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对战进行时》一张渔网

84、第 84 章

　　唐昭宁舒展了眉目，撑伞行走在里昂的街道上。
　　芙露西在她来见证朗姆的终结之前，被她暂时托付给了梅洛。以那个孩子的性格，和法国里世界目前的局势，她会全心全意地护着芙露西的。
　　唐昭宁暂时不想见到其他人。在达成一个相对比较大的目标后，她习惯给自己一段可以放空的时间。一是为了放松，二也是为了整理思路，以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经过一夜的追踪、设局、引鼠入笼、最终绞杀收尾，此刻已经将近清晨。只不过由于雨还没停，天色还是阴沉沉的，不知何处有天光。
　　在过去的十年中，她的每一次放空，旁边都会有那位唯一的挚友守候。现在不在他身边，唐昭宁的大脑哪怕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疲惫，但条件反射般的，她无法完全放松下来。
　　雨滴落在黑伞的绸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凌晨，加上不久之前刚有一场爆炸发生。虽然那时正巧赶上了雷声隆隆，但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贫民们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上街。
　　街道上空旷无比，只有唐昭宁一个人撑着大伞在雨中独行。
　　她突然有点想见见那个正身处远方的人。
　　在越来越大的雨声中，唐昭宁听着耳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以及远方那个人细微的呼吸。那声音如羽毛般拂过耳畔，恍惚间她还以为挚友就在背后与自己言谈。
　　不过那不太现实，阿阵现在应该在日本处理我留下的烂摊子。她摇摇头，调整了一下耳机，以便让那远隔重洋的声音更清晰地传入自己的耳中。
　　“现在是日本的正午，但在法国是凌晨四点。”
　　挚友温柔的呼唤响了起来：“你是想告诉我你一夜没睡？想死直说，我来帮你。”
　　哦，挚友关心人的方式真是独特。
　　从那道呼吸传入耳畔时，女人没发现，自己的唇角已经扬起了温柔的微笑。就像是漆黑的雨夜中突然多出来的一朵太阳花。她眉眼间的肃杀之气渐渐散去，露出了明丽的本相。
　　唐昭宁忍不住含笑道：“啊呀，我得空会补觉的。”
　　“倒是阿阵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她轻轻敲了几下耳机外壳，“需要我飞回去吗？”
　　日本那边可是总部，魑魅魍魉都在那边，可不好搞啊。虽然对阿阵的能力有所了解，但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
　　电话那头的人冷哼一声：“少看不起人。”
　　“好吧好吧，就知道我们阿阵是最厉害的。”
　　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爽，唐昭宁熟练地给自家挚友顺毛。
　　自家挚友在很多人面前都摆着一张冰块脸，辅之以嘲讽、嗤笑、冷哼等。但其实冷哼与冷哼之间还是有所不同的。有些代表着愉悦，有些没带什么情绪。而刚才那种，就代表着有些不悦了。
　　当然这种程度说点好话哄哄就好啦，阿阵还是很好懂的。
　　不过一时之间，对面突然沉默了下来。
　　唐昭宁听着耳边透过电流不断传达的呼吸，微微将雨伞倾斜，从伞面上抖落一串清亮的雨流。
　　两人都不再说话，呼吸声通过电波在八小时的时差中传递，误差几近没有。两人仿佛正面对面地站着，呼吸交错，亲密一如往昔。
　　这让两个人都能深切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以及那贴得极近的两个灵魂。
　　位于日本的银发男人在他们两个共同的一间安全屋中，抬头，通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太阳。他身后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很显然，在唐昭宁打电话来之前不久，他正在处理文件。
　　良久的沉默后，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琴酒的指尖敲敲手机的背壳，重新开口。
　　“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唐昭宁顺着黑伞的檐边抬眼看向法国阴沉沉的天空，微微叹息。
　　“我也很想你啦，不过法国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完。”
　　虽然乌丸莲耶最大的忠犬朗姆已死，但组织内部的老臣还有不少。法国暂时搞定了，但是还有意大利和埃及的两只硕鼠需要确认他们的立场，以便作出处理。
　　还有法国分部本身的情况。
　　她的神情突然冷淡下来，语气中也微微带上了一丝不悦。
　　“阿阵你知道吗，法国分部漏得跟筛子一样。这里已经成了老鼠的大本营了啊。”
　　电话那头的人嗤笑一声：“老鼠这种东西，杀了就好。”
　　“拜托——这边的老鼠要是都杀了，法国分部会停摆的。”
　　唐昭宁“啧”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浓烈的不爽：“提前跟阿阵你通个气，法国分部需要大换血。”
　　“随便你怎么做。”日本正午的阳光下，黑泽阵转了一圈笔，眉眼冷厉。
　　“有我给你兜底。”
　　——
　　跟在总部坐镇的琴酒互通完消息后，柑曼怡便不再克制自己的行动。
　　在之前的合作中，她对法国分部的腐烂程度已经有了一定认识。而在之前围剿朗姆的行动中，一定程度上置身于法国分部之外的柑曼怡将这群老鼠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小细尾巴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她没怎么管，而是先提枪崩了原法国分部负责人波摩威士忌后，直接提上来一瓶脸嫩生生的年轻Merlot来当负责人。
　　其他经营多年的卧底毫不意外地炸锅了——你可以干掉波摩，但怎么可以让一个新人压在我们头上！
　　梅洛在法国分部一无人脉二无资历，她所拥有的，只是来自圣玛丽安的一些旧友的支持。
　　不出意料地，很多法国分部的成员联合起来围攻柑曼怡。整个法国分部大致分为两派，分别以波摩威士忌的亲信杰克丹尼威士忌和梅洛红葡萄酒为首。
　　吉尼斯黑啤酒和阿依伦关系很不错。看在他的面子上，吉尼斯没有掺和这次内斗。
　　杰克丹尼联合了尊尼获加和谷地，还有宣称为了得到杜本内才来的夏布利，试图干掉梅洛和她身边的杜本内。阿依伦从一开始就坚定不移地选择了梅洛，就像面对着过去的每一次生死抉择一样。
　　令人意外的是，麦克威士忌居然加入了梅洛这一方，甚至不惜对自己过去的队友和部下痛下杀手。
　　柑曼怡冷眼旁观法国分部的惨烈内斗。这在唐昭宁的预料之中，这也是她提拔新人坐上高位的目的之一。新人上位必然会引起老人不满，这也给她提供了一个对为数众多的卧底们下手的名头。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乌鸦军团的法国分部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血洗。柑曼怡以铁血手腕让所有的反对声闭上了嘴，不管自愿还是非自愿。
　　非自愿要么被打到自愿，要么就没法再非自愿。
　　因为他们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再也开不了口。
　　原来的骨干成员被来自总部的那瓶疯子柑曼怡带着梅洛干掉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在这次血洗中无数从底层爬上来的新人。以Merlot为首的一众新人在腥风血雨中飞快地成长起来，从那位领路人身上学习，渐渐地能独当一面。
　　法国分部经过这次大刀阔斧的改革后，势力虽然有所收缩，但核心决策层焕然一新，清一色的新鲜面孔。在这次“大扫除”的后半段，柑曼怡逐渐抽手，放权让新人们去独立行走。
　　她不会一直呆在法国，总得让新上任的小孩们经历点风雨。
　　自己立不起来难不成以后要次次指着她来救场？
　　再说新头头也需要鲜血来立威啦。
　　柑曼怡放权的效果非常显著。
　　法国分部的权力交接过渡丝滑，新酒们将自己铸成一枚枚崭新的零件，让法国分部这台曾经腐朽的老爷车焕然一新，跑得比原来还要快上三分。
　　——
　　“干得不错，小梅洛。”
　　柑曼怡窝在地下基地柔软的沙发上，翻阅内网中的资料。
　　在世界几大分部的业绩总榜中，法国分部的业绩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上攀升，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这里已经走上了正轨，柑曼怡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端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少女正因直面师长而有些紧张。不过她还是反应很快地笑吟吟地答道：“多亏您的栽培！”
　　她身后站着的几个少男少女挤挤挨挨，似是要说什么，但又不敢说。他们有心想让柑曼怡再留几天，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不现实。所以只得跟小狗崽们一样挤在一起，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柑曼怡没抬头：“既然你们已经适应了，那么差不多就是我离开的时间了。”
　　梅洛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那双漂亮的深紫色眼睛中明显地带上了失落。
　　其他小孩们的情绪也明显低落了起来。
　　这位来自远东的女士把他们从底层拉上来，给予他们期待与责任，教导他们如何保护自己、如何生存。
　　他们都曾是圣玛丽安的孩子，被这个女士从一片片泥沼中拉起擦净。现在又是她带着他们穿行在死神的镰刀下，引导他们独立、一手将他们托上云端。
　　于他们而言，柑曼怡是恩人，是师长，也是最亲密的友人。
　　黑发的柑曼怡似是叹了口气，然后向那边招招手。
　　“梅洛、□□、阿依伦……”
　　这些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几个小孩们的代号。
　　她挨个抱过一遍，作为奖励也作为安抚。驯化小狼崽，一味的打压可不行。刚柔并济，才是正道。
　　“放心，还会再见的。”
　　女人的眉眼稍稍温柔了一点，不过限定这个休息室中的年轻人们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