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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四章 困 兽(续27) ...


  •   第十节

      立夏,惠城的天空万里无云,艳阳高挂天边,气温飙升至三十余度;蝉鸣声此起彼伏,惹得众人内心烦躁、不安。

      但郑光兴却没这样的烦恼。

      他已经在高墙内住了六七年了,四季的变化,白天或黑夜,他都已置身事外,六感俱无。对于郑光兴而言,他的世界里,除了吃睡,就是工作或者放风;他一直很努力地表现自己,希望自己能早些时间从见天日。

      今天,他终于等到了一个天赐的良机。一大早,狱警就告诉郑光兴,上午会有老家的公安过来提审,如果他能够好好配合这次提审工作,那么争取减刑的机会是很大的。

      郑光兴很是激动,自己盼望已久的机会终于实现。他开始做起了准备,脑子开始检索起关于自己罪行中有价值的那部分回忆;他晓得,老家来的警察,自然问的就是老家那边的情况,而和自己有关的情况,那自然是关于走私的那部分。

      吃过早餐不久,郑光兴就被狱警带到了监狱角落里的一个审问间,这是一个独自的单间,里面除了狱警戒备之外,室内和周边还安装了各种摄像镜头。郑光兴清楚,一般只有重案要案的提审才会在这里进行。想来,涉及自己的走私案应该早已尘埃落定,怎么又突生波澜?莫非当年的走私,还有另一番的隐情?

      不会啊,不就是走私嘛。郑光兴有些摸不着脑袋,隐约之间,他觉得这次提审的内幕并不简单,甚至是和自己的过往利害攸关。

      当郑光兴坐在审问间里忐忑不安的同时,阿勇乘着越野车已经来到了监狱的外面等候。陪同他和另一个侦查员前来的惠城民警,正带着他们两人办理入场的手续。

      这十几天以来,郑汉民遇害案取得了重大的实质性突破。先是经过省里的专家组鉴定,确认杀害郑汉民的手枪及子弹均为外军的□□;与此同时,在干警们的努力下,案发现场的目击者确认了凶手不仅是一名女性,而且说话声调是带着对岸的口音。其次,警方通过再次排查,终于从目击者那里得到了重大线索,在案发时间前后,确实有一台蓝色的厢式货车在汽车站旁西侧的废弃厂区内进出,形迹可疑。最后,则是干警们在郑汉民亡妻的娘家那里找到了一个郑汉民存在的木匣子,里面存放着郑汉民保留的一些秘密文件,里面涉及到关于走私买卖、各种保密地点和机构等资料。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联系到郑汉民被害的过程,上面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刑事要案,而是一起涉及境外间谍或特务情报的安全保密大案,经过向上汇报和协调,案件专案组不仅提升了级别,还增加了安全保密部门的侦查员。

      郑汉民被杀案是一股汪洋,汪洋之下一定藏着不少的大鱼。

      再次立下大功的阿勇,却认为还没找到破案的关键。当专案组其他干警将注意力放在木匣子里的那些敏感材料的时候,阿勇却把注意力放在了一本日记上。按照郑汉民亡妻家人的说法,这个木匣子是当年郑汉民当上村支书不久之后,就把这个木匣子带过来存放至今;郑汉民称,这是一个装了私人物件的木匣,怕家里不安全,所以就带过来这边代为保管。郑汉民亡妻家人还声称,每次郑汉民来到家中,都会打开木匣子看看里边的东西,有时候还把自己关在屋里,像是在写些什么。

      对于郑汉民亡妻家人的说法,思维敏捷的阿勇立即意识到这堆材料里,那本日记本或许才是隐秘了最终的秘密。从拿到日记本开始,阿勇就开始琢磨里面所写的内容;这本日记被郑汉民保养的不错,整整十几年的时间,也不见任何人为的破损,只有自然的老化。日记本里记载的,都是一些地方和景色,还有就是个人的一些感想或体会。

      刚开始,阿勇不得要领,总觉得是自己的直觉有错。但随着对郑汉民本人的深入了解,阿勇内心的疑窦却不断增大:日记本所描述的景色或地方,都是客观存在的,唯一奇怪的是,这些地方郑汉民应该是统统没去过!一个从没去过这些地点和景色的人,为何要描述这些东西?为何要在描述这些东西后还夹杂着个人的感慨或体会?

      三番五次地阅读这本日记后,阿勇突然间似乎领悟到什么;他向上级请示,要求由破解密文的保密专家检查这本可疑的日记本。上级肯定了阿勇的想法,并派遣专家到专案组对日记本进行检查。很快,专家就从日记本里发现了许多隐藏的秘密。首先,日记本里反复描述了三个地址,这三个地址对应的,应该是三个被隐藏的信息。其次,日记本里有部分的空白页,是用密写笔记录了一些数字或代码,根据专家们对这些数字或代码进行分析,应该是对应了一些军事或保密单位的地址或位置。

      事到如今,大家才醒悟过来,郑汉民并不是表面上的好干部和老好人,而是一个已经彻底背叛国家和人民,潜伏在大家身边多年的特务。

      但是那三个地址,分别代表着什么,却一直使专案组感到困惑。干警们三五次前往这三个地方,搜查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这时候,阿勇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案子的卷宗里,他把自己想象成当年的郑汉民,想象一下郑汉民为什么会给对岸的特务机关工作,如何和特务进行联系,又如何将获得的情报给转移出去。就当阿勇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环节,那就是走私。

      走私,可以给郑汉民的特务行动提供资金;走私,可以让特务和郑汉民有了稳定的联络通道;走私,可以将获得的情报通过海上交换将其带出去。走私,就是这桩特务大案最关键也就是最核心的环节。一旦把走私这个环节了解清楚,很多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那么涉及到走私,自然就涉及到走私分子。目前,当年的走私犯中,被公安机关关押的,而且是掌握了走私团伙账簿和财务秘密的犯罪分子,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郑光兴。

      所以,阿勇提出到惠城提审郑光兴,上级自然同意并立即指示阿勇和专案组前往惠城进行提审。

      在狱警的带领下,阿勇和专案组的侦查员,两人一行进入了提审间所在的那栋房子。在提审间外部走廊里,阿勇的视线透过窗户,看见正呆坐在屋内的郑光兴。此时的郑光兴目光呆滞,头发发灰,神情黯淡;一双瘦小而干枯的手,搭在大腿上正在不停地微微颤抖。他是一个罪人,是一个囚犯;从他来到这里开始,他的一生都将在卑微和怯弱中度过,命运是一把镰刀,收割了他完整的一生。

      当阿勇走进提审间时,狱警命令郑光兴站立并给阿勇他们致敬。麻木不仁的郑光兴,听着狱警的发号施令,微颤着站了起来。他缓缓地抬起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两位专案组的干警,然后战战兢兢地把头埋到了底下;他已经认不出阿勇,也记不起自己曾经是阿勇小时候的玩伴这么一段回忆。当狱警告诉郑光兴可以坐下,他又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等待发落。

      阿勇冷峻的脸上划过了一丝遗憾的神情,他的眼睛有些敏感,像是被风吹进了沙子一般感到不适;阿勇用手迅速地揉了揉眼睛,然后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同伴一起坐下。两人坐了下来,打开记录本,从文件袋里拿出各种材料;狱警则走到门口外,叫来了几名同事一起在门外把守,确保外面无人进来干扰。

      提审正式开始。

      “你叫郑光兴?”阿勇的同伴先开了口。

      “是的,警察同志。”郑光兴依然不敢抬头。

      “郑光兴,你认识一个叫郑汉民的人吗?”依然是同伴先发问。

      “认识,是我们村的村支书。”郑光兴的脖子像是挂上了铁链,迟迟无法抬起头。

      “阿兴,你还认识我吗?”阿勇改用家乡话发问,他的语气显然轻柔一些。

      郑光兴摇头,现在的他连正视两名干警的勇气都没有。

      “咸水角,后山坳,鱼落在网上无敢走。南山南,日敢猛,鸟上树奴崽来骑马。”阿勇随口唱出了一段当年他们一起作的歌谣。

      “西祠爷,东地王,神仙都来骑龙抓蛇。金钱龟,五花豹,老虎落山水牛猛哭。”郑光兴跟着哼唱,他的情绪瞬间失控,悲戚地哭声霎时迸发而出。

      这是自己童年天天传唱的歌谣。童年,那是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

      小时候,郑光兴的世界里有阳光、有大海、有高山,有鸟雀、有牛马、有鱼虾,记忆里的童年都是那么的亲切温柔、回味无穷。

      “阿兴,我是阿勇,郑勇啊。”看着泪水满面的郑光兴,阿勇的鼻子一酸,悲从心来。

      十几年的光景,儿时的同伴,就这样分道扬镳,就这样天差地别。

      “阿勇。”郑光兴终于抬起了头,他那悲切的眼神里,除了悲切,还是悲切。

      “阿兴,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公安,我们可以申请帮你减刑,你可以早日出来。”阿勇抹了抹眼睛,语气坚定而亲切。

      或许,郑光兴和阿勇的情绪感染了另一位侦查员,他也揉了揉眼睛,然后给旁边的阿勇递了一张纸巾;又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给郑光兴点上一根烟。

      “阿兴,你知不知道关于郑汉民的事情?”郑光兴抽上了侦查员递上来的香烟,情绪似乎平静了许多。阿勇见状,立即率先提问。

      “他?他有什么事情?”郑光兴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阿勇。是啊,郑汉民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大家眼里,他有的都是好事。

      阿勇和侦查员相互望了一眼,然后由阿勇将带来的一份材料递给郑光兴。郑光兴拿过来,逐页逐页地翻看;这一看,他的脸色骤变,眉头不时紧皱;有时候摇起了头脑,有时候又开始咧嘴傻笑。面对郑光兴这种阴晴不定的表情和神态,阿勇和侦查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兴,你看完了,有什么想说的吗?”见郑光兴放下了材料,阿勇立即开问。

      “阿勇,要我说,你们给我看的这份东西,算是给我解开了藏在心里很久的疑问。”郑光兴说罢,要求侦查员再给他一根烟。侦查员见状,也大方地将整包香烟甩给了郑光兴,示意他自己想抽多少就抽多少,不要客气。

      “你慢慢说,烟,这位同志带了不少。”阿勇非常欣赏同事的本事,他的这一举动,基本上算是把阿兴和他们之间的距离给拉近了不少。

      “二位警察同志,你们是不知道,干走私这行,接货可是分分钟没命的事情。当年我们那一带,搞走私这一行的老板起码十几个,但就是我们这位老板,每次接货都是顺顺利利,十拿九稳;别的老板,十次接货有两三次能够顺顺利利地完成,那已经是伯公保佑了。如果没有人提前打招呼或布置,我们老板是不可能接货接得如此顺利。虽然当年我没有出海过,但是这里面的风险我是知道的。所以,现在回想起以前,就觉得很多事情蹊跷。但是你们这次给我看了这些材料,我就明白了。”郑光兴的神态开始恢复正常,他讲话的口齿也变得伶俐和清晰。

      “阿兴,你知道忠叔后来怎样吗?”阿勇突然间想到这个问题,阿忠是走私团伙的骨干,会不会他也是对岸的特务。

      “知道,忠叔判刑不到一年就死了。怎么?你觉得有问题?”郑光兴被阿勇这么一问,反而觉得奇怪。

      “没怎么,就是想问你,他会不会是对岸的特务。”

      “我猜他不是,但他大概知道一些内幕。他曾经和我提起过,我们搞走私,到处都有人保护我们,村里也有。这回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了。真没想到啊,真是做梦都想不出是郑汉民,哈哈。”郑光兴看起来不仅情绪稳定,而且愈发放松。

      “关于这方面,你还有没有你知道的,但你之前没交代过的事情。”另一名侦查员提醒郑光兴,希望他能够提供一些高价值的信息。

      “有。我们村里有一个走私货物的仓库,你们找到了吗?还有,村里有一家对岸老板开的工厂,做服装的,应该是特务的据点,你们去过吗?”郑光兴这是准备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统统给抖搂出来。

      “仓库?在哪?”阿勇知道,他们从没有在村里找到什么仓库。

      “就在北面,有伯公庙的那座山上,应该在山的背后,背面那里。”郑光兴脱口而出。

      “你去过?”侦查员紧接着问道。

      “去过啊,我是管账的,去过那里清点。”郑光兴又点着一根烟。

      “那个对岸的工厂,是不是在村东南面,靠近海边的那一家。”阿勇没有浪费时间,当郑光兴回答完一个问题,他就接上另一个问题。

      “嗯,就是那家。当年为了这块地,郑伟群和郑树生两个傻子还打了一架。其实啊,现在看,当时郑汉民就已经准备好把地留给特务了。人心难测啊。”郑光兴在吞云吐雾间,又来了一句感慨。

      阿勇和侦查员两人再次四目相对。他们觉得今天这趟提审,到目前为止,算是值得路费了。侦查员起身,到门外的走廊里拿回了一壶茶,给阿勇、自己和郑光兴都各自倒了一杯茶,显然,他是有话要说。

      “那个工厂,在郑汉民被杀之前的几个月就已经撤走了。当时我加入专案组的时候,去过你们村子一趟,就发现你们村的工厂布局很有问题。别人家的工厂,巴不得都靠着国道或者大马路;就你们村,好几家工厂都是靠着海边,离大马路远得很,这得增加不少运费成本啊。后来,我回家和我家老政府说过这件事。我家老政府以前是民兵连的连长,他听我说完后很严肃地对我说,你们村里应该是有特务渗透进来了。我们县的这一带海域,是解放对岸的前线,形势很严峻的。郑光兴,你刚才说的出海接货,我没猜错的话,负责护卫走私渔船的,应该是对岸的海/巡/署。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接货这么顺利,因为一切都是特务提前安排好的。”这位侦查员说完,便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阿勇很是佩服眼前的这位侦查员,但他对这位侦查员的了解也仅限于工作范围之内;侦查员是市国/安/局的骨干,郑汉民遇害后市县两级公安机关成立了联合专案组,他也是被领导点名要求进入的。

      “换句话说,郑汉民被杀,应该是蓄谋已久的事情。”阿勇补充了一句。

      “所以你半个月前开会时提出的那些疑点,我后来看了会议纪要就觉得,这个就应该是一个特务案子。但我当时没想那么深,走私、特务、谋杀,这是拍电影还是写小说。”侦查员晃了晃脑袋,他也感到案子确实不可思议。

      “阿勇,还有这位同志,我有个情况想反映。”郑光兴听着侦查员的对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可以帮助他们。

      “你说。”阿勇立即点头。

      “那就是阿忠当年和我说过,他在村里的一户人家那里留了一些文件和钱财。他好像说过,要是这些文件被人发现了,村里可是要地震的。”郑光兴的这个回忆,属实一个地震;因为阿忠所说的那户人家,不是别人,正是张姑子,正是阿勇!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郑光兴和阿勇现在都不知道这里面的实情。那时候,他们年纪尚轻,被人蒙在鼓里纯属人之常情。

      “看来,我们这个村里,问题可多了。”阿勇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郑光兴,你看看这三个地方,看看有什么可疑?”侦查员拿出了一张油印纸,上面的印着的,便是在郑汉民的日记本里反复提到的三个地方。

      郑光兴拿上了油印纸,侦查员顺手就给他点上一支烟。

      “喏,这个,这个,海明县文化馆公园,我去过的啊。其他的两个,我就不清楚了。”郑光兴喃喃自语。

      “什么,你去过?什么时候?去那里干什么?”阿勇一听,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戏。

      “嗯,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个公园的对面,是银行。我去那里,是因为阿忠交代我去那里开了一个保险柜。他找了银行的人帮忙开的,用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好像,好像,叫什么陈仪;是一个外省人。”郑光兴的眼里顿时变得有神,他似乎觉得,自己提供的信息应该有极高的价值。

      现在,眼里有神的,不止是郑光兴。阿勇和侦查员两人,他们的眼里一样来了神气。

      “我出去一下,阿兴。你们接着抽烟,等我回来。”阿勇兴奋地冲向走廊,他脑子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郑汉民所记录的三个地方,其实就是三家银行;他要记住的,其实是三个保险柜。至于那个女人,阿勇有一个直觉,那就是那女人也是案件的主谋甚至就是那个女杀手。天啊,得来完全不费功夫!

      阿勇在监狱长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张特区的行政地图,同时又找专案组的其他同志帮忙确认,不到一刻钟,阿勇便收到了令人满意的答复:这三个地方,对面都是银行!

      今天大获全胜!阿勇差点大喊出来。

      “阿兴,太感谢你了。“一冲回提审间,阿勇便冲口而出。

      侦查员一看阿勇的表情,便知道结果是八九不离十了。他微微一笑,立即甩给郑光兴一根烟;今天,他和阿勇可是满载而归。

      “阿兴,我说的都是有用吗?”郑光兴的眼里不仅有神,而且还泛着泪花。

      “嗯,有用,有用。”阿勇的眼眶里,也带着泪花。

      “郑光兴,请你放心,这次我们肯定给你申请立功,肯定可以减刑。”侦查员知道,郑光兴最关心的,还是自己能否早日重见天日。

      郑光兴的泪花,变成了两行泪水,缓缓地流了下去。

      郑光兴站起来,狠狠地给阿勇和侦查员不断鞠躬;他一边鞠躬,一边抽泣;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春夏秋冬,他是盼望着自己能够早日见到明日刚升起的朝阳。

      现在,他已经看见了曙光;漫长的黑夜,只是黎明前最后的挣扎。

      走廊上,廊窗外,骄阳似火。烈日之下,万物疲乏;唯有大树底下,此刻荫凉平和,自成一方乐土,自得一番心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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