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对战进行时》一张渔网

6、第 6 章

　　得益于多年生死边缘游走的经验，江浸月在听到有脚步声逐渐靠近时彻底清醒了过来。不过他一向警惕，在陌生的环境哪怕再累也不会让自己陷入深度睡眠。
　　这个习惯在险境中救过他很多次，让他在无数波折中好端端地活到了今天。
　　江浸月依旧闭着眼睛，仔细地研究起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成年人。呼吸急促、下盘不稳。是个半大小子？’
　　他睁开眼，对上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猫眼。不过这对眼的虹膜颜色要更深一些，眼型狭长，更接近凤眼。眼睛的主人满头是汗，神色焦急，一看就是急匆匆赶回来的。
　　江浸月在脑中把缩在自己怀里的幼崽的外貌与眼前这个少年的容貌简单比对一下，得出结论： “你是诸伏景光的家人？”
　　见对方点头，少年偏头唤了还缩在毯子中的幼崽一声：“Moro，醒醒，你家里人到了。应该是你哥哥。”
　　说完，江浸月安静地靠在椅子上，看诸伏景光睁开迷蒙的睡眼。
　　他看他在发现兄长时骤然惊喜的眼睛，看兄弟两个相拥而泣，又看着大的牵着小的上前道谢。
　　江浸月一时有些恍惚：‘真是熟悉的场景……我又救下了一个人。当然，离还清那笔债还很远。’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绷住了礼仪。
　　大的那个身姿挺拔，欠身鞠躬：“承蒙关照，鄙人诸伏高明，是景光的兄长。”
　　那少年神色带着浓浓的感激，真挚而温和。虽然他的脸上尚带着未缓过神的薄红，但不难看出他被家里人教得很好，礼数很是周全。
　　是个很好的小孩呢。

　　——

　　“我和景光统一口径，你现在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
　　三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具体落户得等爸爸妈妈醒来才能操作，现在只能先委屈浸月君做一段时间的黑户。”外表年龄最大的诸伏高明看向这个陌生的小恩人，神色淡定：“剩下跟警局对接的事务由我来，接下来得麻烦浸月君你帮忙照顾景光一段时间了。”
　　他看向幼弟，兄弟两个对了个眼神。诸伏景光会意地点头：我会乖乖听话，不给人家添麻烦的。
　　现在的江浸月还没法解读诸伏兄弟两个的加密频道，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他们在说什么。
　　‘明明也是个幼崽，现在却要独挑大梁。’少年叹了口气，无意识地把一缕垂落下来的长发在指间绕了几圈，对现状很是无奈：‘不过也没办法，有些事只能原住民来做，能帮的我尽量帮就是了。冤种上司一时半会死不了，先把这两小孩安顿好再……’
　　他的目光突然触到了自己现在细软的发丝以及柔软无力的手指上，顿时更加无语：‘行吧，我自己也得从幼年期重新长一遍。’
　　江浸月将五指收入掌心，垂下眼帘感受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可以感知到自己的灵力全被锁住了。不过也不意外，下潜小世界的正常操作。不然不管是他还是“明皇”解封力量，都很容易把这里撑爆。
　　现东皇钟还没示警，说明“明皇”那边没遇见什么危及生命的危险。
　　江浸月很快确定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专心看顾这两个小孩。他抬起一双黑瞳，藏起眼底的锋芒，显出温润如墨玉般的质感，谁也看不出他内心正不停冒着对上司的不满：‘至于那个冤种上司，呵。希望她能长点记性，别天天到处作死。收拾烂摊子很麻烦的好吗？’

　　——

　　在跟进警察那边的事务之前，医院这边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江浸月没有身份证明，诸伏景光现在说不了话而且年纪太小，有些事只能由诸伏高明来做。
　　作为稳重的长子，诸伏高明一手承担起了后续的各种事务。介于他也不过才13岁，江浸月本想把诸伏景光放在还处于昏迷中的两个大人身边，自己去给诸伏高明帮忙。但是小孩出于莫名的原因，还是坚持跟在他身后。
　　两对凤眼对视了一下，蓝色那双眼的主人浅浅笑了一下：“浸月君不用担心我，我是长子。”
　　长子意味着更多的资源倾斜，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要担负。比如在这种时候，就需要长子站出来保护剩下的家人。
　　诸伏高明到医院的那天下午，中森警官又来探望受害者们。在翻完案件笔录以及受害者邻居们的口供，负责的警察先生对这三个留在医院的孩子们很是不放心。可是非亲非故，而且他自己的工作也很忙，只能多叮嘱三个孩子几句，就回警局接着追查诸伏家的案件。
　　所幸当天晚上诸伏太太就脱离了危险期。前后不过三天，她就能神智清醒地指挥长子忙前忙后了。

　　——

　　江浸月和诸伏景光在床边陪着这位温和优雅的女士。虽然她的脸色苍白，血色不多，病容尚且未褪，但也不难看出她性格中所存在着的温柔包容。
　　诸伏高明回家给自己和诸伏景光取课本了，此时不在病房内。
　　病房里的窗帘被拉到了两边，露出宽敞明净的玻璃窗。室外是郁郁葱葱的青翠草木，虽然天色欲雨稍显昏暗，但从云层中那隐约可见的几道微光中可以看出离天光大亮也不远了。
　　在诸伏太太清醒后，江浸月就跟她说了自己“流浪者”的假身份，加上景光在旁边补充和救命之恩，诸伏太太很快放下心防，对他连连道谢。
　　见他不愿说明来处，诸伏太太便善解人意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她是那种传统的家庭主妇，女性长辈温和的特性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像是温柔的潺潺流水。
　　江浸月有些不太适应与这种温和无害的女性相处。
　　万象城女性占比高达百分之七十，她们的工作支撑起了万象城的主要运转。由于人族在生育上的天然优势，因此这些女性中以人类女性的数量占绝对优势。
　　她们中有洪荒时期遗留下来的人族，也有各位大能游历时从各种险地捡回来的女孩们。能抛弃一切跟着妖怪前往未知之地的女人不管是过去还是能力没一个是简单的，其中不乏有硬生生改变了自己灵魂质地的存在。
　　把自己灵魂中的杂质一点点剔除，那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能做到这一点的，无一不是万象城现今的中流砥柱。其中他所能接触到的部分女性更是些危险人物，而他这次要来捞的这位正是个中翘楚。那可是……
　　江浸月收回了思绪。
　　这种切切实实的温柔，而非笑里藏刀的普通人类女性，是真的让他感到有些陌生而无措。尽管如此，江浸月还是尽快调整了状态来应答。毕竟他现在的形象是一个普通的九岁人类幼崽。
　　诸伏百惠在试探地问过江浸月的来处后，就绕过了这个话题。她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上藏着秘密。
　　诸伏家的房子可是在城市的街区里，什么流浪者能精准地迷路到这里？更别提恰到好处的紧急处理、面对满地鲜血时临危不乱、还有这举止和谈吐……明明是好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但却要说自己是流浪者，而且确实没有身份证件，看外貌也很陌生。
　　诸伏百惠和周边人家关系一向不错。长野是个小地方，如果附近多了什么异国人，她肯定会有所耳闻。但是在此之前，她从未听说过周围有哪户人家见过姓“江”的华国人。
　　那这个名叫“江浸月”的华国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诸伏百惠对此隐隐有了些猜测，不过她和江浸月对此心照不宣。
　　这位温柔的夫人从江浸月的态度中能察觉出，这个问题她暂时得不到答案。不管怎样，这个孩子没有恶意，还对诸伏家有救命之恩。而且作为母亲，诸伏百惠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儿子现在的状态？自她醒来后，景光可从未说过一句话。
　　诸伏百惠虽然有心开导他，但受困于身体状态，有心无力。所以对于注意到景光的异常并一直陪着他的江浸月，诸伏百惠是非常感激的。
　　她暗暗下定决心：在她能力范围内，她会尽全力报答这个孩子。
　　那么他需要什么呢？
　　女人垂下眼帘，有了成算。
　　“不管你是流浪者还是天上掉下来的小神仙，你需不需要一个身份？”女人眼中带上了温和的笑意，看向面前的半大少年： “那么，要来做我家的孩子吗？”
　　诸伏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能说得上是小康，在身份背景上清清白白。
　　家里的几个成员性格都很温和，也喜好诗书礼义和华国文化，对这孩子来说应该也能算得上一个好一点的去处？
　　不管这孩子以后想做什么，一个完善的身份定然是必不可少的。
　　诸伏百惠明白：小恩人只是苦于没有一个清白的背景，也受困于他的外表年龄，无法在社会上谋求一份工作以自食其力。他的认知和谈吐远不像他的外表年龄一般幼小。更何况她的观念也告诉她不能放着自家的小恩人独自在外继续流浪。
　　对上诸伏太太包容的眼睛，江浸月隐约升起了些愧疚之心。他点头表示感谢。
　　在诸伏知重也清醒后，诸伏百惠和他商量了一下，把江浸月落入诸伏家的户口中，作为他们收养的远房亲戚家的孤儿。
　　从此，诸伏家多出了一个次子“诸伏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