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对战进行时》一张渔网

30、第 30 章

　　秋去冬来。红枫褪尽，天气转冷。很快，冬季无声地到来了。日本的气候偏海洋性，相比于同纬度的大陆地区更为温暖。而日本文化也崇尚对意志的磨炼，所以很多小孩哪怕是冬季也穿着短裤，喝着冰水。
　　诸伏浸月对自己脆皮的身体有自知之明。他从深秋起就一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平时也经常给自己煮暖身滋补的药膳。在他身上的具体效果没看出来，但对华夏文化很感兴趣的诸伏高明还有跟他亲近的诸伏景光，兄弟俩的脸倒是被他喂圆了不少。
　　虽然他已经这么小心了，但在秋冬交接之时，诸伏浸月还是被骤降的气温搞得发了一场高烧。
　　那天夜里，诸伏景光睡着睡着突然感觉温度高了好些，热得他直想掀被子。小孩眼都没睁开，迷迷糊糊地摸了一把旁边被子卷里的人一把，被灼热的温度吓得一个激灵。
　　那天后半夜诸伏家过得兵荒马乱，诸伏知重和诸伏百惠虽然已经养育了两个孩子，但诸伏浸月这烧来得气势汹汹，温度飙得太过于吓人了。
　　少年本就身形单薄，骨架纤细。而这病一来，他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病态的晕红。而他的唇色越发浅淡，看上去体内竟没有多少血色，活像个只存一具覆皮骨架和一□□气的纸人。
　　但当事人自己倒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躺在床上，身下新换了干净的蓝白色床单。少年长长的黑发被编成了一根辫子，以便他坐卧时不压到自己的头发。往日常有桂香浮动的室内此刻满是消毒水的味道，略有些刺鼻。
　　“不用担心我啦，我自己可以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发烧，又不是断手断脚。”看着一脸认真地趴在床边看护自己的景光，诸伏浸月一脸无奈，“这里味道不好闻，景光你要不要换个地方复习？我记得你快考试了吧？”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小孩紧紧地绷着嘴角，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他将写着字的本子推过去：‘对自己多上心一点啊你！’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都习惯了。”诸伏浸月往后一靠，让自己陷入身后松软的枕头中，小声叨咕。
　　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小病不断，而死后化灵时又出了岔子，让这毛病随着他的灵魂带到每一具使用过的身体上。是先天不足的诅咒，也是对他的惩戒。左右暂时死不了，也看不到甩脱的希望，他不会在这方面多浪费精力。
　　反正忍忍就过去了，他一向擅长忍耐。而以他的种族特性，想让他彻底死去可没那么容易。顶多再被加上几层debuff，让每具人偶身体的使用时间缩短，缩短到一定临界点就回归沉睡，归于原点重新蕴灵。不用过多久，执法司里又会多出个新兵，然后再用百年爬到高位，重归十三席。
　　而这具小世界限定的身体就更不用在意了。毕竟在离开这里之后，这具身体就会被他带走，收入凤凰楼的冰棺中，成为他无数收藏之一。执政厅的诸位执政以及代行官们都接受过耐痛性训练，这点痛苦才哪到哪？
　　可是诸伏家不这么觉得。
　　他微微阖上眼，在心底叹息一声：这群玉石太过仁善，也太过喜欢操心了些，尤其是旁边这只蓝眼睛的小猫崽子。
　　这两天诸伏浸月生着病，但诸伏景光也没搬走，而是每天抱着书在床旁边学习，顺便盯着自家手脚不老实的二哥乖乖休息，不要偷偷工作或是学□□之，所有费神的事都不可以做，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每当诸伏浸月试图偷偷摸点书本资料来时，诸伏景光就会踢掉鞋子爬上床坐在他身前，一双天空般湛蓝的眼睛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他，直到把他看得心虚，放下书本缩进被子里为止。
　　不行，还是气不过。少年猛地睁开眼，抬手捏了一把小孩越发圆润的小脸蛋。看上去像是要用力，但落到诸伏景光脸上时，那力道轻得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小家伙的脸太嫩了，还是轻一点吧。
　　自从诸伏浸月那天夜里突发高烧，几个诸伏带着他去医院检查过后，他们不知私下里讨论了什么。再然后，少年就得到了三个孩子中又唯一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待遇。羽绒服、棉衣、手套帽子围巾……里外裹三裹。也亏得诸伏浸月本身就清瘦，看上去才没像个圆滚滚的雪绒球。不过就算如此，他的手脚也还是冰凉的，不管是被炉还是特意买来的电热毯都无法把他的身体捂热。
　　诸伏浸月试图解释过，这是先天不足，治不好。两个家长只得在家里各处都放了厚实的毯子，方便自家孩子保暖。
　　“起码别让自己那么难受吧。”诸伏百惠叹息一声：“对自己好一点也没那么难吧。”
　　生病又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能少受点苦就少受一点？哪怕你能忍住，该难受的不是还会难受吗？家里又不是没有给你养病的条件。
　　“就当是为了我们？”女人柔软的手覆上少年的发顶，带着微暖的米酒甜香。
　　——
　　好在，这场病最后还是赶在新年前好了起来。不过经了这一遭，诸伏家每个房间里都备上了保暖的东西，诸伏夫妇也开始给自家其他两个孩子喂热汤热茶并加以适当保暖，带得经常来诸伏家的降谷零都莫名加了些衣物来让自己显得合群一点——在两个毛衣长裤和一个棉衣棉裤加绒毯的对比下，穿着小短裤的降谷零仿佛生活在另一个季节。
　　不久之后，天上逐渐下起雪来。随着雪片的不断下落，新春也逐渐到来。这是诸伏浸月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人类是一个奇怪的种族。人族寿短，不过百年。有人在对长生的追求中逐渐把自己扭曲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但也有很多人因寿短而倍加珍惜光阴。他们以节日为锚点，纪念自己短暂的一生。他们对团圆有着奇奇怪怪的执念，并在节日中寄托这种美好的祈愿。
　　比如象征着初始的新年，比如祈求着团圆的上元。
　　江浸月不讨厌这种软乎乎的情绪，就像他不讨厌诸伏家特意给他买的毛绒绒的毯子。而诸伏家给予他的不仅是毯子。
　　因为他喜欢高处，又喜欢坐在窗台上安静的读书。为了让他靠得更舒适，二层属于他的房间内的窗台被加宽加大，又铺上了厚厚的垫子，放上了松软的抱枕与毛毯。窗台的边缘和下面又加装了书柜，摆满了他喜欢的书。为了方便他放东西，窗台旁边还多了个小桌，常年放着纸笔和保温杯，里面有温热的清茶。
　　爱意是能从一点一滴的细节之中察觉出来的，就像这润物细无声的关心。他蹭了蹭裹着厚厚的绒毛毯子，略眯上了眼睛，靠在明净的玻璃窗上，看向外面的车水马龙。
　　像慵懒的猫。
　　窗外细雪纷飞。灯火渐起，薄暮已至。日暮焕新光，山川皆远长。路灯明亮的光线下，隐隐能看到细碎的雪片。繁华热闹的东京被一层温柔的飞雪覆盖住了。
　　飞雪落红尘，尽处山河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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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里，诸伏浸月帮着彻底打扫了诸伏家现在这栋宅子。虽然他对日本的习俗不太了解，但是人族的新年习俗大同小异，第一条大略都是辞旧迎新大扫除。到晚上，他又准备帮诸伏百惠准备年夜饭所需要的御节料理和荞麦面。
　　首先自然是准备镜饼。两团雪白的年糕被摞在一起，上面装饰着干柿饼和橘子。红彤彤暖洋洋，看起来一派喜气。在准备供奉神明的“镜饼”之前，诸伏百惠瞟了正准备戴上手套的自家二小子，敛目沉思，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个会对阿月你有影响吗？”
　　诸伏浸月的身份存疑，在诸伏家属于公开的秘密。而这又是诸伏浸月来之后，诸伏家第一次与神明打交道。所以诸伏百惠这么一问，丝毫没有让他起疑心。
　　诸伏浸月思考了一下：“如果这里真的存在神明，我最好还是不要沾手。”
　　“我敢供，他不一定敢吃。”
　　当年在三十三重天外天和黄泉比良坂打生打死，每一寸土地都被兄姐们的灵力碾过。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否存在神明，但万一存在呢？到时候要是本土神明对这里退避三舍那乐子可就大了。
　　然后他就被诸伏百惠顺势撵出厨房，去和俩小孩一起挂门松和注连饰了。
　　“阿月帮我注意点景光和零君，你今天晚上就歇歇吧，有什么事尽管指使景光去做。”
　　为什么是两个小孩？
　　新年前，降谷零最后一次来诸伏家玩时，诸伏百惠意外得知今年过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在跟丈夫商量过后，他们邀请他来诸伏家过年。
　　“过年要热闹一点啦，零君也来吧？”
　　诸伏景光抿嘴笑笑：zero要是过意不去的话就来帮我家干点活吧！
　　于是此刻，降谷零正站在凳子上挂门松。而两个黑毛的诸伏排排站，在下面仰头看着摇摇晃晃的小金毛。
　　诸伏浸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偷偷切了视角，毫不意外地看到上面那块混入清透水色的砂金。水色哪里来的？当然是自家弟弟的那部分翡翠灵魂。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诸伏浸月还是感到呼吸一窒，那种即将被拱白菜的不妙预感卷土重来。
　　不要做多余的事。
　　无数前辈的忠告突然在他心中响起。
　　他强行定下心神，切回正常视角，以平常心重新看向上面的那头小金毛。然后就看到小孩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了下来。
　　“小心！”手快过脑子，他直接伸出手紧急把小孩兜进了自己怀里。
　　险而又险，小孩没受伤。
　　他感觉小孩惊魂未定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倒也没立刻把他放下去，而是顺着他的脊背往下顺。
　　像是安抚惊魂未定的小动物，热乎乎的皮毛下还打着摆子。哦不行，这是景光的……诸伏浸月自暴自弃地想道：可是这小孩确实很像金毛，时而高冷时而热情的那种。
　　他本来不是很能和小孩相处得来，不过自家小孩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偶尔腹黑一点也无伤大雅。只是偶尔还会陷入心理阴影里需要人哄，他现在这一套成熟的哄小孩连招都是哄Moro哄出来的经验……不过刚才是谁说的话？
　　诸伏浸月分明记得自己还没张嘴。
　　想到这一点，他猛地转头看向景光：“Moro，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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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这边诈尸！
补了一点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