。

　　“他妈的，各班注意，听我口令，准备行动。”武警中队长有些上火。

　　“各单位，准备行动。”何局长下了最后的指示。

　　通过灯语通信，楼下的民警迅速拉响了警车的警笛，大作声势；部分民警开始在大喊“部队来了，解放军来了，歹徒的末日来了”等，他们通过这种办法，果然将屋里歹徒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周围的群众也跟着起哄，一时间人声鼎沸，让屋里的歹徒分不清外面的态势。

　　过了一会，下面给上面打了灯语，这表示，他们的行动已经奏效。武警中队长给何局长作了手势，表示行动有效，可以实施抓捕。何局长立马指挥一个班的武警战士凑到门前，其中一个战士手持冲锋枪，准备用子弹将门锁击打随后破门而入。

　　“哒、哒”两声清脆的枪响，抓捕行动正式开始。

　　随着大门被打开，何局长和武警中队长带着几名武警战士一马当先就冲了进去。陈洪光随后压阵，带着一个班的武警战士鱼贯而入。

　　“不许动，不许动，缴枪不杀。”一阵阵令歹徒丧胆的喊声，瞬间瓦解了歹徒的心里防线。几个歹徒还来不及回过神，就被武警战士捕获。顺带着，屋里还有几名衣着暴露的女子，也被迅速制服。

　　只有那个最嚣张的歹徒，居然躲到一个房间内，举枪向外射击。

　　“啪、啪、啪”，几声枪响，战士们都迅速下蹲躲避盲目射出的子弹。

　　“别开枪，里面还有人质。”陈洪光眼尖，刚才看见那房间内还有一个人。

　　“救命啊，我不想死啊，救命啊，我不想死啊我。”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嚎叫声。

　　“这是什么回事？”何局长在瞬间感到不安。

　　“说，里面的女人，是谁？”他随手抓起附近一个歹徒，开始盘问。

　　“不知道。”歹徒也被刚才的枪声给吓倒了。

　　“什么叫不知道。”何局长很气愤。

　　“我真的不知道，是老大他给找来的，说是给我们喝酒助兴的。”歹徒哭丧着，颤抖着用手指着那间房。

　　“这么说，真是无辜群众了？”何局长迅速又开始分析局势。

　　歹徒躲藏在屋内，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形，现场顿时一片死寂，只有那女人质的抽泣声在断断续续。

　　“你听着，你是跑不了了，快投降吧。否则，我们冲进去就是直接击毙。”何局长孤注一掷，准备用强大的震慑力压倒歹徒的心理防线。

　　“局长，我带队冲进去！”武警中队长表示请命出击。随后，各武警战士也用嘹亮的声音表达了出击的意愿。

　　“你们别动，我投降了，我投降了。”不出几分钟，歹徒被这一轮攻心战给彻底打败了，他寻思，即便是日后被法律制裁，也好过现在就被打成马蜂窝。

　　“你把枪先放下，然后自己双手抱头走出来。”何局长趁热打铁，趁势要把歹徒拿下。

　　中队长带着几个武警战士立即向前机动，在房子的门外做好抓拿的准备。

　　果然，数分钟后，屋子里甩出了一把五四手枪；然后，一名身材高大，长相凶悍的男子双手抱头，缓缓地走出来。

　　“就是他，拷上。”何局长喊道。

　　几名武警战士顺势将其拿下。后来通过审讯才知道，该名歹徒在内地已经作案数起，曾亲手杀害数人，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胜利完成任务后，一众干警从屋内走出，陆续下楼。几名歹徒也被带了下来，陆陆续续地被带上了警车。围观的群众各个拍手称赞，不少人甚至唱起了国歌和《我的祖国》，现场气氛一度沸沸扬扬，群众们高昂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今晚，咱们可是大功告成。”陈洪光笑着给何局长说道。

　　“哎，老陈啊，前路漫漫啊。看样子，以后我们这里这种恶性歹徒和大案要案，会越来越多。”何局长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后的喜悦，倒是一副忧心仲仲的模样。

　　陈洪光没有说话，他掏出一包万宝路，给何局长点上一根。两个人趁着现场整理的空闲，坐在一台吉普上，眼神淡然地看着外面刚刚发生的一切。

　　初冬的夜晚，没有了白天的温和；倒是凛冽的北风中，隐藏着冬天尚未展现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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