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冕下【原神】》Greep

5、集市

　　第二天一早，韦尔塞管家就代表莱欧斯利来邀请那维莱特一同去往附近的小镇集市。

　　“集市？”那维莱特转过头，同时抬起了手，方便仆人为他穿上华丽而又繁杂的服饰。

　　“对，您运气好，今天正赶上黎翡区的冬集市开放时间，不仅是黎翡区，还要临近国家的一些商人也会来到夏集市上交换货物，热闹极了。”

　　那维莱特心下诧异，他知道莱欧斯利对教廷有异心，但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

　　枫丹教廷一向严令禁止各种形式的商业贸易出现，理由是一切“钱生钱”的交易都将催生不义，因此枫丹廷地区虽然也有私下的小型交易会，但是这种大规模的集市往往都不被允许，更别提还有异国的商人。

　　但他转念一想，黎翡区地处枫丹北部，土地不丰，因此收成贫瘠，大多数平民只能靠着牧羊来维持生活，但这里远离枫丹廷，没有教廷的眼睛盯着，又在枫丹边境，确实是需要且适合集市发展的地方。

　　那维莱特虽然很小就被教皇收养，受到的都是教会的教育，但他倒没觉得这有什么，相反，他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如果这能给封地的子民带来好处，让他们吃得上饭，那这完全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曾尝过那种饿到濒死的感觉，而那时，救他的不是教会，不是神，而是父母塞到他手里的一小块发硬的黑面包。

　　“原来如此，我很期待。”那维莱特回道。

　　韦尔塞管家知道宗教的人对商业贸易的抵触，因此早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听到这话后脸上的笑意也真切了几分，“您用过餐后，亲王大人会在前庭等您。”

　　随着最后一粒纽扣被仆人扣上，那维莱特接过咖啡，浅浅地尝了一口。

　　“好的，劳烦您也通知我的书-记官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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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维莱特用完早餐后和艾尤恩一起来到了前庭，远远就看到莱欧斯利站在一匹马旁用修长的手指梳理马鬃。

　　脚步声传至耳中，莱欧斯利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不着痕迹地梳理着，“今天去夏集市，那边路不好走，马车不方便通行，我们骑马过去。”

　　正说着，卡特牵着一匹马从旁边走了过来，“那维莱特大人！这是您的马，亲王大人特地让我挑了一匹温顺的母马，她可听话了！”

　　那维莱特闻言向莱欧斯利看去，后者已经梳理好马鬃，修长的腿一跨，利落地坐上了马背，似乎是昨晚挑明后，面上那套装都不想装了，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维莱特，“别误会，只是怕你摔死了。”

　　那维莱特点点头，却站在原地没动。

　　“上马吧。”

　　那维莱特看着他，淡定地说：“我不会。”

　　“什么？”莱欧斯利疑心自己听错了，毕竟马术对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来说算是一门必修技能。

　　“我不会骑马。”

　　莱欧斯利沉默片刻，只能重新跳下马，绕到那维莱特背后，用双手将人举起，扶着他慢慢爬上马背。还好那维莱特腿够修长，上马并不困难。

　　那维莱特的确是第一次骑马，坐上来时感觉有些新奇，原来人还可以用这种视角来观察世界。

　　很快，身后有重量传来，莱欧斯利坐在他的后面，两只手环过他抓住了缰绳，他几乎是靠在了莱欧斯利怀里，大腿贴着大腿，一切的距离都太近了，他往前移了移，却被一只手半搂住腰，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移到了缰绳上。

　　“别动，抓紧缰绳。”

　　温热的鼻息从头顶传来，吹到了他的耳朵上和颈后，皮肤上立刻泛起一阵应激的潮-红，他整个人仿佛都沾满了莱欧斯利的气息。

　　他皱了皱眉，“你别靠太近。”

　　莱欧斯利听完却突然笑起来，招呼也不打地直接撇下一众人驾着马跑了起来，那维莱特出于惯性更紧密地跌到了莱欧斯利怀中。

　　“枫丹廷的枢机主教大人竟然连马都不会骑，你不会从小到大，除了吃饭睡觉就只会祷告吧。”

　　原本只是随意打趣一句，结果却出乎莱欧斯利的意料，那维莱特竟然承认了。

　　“没有人教我这些，我的确只会祷告。”

　　“这还是我第一次骑马，很有趣的体验，多谢你。”

　　莱欧斯利沉默了下来，忽然觉得这位外界看来充满光环的、枫丹最年轻的枢机主教，或许活得也没有世人想象中那样精彩。

　　他抓紧缰绳，低头看着那维莱特，“哦？那我们主教大人过得真是有点惨呐。”

　　尽管那维莱特现在已经知道这位亲王绝不像他一开始表面那般温和有礼，但直面他真实性格中的这一面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并不令人讨厌，他想，反而比那张浮于表层的假面来得鲜活有趣。

　　“惨吗？有吃有穿，已经比大多数人过得好了吧。”

　　莱欧斯利挑了挑眉，“想不到你还挺知足的，不像是教皇养大的人。”

　　“教皇养大的人应该是怎样的？”

　　莱欧斯利懒懒回道：“可能是像我这样的吧。”

　　那维莱特认真想了想，给出了不同的答案：“未必。”

　　“嗯？”

　　那维莱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野心太大的人，在教皇身边应该长不大。”

　　半晌，那维莱特才听到头顶传来一句，“所以你想说你是没有野心的人？”

　　“的确如此，我只想平静安稳地过完一生。”

　　莱欧斯利笑道：“这可不简单，只要你活在有人的地方，那你就无可避免地会被周围的人所波及，如果你的愿望是平静安稳地生活，那只有当所有人都能平静安稳地生活时，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安稳。

　　莱欧斯利隐约听到了一声浅浅的笑，低头看了看，精致的脸上微扬起的唇角还未消散，他看了一眼，没忍住又看了一眼，随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你笑什么？”

　　“这样说来，我才是最有野心的人？”

　　“您这种情况，我们一般称之为愿望。”莱欧斯利渐渐放慢了速度，“野心是只为自己，愿望才包含他人。”

　　说完，他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到底怎么知道那件事的？我昨晚问过韦尔塞，他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那维莱特平静地问道：“哪件事？”

　　莱欧斯利掐住了那维莱特的腰，“你别装。”

　　“你是说你尿……唔。”话音未完，就被堵在了莱欧斯利的手里，那维莱特的脸很小，因此下半张脸几乎都被掩盖在了莱欧斯利的掌中。

　　那维莱特想说话，嘴唇微微动了下，莱欧斯利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手心里的一片濡湿，是唇轻碰后的痕迹，如有细密的电流从那处传至手臂，酥麻了半边。

　　“我们以前见过吗？”莱欧斯利突然问道。

　　那维莱特心头一动，“怎么这么问？”

　　“不知道。”莱欧斯利的声音在风中有些模糊，“我不知道。”

　　那维莱特顿了顿，语气模棱两可，“或许吧，毕竟你也曾在枫丹庭长大。”

　　莱欧斯利忽然就沉默了下来，没再接着说，转而换了个话题，“我们今天去的夏集市，是黎翡区每年最大的两次集市之一，还有一个是年底的冬集市。其他国家的商人也会来这里交换货物。”

　　“嗯，韦尔塞管家已经告诉过我。”

　　“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看，但集市不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前段时间的洪灾让镇上损失惨重，房屋被冲垮，种的粮食也被淹了大半，更不用说人们饲养的猪羊，被冲走了大半。我还有很多安置工作要做，一会儿到了那边之后卡特会跟在你身边，黎翡区的流民虽然多，但都认识他，有他在，你不会有事。”

　　那维莱特点头，“多谢。”然后又想了想，补充道，“放心，我不会趁机传教的。”

　　莱欧斯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很放心。”

　　两人快要到镇上时，卡特和艾尤恩一行人也终于赶了上来。

　　还没进入小镇里时，那维莱特远远的就听到了热闹的人声，他对集市有几分好奇，头也忍不住往声音的方向望了望。

　　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到了集市口，大家纷纷下马，只有那维莱特还一个人握着缰绳端庄地坐在马背上。莱欧斯利莫名又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乖，他伸出手，示意那维莱特俯下身来，然后再次夹住那维莱特的腋下，像抱小孩一样将他抱了下来。

　　艾尤恩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只觉得他不敬主教，又碍于在别人的地盘上，没有开口，心里想着回去要狠狠地跟教皇报告！

　　莱欧斯利带着几个人在集市口跟他们分开了，临走时交代卡特跟在那维莱特身边。卡特开心地点点头，他很喜欢这位主教大人，虽然表面看上去冷冷的，但是就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分别时，卡特对自家亲王大人请求道：“亲王大人，劳烦您一会儿看到我母亲代我提醒她，让她别忘记吃药。”

　　莱欧斯利点点头，看了眼那维莱特之后便离开了。

　　在之前的路上，艾尤恩已经和卡特熟络了起来，他好奇地问道：“卡特，你的母亲生病了吗？”

　　那维莱特也同时望了过去。

　　卡特点点头，“嗯，我母亲有肺病，我父亲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家里穷，之前是靠我帮镇上的老爷放羊赚来的钱给母亲治病的。但是母亲一直没好，她觉得拖累我，就……”

　　说到这里，卡特似乎有些哽咽，他飞快地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接着说了下去，“就想自杀。”

　　“天哪！这太可耻了！”艾尤恩条件反射般地大喊道。

　　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自杀在他的心中被认为是一件足以让家人蒙羞的事，因为教会认为自杀是在对撒旦进行献祭，因此艾尤恩第一反应便是不可置信。

　　但接着，作为卡特朋友的艾尤恩，他又立时反应过来不该对一位差点儿丧失母亲的人这样说，于是他又扭扭捏捏地开始道歉：“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卡特看他脸都涨红了，忙说：“我明白的。”

　　艾尤恩见他没生气，也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卡特用一种极为虔诚地语气说道，“后来是亲王大人正好见到了，救下了我母亲，请了很好的医生为她看病，还让我当了他的贴身男仆，母亲现在也好了很多，这一切都多亏了亲王大人！”

　　他说话时眼睛闪着亮光，里面充满了崇拜。

　　“上帝保佑。”艾尤恩在心中为他母亲祈祷，然后又感叹道：“看来亲王大人真是个好人。”

　　“当然！”

　　那之前冒犯主教的事还是不告诉教皇了吧，毕竟，主教大人本人看起来也不怎么介意，艾尤恩这样想到。

　　那维莱特若有所思，然后对卡特问道：“冒昧问一句，你的母亲，当初是想……跳河吗？”

　　卡特猛地睁大了眼睛，“您怎么知道？！”

　　那维莱特摇了摇头，只说：“我随口猜的，我们走吧。”

　　然后转身走入了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