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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周曼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打给警察之前,先打给许袂。

      电话里,她十分镇定地把情况说了一遍,手机另一端的人听完霍然起身。

      “我马上过来。”

      然后,她又打给了110。

      这事最终闹到警局去了,刘德从一开始嘴硬和稀泥,到最后证据确凿,不得不承认是他装的。

      即使如此,这件事本身还未构成犯罪,连刑事拘留的程度都达不到。刘德是在自己的房子里装摄像头,且刚装上就被发现,没有流传出去,也就不触犯法律。

      然而,警察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更多的“料”。他不仅在女租客要使用的卫生间里装摄像头,同时还本来就在在从事窃听、窃照设备的非法买卖,最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刑事拘留。

      因为这件事,周曼侬在警局做笔录到深夜,许袂在旁陪同,索要回了全部房租和押金,直到凌晨,两人才走出警察局的大门。

      直到这时,许袂仍旧难以冷静,最初他的血液都在愤怒地颤栗,此刻已经完全凉了。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以此揪出刘德有足以入刑的犯罪行为,但如果没有呢?

      “未构成事实侵害”,多么可笑,这样的阴沟蛆虫,可以轻而易举地给一个女孩造成阴影,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周曼侬反而没有他那种愤慨,她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麻木,脸上的神情很像是许袂最初看见的那种,冷漠而疲倦。

      “现在几点了?”

      许袂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一点多了,你现在要不要找个酒店先住一晚?”

      他刚到就把周曼侬的行李全拿上了,以免维权过程中横生枝节。

      周曼侬沉默片刻,开口道:“你之前说可以收留我,还算数吗?”

      许袂闻言微怔,侧头看向她。

      —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在深夜独处。

      许袂租的房子,是筒子楼里隔出的一室一厅,房间里带着一个小阳台。

      周曼侬站在阳台上抽烟,寒风凛冽,可她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眼睛只盯着那一点火星,一明一灭,然后逐渐地烧焦了。

      今晚的月亮十分凄凉,周曼侬不会承认,她其实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的成熟自如,独自活在世上的每一天,心底都有如影随形的凄惶感。

      许袂曾说,不向别人掌心朝上地要钱,是件很重要的事。她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带着一股恨意,但他们两个实际的情况完全不同,少年身上那种笃定是令人羡慕的,前程远大,何必急于一时。

      周曼侬如果想,也可以再也不缺钱,过上一种非常光鲜亮丽的生活,很轻松地,同时放弃拥有更多价值的可能。
      这个世界对她的危险性,也正在于此。

      她又有什么价值呢?

      许袂在身后给她换被子,拿了一床新的,他整间屋子,都整洁到像是有强迫症。

      然后他抱着自己的被子,准备去客厅打地铺,把空间留给她。

      周曼侬在铁质阑干上摁灭了那支烟,转身进屋,“你就在这睡吧。”

      许袂闻言动作一顿,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照她说的做了。

      他大概以为她是害怕了,不住酒店,也是因为今天的事产生了阴影。

      灯关了,房间立即陷入黑暗,只有天花板上一片淡淡的银白月色。

      除了偶尔能听见车辆驶过的鸣笛声,夜很静,静到连除了自己以外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的地步。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在躁动着。

      “许袂,”周曼侬忽然出声,“你生日是几号?”

      她知道他没睡。

      许袂抿了抿唇,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十二月三十一号。”

      人在这样的晚上,很难不面对本真的自己,会回归生命最原始的一面。周曼侬现在就觉得,血液里充斥着一股蛮横且不可理喻的冲动,有很多碎片般的想法在此刻纷至沓来,而她只不顾一切地抓住了其中的一片。

      说真的,她如果不靠本能活着,还能靠什么活着呢?

      “你想不想和我接吻?”周曼侬迷茫地望着虚空,轻声说道。

      许袂明显地挪动了一下,突然不敢信任自己的听力,“……你说什么?”

      “我说,”周曼侬翻了个身,正对他的方向,她的心其实也在怦怦跳动着,“你对我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和我上床?”

      这句话,显然不是刚才那句话,许袂被震得头皮发麻,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想,你现在就可以。”

      周曼侬闭上眼,脑海里是少年有点苍白的肤色,瘦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期待隐隐地浮了上来。

      然而她说完等了半天,没等到任何动静,躺在地上的人就像是死了一样。

      她本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这么睡了,难不成她还会因此恼羞成怒吗?但大脑皮层异常清醒地叫嚣,于是她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对这种黏黏腻腻悬而未决的局面,感到无比厌烦。

      她复而开口,这一次语气沉沉的,带了些挑衅和激将,“许袂,不是说迷恋我吗?说说看吧,你是怎么迷恋我的,有没有做过春梦,梦到的是不是我?”

      许袂不能再装没听见,他倒抽一口凉气,仍旧难以置信,“……你是不是今晚受到的惊吓太大了?”

      周曼侬很不屑,“惊吓?有什么可惊吓的,不就是有男人想看我裸.体吗?……那你呢,你想不想看?”

      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像是呓语的梦话,又像是附在人耳边说的咒语。

      许袂觉得,说不定他真是在做一个梦,一个荒谬至极的梦,这怎么可能是真实发生的对白。

      周曼侬不知什么时候,侧身躺在了床铺的边缘,距离他近的那个方向。

      紧接着,她的手臂垂落下来,真的触碰到了他的体温。

      少年猛地弹坐起来,他拥着被子,月光溜走了,一团漆黑中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能听见那轻微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快疯了一般的心跳,仿佛要从胸膛内破出。

      过了几秒,他起身收拾被子去了客厅。

      ……

      后半夜,周曼侬望着天花板躺了很久,才逐渐有了困意。

      唯一能让她心情好点的是,今晚肯定有人比她失眠得更厉害。

      “胆小鬼。”

      临睡着前,她喃喃道。

      —

      翌日,周曼侬起床的时候,房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骤然在陌生的环境醒来,人总会有短暂的不适应,周曼侬在床上懵然坐了一会,才后知后觉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她貌似和许袂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说了也就说了,白天和夜晚像是割裂的,周曼侬对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突然没有了实感,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许袂似乎不是这么想的,一整个白天他都不在,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姗姗迟归。

      他在玄关处脱鞋的时候,周曼侬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意味十足地看着他,“回来啦?”

      她刚洗完澡,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身上穿的睡衣,虽然是长袖长裤,但是料子很薄,秋天穿还差不多。

      许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抬眸迅速扫了她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来,径直去了厨房。

      周曼侬跟上来,倚在厨房门口,一边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看他开火,“煮什么呢?我也要。”

      许袂不出声,仿佛在回避和她对视,然而下挂面的时候,还是下了双人份。

      周曼侬勾着嘴角,眼神兴味,“你在躲我吗?”

      “没有,”许袂闷闷地开口,“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和异性单独相处的时候,或许该稍微注意一下分寸。”

      周曼侬挑眉,“你是说我没分寸了,我怎么没分寸啦?”

      “比如,”许袂斟酌着,尽量含蓄地说,“天气挺冷的,你要不要穿厚一点?”

      周曼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相比气温而言,她确实穿得不厚,可也实在没有什么不分寸的。

      再低头一看,明白了。

      她把毛巾一甩,扔在旁边的餐桌上,双手抱在胸前,讥诮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是你问心有愧,做贼心虚吧。”

      前一句就算了,后一句属实乱用成语,许袂胸口起伏了一下,心想她实在莫名其妙,“什么叫我做贼心虚?”

      “你不就想说我没穿内衣吗?我没穿内衣碍你什么事了?是你自己想入非非吧。不就是胸吗?让你想到什么了?胸是女人的第二性征,那你知道男人的第二性征是什么吗?是喉结。你每天多裹一层布把你喉结遮得严严实实了没有?那你是不是也太没分寸了?”

      她的脾气突如其来,说完便转身回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留许袂略微错愕地站在原地。

      锅里还咕嘟嘟地煮着面。

      两人的关系从这一刻起,肉眼可见的尴尬起来,像是陷入了某种僵局,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却默契地互不说话。

      可即便如此,周曼侬也丝毫没有打算搬走的意思。

      她不提,许袂更不可能提,明知她是无处可去,原本只是因为突发情况暂住一个晚上,不知怎么演变成了像在同居一般。

      或者更像是周曼侬鸠占鹊巢了,许袂每天带着书本去附近的肯德基自习,到很晚才会回来睡在客厅的地铺上,他刻意避让,把空间全部留给了她。

      这样奇怪的相处模式,持续了约莫有一周时间。

      这一天,晚上十一点多,许袂回到出租屋,发现门开着,周曼侬的行李箱和包就立在门口。

      他心一紧,快步走进,正好撞见她从房间出来,身上穿着羽绒服,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

      两人一周没说过话,但真要开口也很流畅。

      “你找好房子了?”

      “没有。”

      “那这是去哪里?”

      “去北京。”

      许袂眉毛高高地抬起,“什么?”

      周曼侬冷淡地睨他一眼,“你不是不希望我继续住下去了吗?”

      “我什么时候──”话到一半又戛然而止,许袂的眉骨往下压了压,觉得女孩子真是世上最令人疑惑的动物,比物理题复杂难解一百倍。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又开口道:“你去北京干什么?”

      周曼侬说:“我一个人,想去哪里去哪里,这个城市是没有我的未来的。”

      许袂眉心蹙着,眸中汹涌着不解,“那北京就有了吗?”

      这问题很正中靶心,周曼侬眼神漂移了一下,“都没有,所以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了。”

      她这句话出口,许袂似乎理解了,他的心狠狠抽痛一下,感觉室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她越过他就要离开,却被他伸手拦住,“不要走。”

      周曼侬抬眼,没有情绪地看了他一眼,“我去哪里和你没有关系,你也没有立场阻止我。”

      她说的是对的。

      许袂眼睁睁看着她快到门口又忽地立住,一秒钟后,转身快步走了回来,捧住他的脸牢牢印了上去。

      一个真正的吻发生了。

      这个吻,仿佛早就在想象中提前发生过,因此当她真的吻上来的时候,彼此都不觉得生疏。

      即使只是嘴唇和嘴唇生硬的碰撞,也让人晕头转向,仿佛有簇簇烟花在脑中炸开,炸得天地失色。

      许袂想要回应,然而他的手刚要扶上她的腰,她就骤然撤离了,那短暂的几秒,像是诱惑人的甜点。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她美得气势汹汹,而他的神智一片混乱迷惘,心脏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猝死,却还能听见她说话。

      “我明天早上六点四十分的车票去北京,一秒钟都不多等,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和我一起。”

      许袂昏聩地看着她,想找回一丁点理智,“能不能──”

      周曼侬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瞳孔中像蕴着两簇燃烧的火焰,她斩钉截铁地打断道:“不能!如果你想要,你就要付出代价,你要向我证明,你不是胆小鬼。”

  • 作者有话要说:  迟发了,而且感觉写得好乱,这章肯定要大修的,如果有人在我修好之前看了,那就当没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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