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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二章 风 暴(续26) ...


  •   深冬,太阳继续罢工,连续数周的阴云夹杂着细雨,令人愈发感到寒颤。南方特有的阴冷,开始持续侵蚀着人们的身躯。

      在村里,这波寒气却被驱散的无影无踪:一到冬天,深谙民以食为天的村民们,家家户户便开始各自的冬天进补大计。一时间,各种山珍野味、家畜走禽,都成了村民们餐桌上的饕餮大餐。

      郑汉民也不例外,他原本就是部队出身,对于抓拿野味更是轻车熟路。他两天前在山里逮到两条乌山腊,又叫人给自己捎了几只野山鸡,便在自家做起了龙凤锅。做好的汤锅,他让两个孩子带着一些送去给孩子的外公外婆——虽然发妻早早离世,但汉民书记却惦记着发妻的恩情,自然凡事也就顾着发妻的娘家;至于剩下的部分,便是自己在家享用。

      独独乐不如众众乐。

      打发走了孩子,郑汉民便开始逐个打电话,召来几个亲朋好友一起享用这锅龙凤汤。其中一个,便是派出所所长的陈洪光。

      “老郑,不好意思啊,来晚啦。”陈洪光一进郑汉民的家,便自表歉意。

      大家伙一看是陈所长驾到,都立即起来和他打招呼。今晚上,郑汉民除了招揽来陈洪光,还有郑如松和另一位好友,四个人,凑成一桌席。

      “我说汉民兄,今晚陈所要来,你也不早点提醒,我好多带点卤鹅肉和猪肠,酒也多带两瓶。”郑如松甚是开心,毕竟很久几个人都没这么凑在一起过。

      “就是,早知道我也多带一些海鲜来白灼。前几个月啊,你们汉民书记还和我说,他想吃生腌,这次没多少,大家将就吃就是了。”汉民书记的好友也是爽快之人,带着一桌海鲜过来吃席。

      “感谢大家,感谢大家。我什么都没带,今天啊,我就是专门来吃汉民书记这个大户的,哈哈。”陈洪光感受到大家的热情,他第一个举起了酒杯。

      “来,来,来。敬我们英雄陈所长。”大伙一看陈洪光举起了酒杯,便立即响应号召。

      “一起,一起。敬大家!”陈洪光甚是开心。

      众人酒过三巡,一顿狼吞虎咽,便趁着微微醺醉,开始聊天吹水。

      “陈所,你的伤如何?”郑汉民关切地问道。

      “彻底没事啦,就是个贯穿。想不到啊,当兵没碰上打枪;到了当公安,居然就碰上了。这辈子,算是一回事了。”陈洪光说起这桩案子,满脸都是自豪。

      “陈所,听说立功了?”郑如松跟着问。

      “哎,个人一个二等。所里面,上面给了集体三等。”陈洪光说得倒是风轻云淡。

      “老陈啊,看来下来一轮,得是你做东啊。”郑汉民为老友所取得的成绩感到高兴。

      “那一定,一定得我做东。”陈洪光春光满面。

      “对了,陈所。你们还破了那个连环杀人案,这么厉害?”郑汉民的好友问道。

      “不是我们破案,是参与围捕。那家伙啊,姓林,隔壁县的,在我们这里杀猪。就藏在我们镇与特区交界处的那个村。他干了快十次了,到最后才抓住。哎,可惜害了那么多人啊。”陈洪光趁着酒劲,抖搂了许多。

      “听说他专找外地女下手?都是骗回家里再杀?”郑如松跟着发问,看来大家都很关心这件骇人听闻的大案。

      “嗯,专门去烟花街挑年纪大的女,下手。每回都是先骗回家里,然后杀了。那现场啊,看了一次几天都睡不着觉。”陈洪光谈起这个变态杀手,心有余悸。

      “哎,我被害的几个月都睡不着觉。哼!开始还以为是村里人干的,把我吓得啊,把女儿都送到她外婆家去住了一段时间。每天晚上还带着人到处巡查,生怕凶手再来一次。”郑汉民说到这个就来气,过年那段时间,他被这个女尸案折磨得不轻,他最怕的还是凶手是本村里得人,坏了村里得名声。

      “老郑啊,这个杀人犯,后来我们查到了,他给你们村里的厂子饭堂供过猪肉,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所以就把其中一具女尸抛在这边的海里。上次我们在海滩上发现的袋子,就是那个厂的。”陈洪光说起往事,可都是历历在目的感觉。

      “哪案子到底怎么破的?陈所,你说来给大家听听。”郑汉民的好友极其八卦,现在逮着机会就要问个到底。

      “那不是管我们的特区公安局,新任局长专案督办,要求他们刑警支队限期破案。本来大家都还是一头雾水,结果后来再认真对比几个死者的一些共性,发现她们都可能是来自烟花街的小姐,所以才把目标锁定在烟花街上。后来,局里去了几次烟花街,找了几家店了解情况,果然这段时间,烟花街失踪了好几个女性,共性也和发现的女尸的相似,于是就立即找到了突破口。”陈洪光虽然未亲自参与破案,但通过案情通报和警情通信,他也知道这个大概的过程。

      “可惜这些女的,好好的,非要去做这些龌龊事。”郑汉民听着,自言自语道。

      “汉民书记,这就是你不清楚行情了。现在的烟花街,小姐赚钱比工厂里的工人都要多很多。你想啊,每个晚上做两轮,一晚上两百多,每个月下来五六千都不算多。”郑如松因为应酬的需要,也曾带客户去过那里,就熟悉了那里的行情。

      “哟,如松老弟挺懂行情的啊,哪天带我们几个去参观参观,也让我们开开眼界。”郑汉民的好友来劲起哄了,众人表示哈哈,这郑如松莫不是街上常客。

      “你们别瞎说,我就是带着人去,我自己可不搞这些下流事。那里啊,都是外地来的客商。你们想啊,我们这里搞了那么多的投资,建了那么多的工厂,肯定有客商来嘛。自古以来,饱暖思□□,这人之大欲大家都能理解。只不过,这个变化太快了,换成几年前,谁敢这么干。”郑如松说的倒是实话,既然放开国门,这些苍蝇蚊子总会进来那么一些,不稀奇。要怪,只能怪我们之前的家里太整洁干净,没那么多花花绿绿的糟心事。

      “我们还是老实人呐。你们看大部分村里,都是搞工厂,盖房子。最多,也就打个麻将赌钱,都不干出格的事。”郑汉民的好友也关心这类社会话题。

      “都是因为赚钱呐。有关系的都盖工厂做生意,没门路的就搞歪门邪道。反正,一切以赚钱为主。”郑汉民若有所思,他看了看陈洪光一眼,想着这老陈也不发话了。

      “你们啊,忘了这里还坐着派出所的同志,啊?”陈洪光打趣道,显然他听得很仔细。

      大家一言不发,等着陈洪光说说自己的看法。

      “我们镇派出所,算上我和指导员,民警加协警,总共不到二十人。知道这些年,镇里的人口多了多少吗?统计出来的,多了整整三万多人呐!再加上原来快四万人口,实际规模多了一倍都不止。你们说的对,都在赚钱呢,结果,就是搞事的越来越多,违法犯罪的越来越多。不怕告诉你们,现在小一些的案子,什么丢给单车啊、钱包啊、金首饰之类的,立案可以,破案,不行。没那个功夫。管流动人口都忙得筋疲力尽,哪还有闲工夫去做其他。还有配合上级行动,比如说,就上次,汉民书记亲自带队抓赌那次,都是临到下午快下班才通知到我这里,要我立即配合。我能怎么办?当然是服从安排,立即组织人员到位行动。现在,我们算是有点名气,趁着这股势头准备给上面打报告了,要求多配些人、物资和资金,否则再这么下去,我们很难做啊。”陈洪光心里也是郁闷,自己的人手和支援都不足,这治安工作不好做。

      “好了好了,大家别发牢骚了,省的让陈所伤心。”郑汉民给大家都倒满酒,示意大家再好好地喝上几杯。

      “陈所,那杀人案是怎么破的啊,你别讲一半不讲一半啊。”郑汉民的好友觉得,还是回到案子来比较有趣。

      其他人表示附和,大家都盯着陈洪光,彷佛他就是街边收钱讲故事的摆摊老头。

      “后来还不就是刑警队到烟花街调查,终于摸查到一个重点嫌疑犯,其实就是后来的罪犯本人。他的样貌、体型和行为之类的,大家都清楚了,只不过更详细的东西,比如住处、职业等这些都不清楚。于是,大家想了个办法,找了个女民警来当诱饵,每晚守株待兔,终于就在那天晚上给等到凶手了。我那段时间也是在等通知,按照上级的指示,一旦确定凶手在那个乡镇,就由那个乡镇派出所负责出警参与行动,不得有误。”陈洪光说起这个大案子,瞬间又回到了春光满面的状态。

      “我听说那家伙开始还不认,然后公安局闹鬼了,给他吓了,结果招了?”郑汉民的好友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

      “哈哈,都什么年代了,还闹鬼。我们是唯物主义者,老兄弟。实际情况呢,开始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凶手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交代,把预审的同志急得上火快流鼻血了。然后呢,那个当诱饵的女民警知道后,便有了主意。她把自己装扮成一副鬼模样,然后就走到预审室外面,透着门上的玻璃窗,给里面的人装神弄鬼的,我们的同志趁机就停电打手电筒配合,这一出戏还没下来,凶手直接尿裤子,招了。哈哈。”陈洪光为同僚们的机智感到骄傲,案子破得精彩,破得漂亮。

      “哟,看来还是我们女同志胜过半边天。来,大家为女民警干杯。”郑汉民听完,也颇受鼓舞,示意大家举杯喝一个。

      “这回,总算见识了公安同志们的厉害啊。对了,这人是隔壁县的,怎么跑到我们县里作案,因为是生面孔,没人认识?”郑如松喝完酒,接着问道。

      “这事我知道,我老婆也是隔壁县的,那个凶手的老家和我岳母家是同一个镇的,据说他家和我岳母家还有点亲戚关系。我老婆说,那人从小就没了父母,是老人带大的,也没读几年书,老人去世了就被赶出家。自己被一个杀猪的师傅收留,学了几年屠宰,然后就出来干活了。人也是一个苦命人,据说从小就吃不饱,总是被村里人欺负和打骂,人很胆小、怯弱、内向,估计就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所以最后才会变得这么变态。”郑汉民的好友如此关心这个案件,原来是有这一层原因。

      众人了然,原来凶手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陈所,我感觉,那个新上任的公安局长不是简单的人物。我听说,他是我们这地区有史以来第一个担任公安局局长的外地人。”郑汉民把话题一转,转到新的局长郭正刚头上。

      “嗯,郭局是一个人物啊。他上来这段时间,我们整个地区的治安和民情都有好转。就看他能干多长时间了。我们上上下下,对他都挺有好感的,他也是部队出身,身上的军人气质和精神都很强悍。上次去局里开会,第一次见他做报告,不带稿子一口气就讲了四五个小时,中间都不带休息的,确实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陈洪光说起新局长郭正刚,那也是一个崇拜。

      “凡事要开好头,关键还是带头的领导干部啊。”郑汉民有所感概。

      “依我看,现在的治安比以前好一点,但是说实在的,风气就那样,再怎样都好不到哪里去了。”郑如松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觉得在微观层面上,还是有不足。

      “如松说这个,我也是有感触。那个郑伟民,大家知道吗?如松就知道。”郑汉民准备举例的,就是郑伟民。

      “郑伟民,名字熟悉啊,但不清楚这个人。”陈洪光跟着说。

      “他是我们村里现在最大的官。在省交通厅的领导,应该是副厅级吧。比县委书记都高一级。他弟弟就是郑伟群,这个你应该认识了。”郑汉民给陈洪光解释着。

      “伟群啊,认识。”陈洪光点了点头。

      “他哥伟民,暑期回村一趟。结果呢,到了县长途车站下车,就给人抢了包,还把手臂给划伤了,都进去住院了。人家报了案,结果上面没重视起来。”郑汉民悠悠地说道。

      “哎,哪管得了。长途车站有公安站岗多少年了,还不是管不过来。不过,他这么一个大官出了事,不可能上面不重视啊。”陈洪光觉得,这事多少有点蹊跷。

      “上次伟群和我们一起聚的时候说了,他大哥没自报家门,也没说自己是什么领导干部之类的。否则,县里能不重视?”郑如松跟着解释道。

      “是不是要去特区开什么交通建设工作会议?我也听说过,据说有人反映,我们地区治安不好,估计修路要拖一拖。”郑汉民的好友貌似有通天的渠道。

      “这你也晓得?”郑汉民有点惊讶。

      “汉民,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们做海鲜和水产养殖的,为了及时送货,保证水产新鲜,是随时都要和运输公司、运政、公路局这些打交道的。这些年和他们熟悉后,大家也和交流一些情况信息。这次,他们公路局的人说,有个省厅的领导回乡,被抢了;开会的时候省厅领导都提到这件事,让特区的头头们很是没面子。所以,他们说,高速路和国道翻新工程,可能要拖延了。”汉民的好友是做水产品生意的,在特区消息灵通。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究竟还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啊。”郑汉民倒是冷静,没有过激表现。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们没收到消息?”陈洪光表示不解,毕竟他在系统内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发生。

      “出事在县城,又不在我们镇。陈所,这事情你就当不知情好了。我们也就一帮人没事闲聊,别记在心里。”郑如松觉得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深究。

      陈洪光点了点头,确实没必要追究下去,反正有事也是上级去担着。

      “老陈啊,村里的治保安排和外来人员排查,估计我还要点时间才能给到你。”郑汉民突然又转了话题,这次是直奔工作而去。

      “嗯,我明白。老郑,慢慢来,不急。现在整个镇,你们村的工厂和外来人员是最多之一。那天我看了看材料,你们村有三百多户人家,快两千人了;外来人员也有一千多人。村里的治保员和联防队,加起来也有一百来人,算是有富余的。汉民啊,治安工作做得不错,上次参与抓赌,镇里和县里都给发了奖状,还给了一笔奖金呢。看来,我们还可以继续吃大户啊。哈哈。”陈洪光对于辖区内的每个角落,都门清的很。

      众人跟着附和,纷纷表示这顿还不满足,要求郑书记立即安排下次聚会。

      “没问题,没问题。大家的合理要求我肯定会满足。”郑汉民今晚可是尽了兴,大有点不醉不归的意思。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要不,今晚我们就到此为止?”陈洪光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十点了,再不走也不好意思。

      众人同意,大家最后一次举起酒杯,聚会就此结束。

      屋门外,玄月当空,皎洁的月色给凛冽的寒冬裹上一层银装,别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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