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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快请我们的“客人”重新入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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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秀秀真的顾不上矜持，当即直白地显露了不屑：“我母亲可没有认寄亲过。怕不是这二位小娘子喊错了人。”
这男人指着金念向众人道：“忘了说了，我们夫妇是这孩子的爹娘，当年家中遭难不得不送养了幼子，承蒙贵府代为照养多年。如今家中有了起色，我们为父母的终归是心中有愧，于是亲来接我儿归家。”
金念眼泪刷刷往下掉。
自己已寻到了亲生父母，那么是不是没有理由继续留在金家了？
虽说他也曾好奇过亲生父母的模样，可金家抚育了他六年，自是在他心中强过徒有血缘的陌生人。
那自称娘的人见他哭连忙安慰着：“好孩子？是不是要跟爹娘回家了，舍不得金家的干爹干娘？没关系，我们两家会当亲戚继续走着。你想来孝敬他们，便也能时时来看。”
装的好一手“真心大度”！
在二楼扫洒的几个临时女工也早已下来在一旁瞧着热闹。
更有甚者，遭了这言语的蒙蔽，直直地夸起这女人知情讲理起来，在一旁叫感动得抹起泪。
金母仍未出声，不说去报军巡铺，连遣人去前头铺子的吩咐都无。
金父若离了店来管此家事，往后传起来，像是家中出了个大篓子。可是金母一人主持这事，在世间人眼里，这只是一件内宅的纠纷小事。
金秀秀很快反应过来，金念还小，此时当他面解释争执并无益。众口铄金传来传去，只凭白的叫那两夫妻得了可怜反被同情的名。
可是，堵不如疏。不叫金念亲眼见一见人心的险恶，难保他不会因亲缘有遭人利用蒙蔽的一日。
她低头同金念说着：“五弟弟，待会儿大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姐姐陪你在这一同瞧一瞧，看来者是何人？存了何意？”
铺子收尾的事情多，陈妈的男人吴伯这时才带着个雇工送完一单货赶回。
见多了帮手，还未等他们二人的身子完全入门，陈婆子已经直起腰杆。
金母方才同她和吴婆子低语了几句。她们便懂得了有些话金家人说不得，但她们说得！
打在前头的吴婆子首先问着：“听你们二人口音，一口临安官话，现下皆是临安城内人？既有送养之子在城内，为何早不去寻？我们家里头，可不曾有什么人家父母亲送的抱养之童。”
金秀秀感觉好笑，吴妈妈是有着一张真真的利嘴，骂着那一看就是不安好心的两夫妻，却叫旁人说道不出话来。
那女人哀哀戚戚地哭着：“方才说了，我家中是遭了难！这才不得不送养的孩子。手心手背皆是肉，你看我家连两个女孩儿都养下来了，若没什么理由，能抛弃我的独生儿子吗？”
他们的女儿，衣裳看起来是大了些，瘦是真的瘦，不过个头均高出了金念一截，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头发上甚至还簪了几朵小花。
旁边的扫洒女工私语着，开始信了他们是极爱重孩子的人。
陈婆子拉了男人与她一起护在主家跟前。
吴伯旁的雇工已感觉到不对：“念五小郎君，不是洵三郎从河里救上来的吗？何来送养抱养一说？”
事情过去多年，经这雇工一提醒，旁的人才有了些记忆。
金秀秀松开金念，行至吴婆子边与她轻声说了两句话：“吴妈妈，劳你速去河边陈家打铁铺，务必请了他家夫妇其中的一人过来。”
她又悄悄同金母说：“母亲，我去铺子叫父亲遣个老伙计来家中搬货，耽搁了送货时间就不美了。”
她与吴妈妈并肩走了出去。
来认亲的夫妻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唯恐她们要去报官，伸出手又无理由阻拦，只得放下。
他们不知金家爱子真切，为的金念少遭些流言蜚语，实则想将此事尽可能低调地处理好。
一女工惊呼：“我想起来了，当初相帮孩子来金家的，正是桥头的铁匠陈夫妇。我去他们家买铁锅时，还听得那娘子同旁人话了几句。说是一个进京述职的大人恰逢一对外地口音的夫妇因嫌子多养不活而投水弃婴。”
陈妈妈接着问：“你们二人唯二女儿？”
那女人支支吾吾：“我自然……是还有个儿子的……”
旁的几个女工窃窃私语，发觉不对：“为何刚那女人说这金家五郎是独生儿？”
金母笑呵呵地搂过独站着的金念，朝大伙说：“都在此处站了那么久，不如进到里厅坐吧。”
雇工拒绝着：“夫人，我还要运货……”
陈婆子的男人吴伯机灵，按住他低声道：“事情应分缓急轻重，金员外现下在店里，我们先把这里的场子照看一二。”
金阿娇张罗着招待众人，大家在正厅里都寻好了自己的座位。
金母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们二位现下谋了什么活计差事？怎不见你们的儿子一同过来？”
那男人竟要冲至金念的面前，万幸被吴伯拦住。他只能冲着金念大声说：“你哥哥病了，病得极重。儿啊，你救救你哥哥吧。”
陈婶哧笑：“得了病，不去找个好郎中，而是寻一个孩子。就不怕耽搁了你长子的病情么？”
“看病，需要钱。我的儿啊，如今你独自在这家锦衣玉食地过着，可不能生生地看着你的大哥耗得油尽灯枯啊！”这个当爹的话是这么说，面上却难看出有几分在为病子难过。
原来绕来绕去，中心就一个“钱”字。
若是实在人认亲了也就罢了。
假使这看似难缠的几人能证实自己是金念的血亲，和和气气地给一笔钱哄他们签下切结书，才对金念最为有利。
金母心中渐安，更是对着那两夫妻淡定地开口：“我家念五郎不过七岁，手里不过几个买糖的铜子。还不知诸郎姓氏？得了何病症？若正是我家相熟的郎中所善之症，我还可代为引见。”
女人仍是有些悲戚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男人揽住了身旁较为消瘦的女孩儿，也做了难过的样子。
女人这才开口：“因得家贫，才致使我大儿自小落下病根子，瘦弱易感风寒湿痹，天一湿冷便起不得身。”
金秀秀进门朝着雇工吴伯招呼：“二位叔伯，院中之物父亲已着人运走，二位可安心稍坐。”
金母朝着女人笑回：“这好办，临安城内多得是瞧湿寒症的大夫。稍后我同我女儿说，让她们去拟张单子给你。”
男人有些急：“是郎中的事吗？是世间之事没有钱财寸步难行！我们根本就赚不到钱给儿子看病！”
金秀秀万分惊讶：“方才入门时你们当家人说家中宽裕，才萌起接回送养之子之心。现如今改口说是家贫，将你们夫妻都觉得不易的事，去求助一幼儿？”
那男人有些恼羞成怒得攥紧了手下女孩的肩。
瘦弱的女孩有些吃痛地叫出了声。
金秀秀朝着她母亲问道：“敢问这位娘子，你的幼子出生在何时？”
女子唯唯诺诺地搭：“绍兴七年二月初。”
金秀秀细瞧了男人手下的女孩，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的眉眼，确实是同金念有二分相似。
金阿娇给众人上了些果脯瓜子，金母招呼众人吃些零嘴再慢慢商议，又唤过金秀秀，悄悄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金秀秀认同：“母亲说的甚是。我已遣了吴婆子去寻铁铺陈家的夫妇。当晚之事，稍后一对便知。”
于是金家这母女俩，插着些闲话，与众人拖拉起时间。
金秀秀趁机去书房，抱了纸笔端了带着墨汁的砚台回来。
自称金念之父的男子几欲开口，都叫她们叉开了话题。
吴婆子总算带着陈家娘子赶来。金阿娇与金秀秀都行了礼：“陈家婶娘。”
陈家娘子来得匆忙，那夫妇二人见她身上系着脏污的围布不曾解下，不甚在意。金秀秀亲密地搀了她入座。
金母笑容似熙风徐徐，问着她们：“二位可是识得这位陈家的娘子？”
“不认得。”男人说了大实话。
金母同众人介绍：“这位可就是助我家三郎将五郎带回家的人。陈家妹妹，有劳你放下生意跑一趟。我家五郎初次归家那夜的详细经过，请你向大家详说一遍。”
陈家的娘子日日当街与夫一起做营生，也是个性子极为爽脆的人：“我记得我都记得。绍兴七年那的初春夜，比如今要暖上一些。你们家的洵三郎那日跳河救了个婴孩，是我拿了件当家人的袄子给包裹上，坐着个进京述职的相公的车来到你们金家。当时听见那相公的跟班厮儿都在说，这做爹娘的好狠的心，因家中已得二儿一女，不肯再添人口便要溺婴。”
吴婆子望着那女人：“为何你家现如今是二女一儿，与陈家娘子说的大不同？”
一个女孩开始朝外退。
女人有些慌乱，男人一手拉着同金念相似的女孩，一手拽过浑家：“呵，如此高门大户，薄情无义，连养子兄弟病了都不愿出几个钱！娘子我们走！”
金秀秀当机立断，指着：“我们话还没聊完呢，几位留步！伯伯妈妈们，快请我们家的客人重新入座！”
吴伯带着那个干惯力气活的强健雇工，扯了那男人来到一个位置坐下。
闹事的主心骨一被控制住，吴妈妈护着刚被钳制的女孩，陈妈妈轻松地驱着女人和另一个女孩，来到同一边的位置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