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冕下【原神】》Greep

18、回家

　　解封的这一天，天气意外的晴朗，让所有人都一扫之前郁结在心的阴霾，久违地又热闹了起来。

　　那维莱特、艾尤恩等人作为一直以来帮助大家的人，更是受到了众人热情地对待，大家一拥而上，因为太过高兴竟然直接将艾尤恩举了起来，往天上抛。

　　艾尤恩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觉得这行为有些不大体面。但很快就被大家的热情所传染，放开了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那维莱特站在一旁也跟着莫名有些开心，他长大以后，因为圣子的身份，在枫丹廷其实常常会轻易地获得别人的称赞或感谢，甚至比现在这场面还要狂热的也有，但他心里实则没太多波动。

　　可是此时此刻，却不自觉地被带入到这种喜悦的气氛中，他很高兴。

　　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人一脸兴奋地朝他冲过来，似乎也想如法炮制地将他举起来。

　　这几个人那维莱特还记得，他们是在他的照顾下慢慢好起来的，此刻却要反过来被这些人扔上天去，那维莱特大为震惊！

　　他在几人过来时率先一步不动声色地站在了莱欧斯利身后，“帮我。”

　　莱欧斯利余光看了眼往这边跑过来的几人，又侧过头看了会儿躲在自己身后、抱着手臂若无其事看向远方的那维莱特，附身低下头道：“ 一般来说，我不会帮没有好处的忙。”

　　那维莱特转过头看他一眼，平静地问了声：“你想要什么？”

　　莱欧斯利反手将那维莱特又轻轻地往自己身后护了下，然后笑道：“别误会，我是想说，如果是你的话，倒是帮你做什么都可以。”

　　那维莱特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不久，那几人来到了两人面前，原本兴奋过头的脑袋在看到挡在那维莱特身前的莱欧斯利也一时清醒了不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莱欧斯利：“知道你们很开心，也很感激这位大人，不过还是算了吧。他有些害羞，你们自己去庆祝吧。”

　　几人听他这么说也是彻底冷静下来，带头的人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对着莱欧斯利身后说道：“那维莱特大人，大家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我们就是想跟您道声谢，谢谢您一直没有放弃我们，您别怕，我们这就走！”

　　其余几人也跟着附和了两句，然后一行人就很快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那维莱特从莱欧斯利身后站到他面前，仰着头不解地问：“我害羞？”

　　“打发人的说辞罢了。”莱欧斯利笑了笑，然后停了片刻，道：“我这么说，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他语气真诚，说话时看不出是有心还是无意，那维莱特也没想去分辨，他只是疑惑地看向莱欧斯利，仿佛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在我的认知里，被人帮助后应该做的是道谢而不是责怪？”

　　莱欧斯利看着那维莱特，突然闷笑一声。

　　“你又在笑什么？”和莱欧斯利相处得久了，那维莱特逐渐发现他经常会在自己说完话后突然笑起来，让他总以为自己有哪里说得不对。

　　但这种笑又的确没带丝毫恶意，身处其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因此只好将莱欧斯利归结为有独特幽默品味的人。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莱欧斯利的视线仍然停留在那维莱特的脸上，“脾气真好。”

　　-

　　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一行人是由韦尔塞管家借回去的，同时跟来的还有卡特。

　　当篱笆墙拆除的那一刻，那维莱特就看到韦尔塞管家穿着得体、站得笔直地出现在墙的后面。尽管这位管家头发已经变得花白，但仍不掩他曾作为皇家侍仆的风范，优雅与得体仿佛已经刻入骨髓。

　　这让那维莱特不免想到这位有些年迈的管家在得知莱欧斯利患病时的样子，那是他第一次在韦尔塞管家的身上看到近乎于悲伤的气息。但也仅有一瞬，很快便振作了起来，有条不紊地与他商谈接下来的事宜，那感觉就好像早就得到过遇到这种事要如何做的指令。那维莱特随口问出心中所想，果然得到了差不多的回复：

　　“亲王在进去以前给我写过一封信，信中事无巨细地交代了接下来我需要代替他做哪些事，在最后也提到过如果他自己不幸患病，我应该遵循的指令。”

　　那维莱特道：“是什么指令？”

　　韦尔塞叹了口气，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那维莱特，“信上只说了一点，全力配合那维莱特主教。”

　　他已经有些忘了当时听到这话时的心情，只记得那种被人全然信任的感觉，一如当初那个小孩望着他的眼神。

　　“该走了，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将那维莱特拉回现实，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走出了这个桎梏人们多月的囹圄。

　　这次回梅洛彼得堡他们没有骑马，韦尔塞管家体贴地为他们准备了一架马车，让他们能好好休息一番。

　　马车很大，足以装得下五六人。外面插上了独属于黎翡区领主的旗帜，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卡特因为过于活泼，被韦尔塞管家赶去外面骑马开路。艾尤恩这近两月来惊心动魄的生活正愁没人分享，索性跟卡特一起骑马去了，两人一拍即合，聊得很是火热。

　　马车内，莱欧斯利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上，那维莱特和韦尔塞分坐在他侧座左右。

　　那维莱特一落座就注意到韦尔塞似乎有事要跟莱欧斯利禀报，只是好像因为什么原因所以迟迟没有开口。

　　他想了想，体贴地开口道：“管家先生是有什么需要我回避的话要说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暂时离开。”

　　这位王室御仆罕见地有些尴尬，在他生存的环境里，一般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心照不宣，没有人会像这样特地问出来，这让他感觉怎么回答都不太对。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心里想好了完美的应对措辞，只是莱欧斯利先他一步开了口：

　　“韦尔塞，有什么事情直说吧，那维莱特主教不是外人。”

　　韦尔塞管家闻言恭敬地回道：“是。那么我先跟您禀告一下外面的情况。”

　　“夏集市已经顺利结束，那群异国的商人也已经离开。这边出现黑死病的消息果然没有瞒住，一开始如您所料，特许券兑换处出现了大规模恐慌性挤兑。后来，我以您的名义宴请了这些人，动之以情，晓之以利，最后他们愿意以两月为期，两月后，如果还没有控制住的迹象，就抛售特许券，并退出黎翡区。”

　　他说到这里时，显然还有些后怕，叹了口气继续道：“好在最后疫病不仅控制住了，还只付出了微小的代价。那些商人这次看到了您的治理能力，已经打算在黎翡区进一步投资了。”

　　莱欧斯利此时却说：“那我可得好好感谢那维莱特主教了，毕竟，这次的事情能解决多靠他稳住局面。”

　　韦尔塞管家也点头道：“是啊，多亏了善良的主教大人，这次真是帮了我们黎翡区的大忙了。”

　　那维莱特摇摇头，只道：“虽然这次管控得及时，死亡的人远没有以往黑死病发时的人多，但人们心中的伤痛也不是那么容易一时抹去的。另外，这些人回到镇上后，迎接他们的是欢迎亦或是防备也未可知。”

　　他没有细说，但马车里的其他人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在疫区待过的人，尽管已经完全康复，但谁又能保证和他们接触后不会被传染呢？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前，谁又敢轻易冒险呢？

　　韦尔塞管家：“唉，的确如此。不过只要过一段时间人们发现和这些人相处没有危险也就好了，梅洛彼得堡总不能发布公告强制大家接纳吧。时间会治愈一切的。”

　　韦尔塞管家其实说得没错，能出钱出力做到这一步，那维莱特相信，在枫丹，很少有其他领主会这样做，梅洛彼得堡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下意识看了看莱欧斯利，对方正皱眉不知在想什么，半晌，莱欧斯利开口道：“韦尔塞，吩咐人去给活下来的人和死去的人的家庭发一笔抚恤金，钱从我的私账上扣。”

　　韦尔塞犹豫着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道：“是，我的主人。”

　　那维莱特看着莱欧斯利，轻声问道：“金钱能抚平人们心灵上的伤痛吗？”

　　莱欧斯利耸了耸肩，“不能，但至少能让他们回到家后喝上一碗热腾的面包汤。胃暖了，心就会热，你说对吧？”

　　“嗯。”

　　-

　　一行人回到梅洛彼得堡后，洗澡用的水早已备好了，韦尔塞管家在出门时特地叮嘱厨娘用香草叶来烧水，这是黎翡区本地的民俗，意在除病消晦。

　　泡完澡后，那维莱特顿感松快，仿佛一身的疲乏都消去了大半。

　　晚餐十分丰盛，只是在一众佳肴间还有放着一锅面包汤，从色泽和香味来说，比那维莱特做得应该要好吃得多。

　　莱欧斯利也有些意外，他看了眼韦尔塞管家。管家微微一笑，道：“路上听到您谈到面包汤，我想您或许喜欢。”

　　莱欧斯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笑了笑，看着那维莱特道：“的确喜欢，不过不是这一碗。”

　　那维莱特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望过去，两人的视线便隔着长桌遥遥相缠，最后那维莱特率先移开眼，仿若未闻地继续用餐。

　　莱欧斯利又道：“对了，之前我说过，等疫病过去，我会答应你一个请求，你想好了吗？”

　　那维莱特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需要。”

　　莱欧斯利有些意外，他道：“修建教堂的事情呢？”

　　那维莱特咽下口中的食物，用餐布擦了擦嘴才说：“教堂是信徒集会的场所，既然黎翡区没有信徒，那也不需要教堂。相比起来，这里又是洪灾，又是疫病，需要用到钱财和人力的地方还有很多，这件事反倒不急。更何况我认为，只有心存信仰，到哪里都是教堂。”

　　莱欧斯利闻言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比教皇更适合那个位置。”

　　那维莱特听他这么说有些惊讶，但更多是不赞同，他想，如果让他去当教宗，他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废除赎罪券，这样一来，教廷的大部分收入将被砍断，那些捞不到油水的贵族主教们一定会强烈反对，自己恐怕就是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教宗了。

　　他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莱欧斯利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旁，“既然你没有想要的，那我帮你想怎么样？”

　　他抬起头，透过餐桌上的烛光又看到了莱欧斯利眼角的伤疤，“什么？”

　　“想学骑马吗？我可以教你。”莱欧斯利微微低垂着眼看他，声音不大，但无端透着一股引诱的意味。

　　那维莱特听到骑马时，立时便想到了那种自由畅快的感觉，心里有些意动，但又想到既然是莱欧斯利教的话，那不免就会有身体接触……他想了想，还是道：“算了，不用，谢谢你。”

　　莱欧斯利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又轻轻俯身，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小声耳语道：“如果哥哥不喜欢跟我一起的话，我也可以找别人教你，我知道你喜欢骑马，只是想你开心而已。”

　　他说完就直起了身体，一切都表现得好像一副“我怎么样都可以的”的体贴模样。

　　那维莱特听了这话却有些不是滋味，尽管他确实是因为现阶段不想和莱欧斯利有过多接触才拒绝的，但经莱欧斯利一说就好像变了一种味道，让他莫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没这回事，我们一起。”

　　莱欧斯利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真的吗？我以为哥哥不想和我一起。”

　　那维莱特看他这样，更加坚定，他摇了摇头，“没有，你很好，就这么决定了，你教我。”

　　莱欧斯利于是笑道：“那明天一早我来找你。”说完，他又指了指那维莱特有些泛红的眼睛，“今天有些晚了，虽然和你聊天很开心，但你现在需要去休息了。”

　　夜晚，那维莱特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疫区的人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他们也终于回到了梅洛彼得堡，一切又回归了平静，只是……

　　他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明明决定了和莱欧斯利保持距离，为什么明天又莫名其妙地要和他去骑马？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那种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人，尽管他的确很少拒绝人，那也只是因为不在意，他没什么想做的，所以帮别人做想做的事也未尝不可。

　　可如果真遇到不愿做的事时，他都会一口拒绝。只是在莱欧斯利面前，这种坚定好像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因心软而退让。

　　他在床上坐了起来，月光透过屋里的花窗照了进来，在地上形成了色彩斑斓的图案。

　　忽然，他听到有人敲门。

　　“请进。”

　　一位男仆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进来，等他离得近了，那维莱特才逐渐看清盘子里装的是什么。
　　一杯葡萄酒和一张纸条。

　　他看了看男仆，问道：“这是什么？”

　　男仆将银盘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恭敬地道：“这是亲王大人让我为您准备的，他说您骤然放松下来，不一定能很快睡着，葡萄酒助眠，您可以睡前饮用。”

　　说完就退出去了。

　　那维莱特拿起酒杯看了看，杯中的酒呈淡黄色，在光线下显得晶莹剔透，是黎翡区盛产的白葡萄酒。

　　他举起酒杯，放到嘴边，一股清新的水果香味和馥郁的酒香味混合在一起，十分好闻，喝了一口，口感并不浓烈，带着悠长的余味。他一口一口地喝着，杯中很快就见了底。

　　他这才拿起纸条，上面写道：

　　清甜小酒，酿自莱欧斯利，赠予那维莱特。
　　夜安，愿你有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