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行途将半

106、第四章 困 兽（续28）

　　大暑，县城早已进入火炉模式，连续十余天的高温炙烤，早就让众人疲惫不堪，气虚气短。

　　午后，顶着烈日当空，蔡家莹开着车前往特区。她此行的目的，是带着自己的小姑子去刘姐开的形象艺术工作室。蔡家莹的小姑子，那便是阿华和阿明的妹妹，郑丽丽。

　　郑丽丽不是阿华父母亲的亲生女儿，是当年阿华的父母在拾荒时，从一个废弃的纸箱里发现了她，然后把她抱回家养起来的。因为小时候家境贫寒，即便郑丽丽现在长大了，也是一个内向、敏感和拘谨的姑娘；她不但不像两个哥哥一样那么八面玲珑、人情练达；而且还显得寡言少语、恭默守静。

　　对此，当大哥的阿华自然觉得妹妹的个性过于柔弱和内向，这对于将来走进社会明显是一件坏事；为此，哥哥阿华和大嫂蔡家莹自然也要费点心思改造改造这个郑家的林妹妹。

　　在大嫂蔡家莹看来，郑丽丽是一个传统保守、但又刚毅坚强、聪明伶俐的女孩子。郑丽丽虽然因为家境原因读书较晚，但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这也和两个哥哥形成鲜明的反差：大哥和二哥都是提早毕业、提前辍学的人物，但丽丽却是年级或学校奖学金的常客。非但如此，今年的高考，郑丽丽以全县前三名的成绩顺利考入了本省第一高等学府。

　　这个成绩，让整个家里欣喜若狂，阿华的老父母亲本来对这个捡回来的小女儿就多有疼爱；丽丽的高考成绩一出，两位老人家便回村里大摆筵席，老族长代表全村亲自给这个小姑娘发了一个大红包。老族长激动地声称，这是二十几年来，村里第一个考上本省最高学府的学生，而且还是女学生，应该重重有赏。郑丽丽一下子成了全村各家各户眼里的模范，村民都拿她当榜样，教训自家那些不愿学习读书的皮孩子。

　　眼见就要到了开学的日子，当大嫂的蔡家莹责无旁贷地当起了改造小姑子郑丽丽形象的操刀者。想着一个贵妇圈内的刘姐刚刚在市区开了一家形象艺术工作室，她便计划着把丽丽带过去给刘姐好好捯饬一番，顺便也联络一下彼此的感情。

　　在蔡家莹看来，丽丽第一个需要改变的，不是性格，而是外形。性格这种，属于本性难移的痼疾；但外形则是一个人的气质所在，只要唤醒了丽丽爱美的少女心，后面的事情就事半功倍。蔡家莹的盘算很是高明，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阿华，阿华那是举双手赞成，并表示，不要怕花钱，钱一定要花足、花够，否则出不了效果。

　　有了阿华的保票，蔡家莹自然准备了干一票大事。等到了刘姐那里，她准备狠狠砸下去一笔大钱，确保让丽丽换成一个公主的模样。

　　“丽丽，到了人家那里，要跟着我走，我让你怎么称呼别人，你就怎么说，明白吗？”蔡家莹把车开进了市区，约莫再过个十来分钟，就应该到了刘姐的地盘。

　　“明白了，大嫂。”郑丽丽的声音很轻柔，听起来很舒服。

　　“你再过半个月，就要去省城读书了。这次我和你哥，是准备改变一些你的形象。你到了大城市，那里的人，穿着打扮都很时髦、很高级，你也要跟得上，明白吗？你现在不是以前的细姿娘仔了，应该是叫做雅姿娘了，明白吗？”蔡家莹唠唠叨叨，她生怕丽丽听不懂。

　　“嗯，大嫂，我明白。”郑丽丽坚定地点点头。这段时间，她知道哥哥和嫂子为了自己做好准备去读大学，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她内心十分感激哥嫂，决定好好地改变一下自己。

　　“到了，我们下车吧。”蔡家莹看见路边的一个崭新的醒目招牌，上面印着“香江国际艺术形象工作室”，便知道已经到了刘姐的地盘。她把车子停在招牌下面不远的路边，然后招呼着郑丽丽一齐下车。

　　这个叫“香江国际艺术形象工作室”，其实一点也不香。刘姐的丈夫之前在县住建委担任领导，半年前通过阿华的运作，终于从县里调到市开发区住建委担任一把手；开发区的一把手是市委/常委，区的行政级别自然比其他区县高出半级；相应的，开发区住建委一把手也高出其他区半级，为副处级。

　　这不是调动，而是鲤鱼跃龙门。刘姐的丈夫祖上八辈积德，才得以坐到这个位置上。

　　阿华其实什么也没干，就是跟着陈家女婿这一派走得近一些；而且自己村的郑伟民现在是市府一把手，大家都认为这里面带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自然有许多实权人物愿意关照着他。既然阿华向上面推荐了某人，而且某人的硬件达标，那么只要适当的进行公关和游说，事情也就顺水推舟地办成了。

　　刘姐的丈夫自然很激动，多次表达了对阿华的感谢；但阿华说了，这都是刘姐丈夫自己的努力和成绩从而被上面看见了，所以提拔和重用是顺理成章的，不用感谢他。

　　他只是适当地做了一些小工作，而已。

　　阿华懂得，大恩如仇。现在就要别人帮着自己变现，不仅吃相难看，而且容易被人视为瓜田李下。所以，避嫌，才是目前的关键。

　　但刘姐却不这么认为，个性略带张扬的她，带着踌躇满志来到了市区，和人合伙开了这家工作室。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行当，刘姐一时也说不上原因；可能是因为新鲜，也可能是因为兴趣；不过能够肯定的是，这个行当可以赚钱，而且可以赚大钱，更能够可以赚各种来历不明的钱。刘姐的内心自然十分了解最关键的那一点。

　　所以，工作室开张不到三个月，生意兴隆，盘满钵满。

　　郑丽丽跟在大嫂蔡家莹身后，亦步亦趋，来到了位于三楼的工作室。

　　工作室面积宽大，足有上两千平方米，装修风格时尚、现代、气派。刘姐对业务并不熟悉，绝大部分的具体工作都交给了下面的人士去处理。而所谓的形象艺术工作室，其实就是一家高级发廊、一家高档服饰陈列店、一家彩妆体验店及一家集齐琴棋书画的培训机构所组成；唯一不同的是，在这里顾客会被安排一名所谓的专业形象顾问，按明面的说法，那就是给客户设计及提升个人的外表形象、仪容及行为举止的一套综合方案；按生意的说法，那就是变着办法从客户的钱包那里合法偷钱。

　　至于特区有多少客户需要这样的需求，其实和经济发展、收入、人口这些基本因素关系不大，但和刘姐丈夫的任期长短以及向上提拔的空间大小关系最大。

　　当蔡家莹推开工作室的玻璃门，前台服务人员就上前问候。蔡家莹把与刘姐约定在此见面的事情告知前台，前台立即联系了坐在老总办公室里休息的刘姐。不到一分钟，刘姐便亲自来到前台迎接蔡家莹和郑丽丽。

　　“家莹，你快到了为什么不给我电话。我总是在想，你会不会找不到这里。”刘姐一见蔡家莹，便装作埋怨蔡家莹。

　　工作室内的服务人员一看老板的态度如此亲近，自然心领神会；她们立即将蔡家莹一行人带到了最好的贵宾房，备好最上等的茶叶和点心。

　　刘姐和蔡家莹边走边说，边说边笑；只有郑丽丽还带着一脸的腼腆和拘谨跟在两人的后面；她除了刚刚叫了刘姐一声“刘姨”之外，就再也没有吱声。

　　等大家都坐下聊天，刘姐这才注意到今天的主角：郑丽丽，依然木讷地站在蔡家莹的身旁看着家莹和自己谈笑风生。

　　“家莹，这就是郑总的妹妹吧。我们县的女状元。”刘姐对着蔡家莹笑道。

　　“是啊，这是我家小姑子。今天麻烦刘姐了。我们家这姿娘仔从小就乖巧听话，读书又好，人也老实；就是啊，你看看，刘姐，这姿娘仔身上总是缺少一些气质。所以，今天只能辛苦你帮帮忙，看看怎么穿衣搭配，怎么打扮出一点气质来。”蔡家莹先抑后扬，把郑丽丽贬损一番。

　　刘姐听着蔡家莹的唠叨，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女孩。郑丽丽个子不高，五官只能尚算端正，但和漂亮一点也不沾边，皮肤带些黄黑，肤质一般；一身廉价运动衣裤的穿着打扮，旁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何等的穷酸。

　　我要是个男人，我也看不上这种女的。蔡家莹不是没有鄙视过自己的小姑子。

　　“家莹啊，不是我说你。都到了临时抱佛脚的时候，你才想到我，生气啊。”刘姐又开始装作亲近与暧昧。

　　“刘姐，你搞错了。我没有想不到你，只是丽丽要高考，分不出心思来打扮自己。现在已经放榜了，我不就立即来找你商量了。”蔡家莹只好还以一顿恭维。

　　刘姐没有回蔡家莹的话。她当着蔡家莹和郑丽丽的面吩咐下面的人，要她们把最好的专业顾问给叫过来。

　　不一会儿，那个最好的顾问便来到了贵宾室。刘姐给她一顿交代，要她给郑丽丽提供一套最全面也最高级的形象提升方案；刘姐严肃地告知该顾问，如果这单工作没做好，那就请她自己辞职走人。

　　看着威风八面的刘姐，蔡家莹倒显得自然；她太了解这个女人的底细，以至于对方做什么，她都清楚对方的实际目的。现在，刘姐是在暗示蔡家莹：我对你，肯定是百分百的重视。

　　当顾问把郑丽丽带出去开始干活的时候，刘姐便把贵宾室内的其他人给支出去；剩下蔡家莹和她自己，好说些悄悄话。

　　“听说最近县里不怎么太平啊。”刘姐的悄悄话，都是敲敲话。

　　“县里有那个时候是太平的。”蔡家莹知道，刘姐指的是郑汉民这个案子。她们圈子消息灵通，当大家知道郑汉民的角色出现大反转之后，有些人的乌纱帽估计就要保不住了。

　　“不太平你还住。有没有想过搬到市区里，市里环境、空气这些，都比县里好很多啊。”刘姐自从丈夫高升，便立即在市区买房。至于她自己的本职工作，那本是一份闲职，有无都无所谓，反正领导也不会赶她走。

　　“别说了，刘姐。我们家郑总那是出了名的热爱家乡。你知道他前段时间怎么和我说，他说，他准备回村里把祖家的老房子推倒重盖，说是到时候要一家人搬回去住。你说说，我还能做呢。”一说到搬家、迁徙，蔡家莹的脾气就不请自来。

　　“你们家郑总和我家那个也是一样的，都是老脑袋，装的都是以前的光荣历史。他们也不想想，现在还有谁愿意住小地方啊，有能力有钱的，那个不希望去省城鹏城。光市区这边很多包工头，那个不在省城鹏城买几套房子，那个不在外面成几个家。对了，你们有在外面买房吗？”刘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居然提到了在外地买房。

　　“暂时没有，要是有，我可是要开心死了。”蔡家莹暂时在说谎，她才不愿意给刘姐说实话。钱不外露，永葆财富。

　　“你应该好好打算一下了，家莹。两个孩子都快上学了，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给下一代考虑吧。郑总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你多劝劝，他肯定听你的。到时候一定要来市里陪我啊，现在我一个人在市区，好无聊，打牌都凑不够脚数。”刘姐暗示，蔡家莹应该到市区和她一起凑着玩。

　　“那要伯公保号了。”蔡家莹假意摇头叹息。她心里却想，要是我能搬，我怎么会搬到市区，这不等于没搬？

　　“对了，许姐不是说经常到市区吗？她没联系过你？”蔡家莹转移了话题，她不想和刘姐继续扯谈关于自己的东西。

　　“她是来给她儿子带小孩的，哪有空找我玩；她儿媳生了一个男孩子，全家人都兴奋了一段时间。她儿子好像在市劳动局，儿媳妇是在市工商局；许姐现在没事，老公也不用她管，她不就得给奴仔看奴仔的奴仔啊。”刘姐说罢，自己笑了起来。

　　“也是，那杨姐呢？她没找过你？”蔡家莹知道，刘姐她们，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类似杨姐这样的女人。毕竟这位杨姐，是靠着当小三上位的。当年，杨姐和她老公的事情，也算是轰动县城的一桩大新闻。

　　“她啊，来找过我啊。就在这里。”刘姐指了指地板，表示杨姐来找过她。

　　“找你玩？”

　　“不是。找我借钱。你不知道吧，她做了很多年的地下/彩票了。最近省里专门派人来抓，好像是她的下家被人供出来了，她要借一大笔钱去公关上面。她老公现在已经是靠边站了，等着年龄一到就自动退休，她要是再这么胡乱来，早晚出事。”刘姐说起杨姐，那是一个劲贬损。毕竟第三者，是原配们的共同天敌。

　　“怪不得，前段时间我听说杨姐去银行找关系贷款，原来是为了这个啊。”蔡家莹对杨姐的看法虽然一般，但不见得有多么讨厌。

　　“所以，我现在能躲就躲开她。你也一样，要是见到她，赶紧走远去。”刘姐的眼神带着狡黠和精明，她看得出来，蔡家莹对自己的忠告并不怎么上心。

　　“她一个女人家，要那么多钱做呢。”蔡家莹摇摇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呷一口。

　　“她老公退二线了，怎么养的起她这样的女人。你看看，我们每次见面，她那一次不是穿金带银，那一次的包不是三千、五千的。我们啊，老实了，买一件几百块的衣服都要算来算去。她花钱花惯了，已经改不过来；可怜她老公啊，被这种女人给害死了。”刘姐越说越兴奋，大有不把杨姐说死不罢休的架势。

　　“刘姐，我看算数吧，她过她的，我们过我们的，操心她做呢。”蔡家莹暗示刘姐，不要再说下去了，打住吧。

　　“我就和你这么说，谁叫我们关系好呢。”刘姐使了一个得意的眼色。

　　蔡家莹不愿搭话，她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一口；她努力地寻找借口准备脱身，想去看看郑丽丽被折腾成哪个样子，花费会不会超出预算太多。

　　“对了，我们家那位说了，十月份他们开发区有个集中招标的计划，他知道我和你今天见面，上午出门前特意交代我，要我说给你听，要你代为转告一下郑总，问问他的意见。郑总要是有合作的意愿，我老公就给他安排。”当蔡家莹还在想着怎么脱身的时候，刘姐话锋一转，当起了生意合作的中间人。

　　这才是刘姐的真正职业。给自己的丈夫当经纪人，起码掌握了男人的关键秘密。一旦出问题了自己也好拿捏对方；更不会让像杨姐这样的女人能够靠近自己的男人；一箭双雕，一花两开。

　　“开发区有钱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钱搞建设。”蔡家莹没有直接回话，但意思还是明显的，她会回家说服阿华。毕竟现在有钱的主，不多见了。

　　“他们这次集中招标，一次性要做几条大马路，还有公园，办公楼这些。都是借银行的钱来搞。开发区的一把手和银行的人很熟，这个资金的问题不大。”刘姐又透露了一个重大的消息，那就是开发区有钱，不怕干活被拖欠。

　　“有钱最好啊，最怕开工了没钱拿。我晚上见到我老公，我就和他说。还是老办法，到时候他会自己打电话和你家先生联系，把他的想法说出来。”蔡家莹和刘姐已经做了几次这样的交易，熟门熟路，步骤上不存在什么问题。

　　“嗯，就这样定。我也和我老公说一下。反正规矩都是照旧的，没什么错漏。”刘姐所说的规矩，那就是阿华一旦决定参与，那刘姐的老公自会安排让手下给阿华铺路。事成之前，阿华先给一笔活动经费；事成之后，阿华则将中间费一次性结清。所有的这些费用，都会从刘姐这里经手，协议是有的，规矩也是有的，大家彼此精诚合作，要的就是一个安全和可靠。

　　蔡家莹没有说话，她算是个中老手，知道说太多问太多反而不好。接下来，还是由刘姐来张罗话题了，至于郑丽丽现在是变成怎样，无所谓了。今天来这里一趟，已经赚了。

　　“对了，郑总和市长的关系怎样，他们都是一个村的。现在市里和省交通集团在搞这么多的项目，你家郑总没去参加一下？”不知道为何，刘姐居然问起了这个。

　　“这个我们家老郑说了，都是省里给市里的项目，上面都有人盯着，他就不碰这些高压线了。何况，这个市长虽然是我们这里本地人，但老郑说了，他也就是个过渡的，等省里的这些项目落实得差不多了，他就应该要调走了。”蔡家莹口吻，十足一个高级干部。

　　“调走？也不是这几年的事情吧，我们家那位说了，他应该能提到一把手的位置上。”刘姐的眼界和格局明显就不如蔡家莹了。

　　“不可能，哪有一把手用本地人。现在这位郑伟民已经是特例了。他啊，懂得爱惜名分，都来这么久了，也不敢回村里一趟。村里的人求他办事，还要族长亲自出面。你说，就这种懂得划清界限的领导，我家老郑肯定不会去靠拢的。”蔡家莹的分析入木三分。

　　“他这么清高啊，我说，他也没有什么背景。”刘姐懵懵懂懂地还没开窍。

　　“谁说没背景，人家丈人以前是省/委的。”蔡家莹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

　　“噢，怪不得。”

　　“我们也别乱说了，都是猜猜而已。”

　　时间过得有些慢，蔡家莹不停地看着手腕里的手表。指针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她开始坐立不安。

　　“怎么了，你有事？中午不留下来吃饭？”刘姐准备了包房，等着和蔡家莹一起午餐。

　　“刘姐，忘了和你说，我家女儿在我妈那里，下午要带她去上课呢。”蔡家莹心里一股闷气，这郑家的大小事务都打包压在她身上，从早到晚就没有放松的时候。

　　“姿娘仔多大了？”刘姐漫不经心地问。

　　“六岁多，九月开学就是一年级。”蔡家莹眼巴巴地看着门口，指望郑丽丽快点回来。

　　“还不到一年级，上什么课？舞蹈？钢琴？”刘姐看得出蔡家莹很急，但她自己不急。

　　“都不是，是语文数学，这个姿娘仔在幼儿园就没学到东西，要上一年级了连名字，一二三四这些都写不清楚，气死我了。所以，我就给她报了学习班，先让她把一些字啊，拼音啊，算术啊给学起来；要不然，以后就是麻烦。”蔡家莹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她不是什么虎妈，但也容不得女儿像阿华一样被“读书无用论”给蒙蔽了。

　　“哎，看你急的。这样吧，我介绍一个老师给你认识，她原来是内地的特级教师，退休后专门到市二小当顾问呢。她专门教小学低年级的，我们家有几个小孩以前在她那里补习，效果很不错，收费也不高。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带你去拜访，让你家的姿娘仔跟她学一段时间看看。”刘姐果然交际广泛，各行各业都有熟人。

　　“这样啊，那太谢谢刘姐你了。”蔡家莹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要给刘姐跪下。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又聊了一会。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年轻朝气的公主向两人轻轻地走了过来。

　　蔡家莹眼睛发亮，眼前的这位公主竟是自家的郑丽丽。她做梦都没想到，只要不到两小时的功夫，这乡下姑娘就能变成一位公主。

　　这算不上奇迹，但也是足够神奇。

　　刘姐也笑眯眯，这算是这段时间里她的店面最得意的作品。客户身份贵重，神通广大；自己能帮客户解决困难，意味着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和客户一定可以绑定在同一条船上。

　　专业的顾问依然在喋喋不休，她告诉蔡家莹，其实这只是半成品。丽丽的头发没弄好，还要再设计一下发型；衣服也不能完全掩盖身材的弱点；至于皮肤肤色，需要用一定的时间来调理和滋润，才能变得光滑白嫩。

　　蔡家莹摸着丽丽身上的衣服，料子确实手感出色，和自己在省城百货公司试穿过的高档服饰是一模一样的手感。

　　“刘姐，大概拢共要多少钱，用不用签合同？”喜上眉梢的蔡家莹，连价钱也不想谈，准备狠狠地豪爽一次。

　　“没有这件事，这是你家小姑子，也算是我家的姑子。不要说客气话，免费的。我保证给丽丽做到最好。”刘姐自然懂得，这是投其所好，怎么能够讲钱的事？

　　蔡家莹开始推脱，她坚决不想这么欠下这一个人情。买卖归买卖，人情归人情。但刘姐一直不松口，她说，要是蔡家莹一定要谈钱，那就是看不起她，看不起她们这些朋友。

　　郑丽丽看着两个贵妇人在勾心斗角，神色慌张，脸色泛红，这种场面哪是她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碰见过的；她拉了拉大嫂的衣袖，表示自己不要这身装扮了，只想着快点体面走人。郑丽丽觉得，对面的刘姨不收钱，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哎，刘姐，各退一步。你算算价格多少，打个折给我，行不行？我回去也要和老郑交代的，他要是知道这是你送的，他会不高兴。都是做生意的，那有不赚钱的道理，你赚少一点，就当送给我家丽丽当红包，意思意思。”蔡家莹见火候差不多了，就等着两边妥协一下。

　　“家莹啊，你这是多看不上我啊，钱钱钱，我不缺。”刘姐嘟哝着嘴。

　　“不是缺钱，刘姐你那能缺钱。但是生意嘛，总有成本的。我们不能因为有交情，就让你委屈，做亏本生意。”蔡家莹笑着拉起刘姐的手，轻轻地晃了晃。

　　“好吧。不过说好了，你下次来要给我请的，记住了。否则，以后就和我来往了。”刘姐撇了撇嘴，不知道她是真不开心还是假不开心。

　　“一定，一定。下次我请你，我们喝几杯。”蔡家莹的目的达到了，她是真开心。

　　工作室内，空调全力做功，冷气弥漫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工作室外，太阳火力全开，炙烤遍布在人间上的每一寸土地。冰火两重天，义利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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