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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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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刘二公子还托我给你带了些东西。”赵花说着,就把扛在肩头的包囊取下,打开一看,又数十来只毛笔,还有墨石研盘,以及卷起来的白纸。
“他说,这些都是府上不用的了,想着你或许用得到,便叫人给我打包带来了。”
季怀安打量去,见毛笔还未化水开,轻揩笔杆确实落下一层浅灰,刘文青的话不假。
笔墨纸砚是有钱人才买得起的东西,他开的学堂里大部分都是平替品,只有要准备去卖的画,还会用贵重一点的宣纸和彩料。
他仔细看了看眼下这一大包东西,除却毛笔有点陈旧,其他东西无异于新,还帮他节省了不少开支,刘文青这一动作,哪不是向他抛出一橄榄枝,想要交好,季怀安笑了笑,“好,改日定要登门拜访,好好谢谢刘二公子。”
孩子们有了新文具,自然也是欣喜,在此刻展露出来的却是来自胃的欢愉,王亿元拍着圆滚滚的肚皮,语音上扬,“好撑,要走不动路了。”
“走不动,就要何俊良把你做球滚回去。”霍天同他拌嘴笑着。
孩子们嘻嘻哈哈坐在院子里聊着天,偶尔有路过的黄狗晃着脑袋,头都不朝他们瞥一眼,像是瞧不上这草做的食物。
天色渐晚,太阳大半落尽山头,只剩下模糊的圆影悬挂云间,在河边洗菜那会,何俊良还同他爹说晚点回去用午膳,看来回家该吃晚饭了。
最后大伙一同将残局收拾了,才回的家,那一箩筐的蒿子叶也被王亿元背回了家,说明日上课时再将背篓还给他。
再过些日子,春耕农事就要开始了,自从孟珏说了他想在县里开个店铺,专门卖些食物来维持生计,后来又同他说想象霍叔样,成天上山打猎,又想到不能挽着怀安而眠,又果断剔除了这个想法。
又或者是继承他爹的旧业,重新开张个药馆,总之,没有半点是提到科举。
明日休沐,季怀安没有课,用过晚膳后,两小只自己去忙去了,季怀安瞧见孟珏这几日温习效果不佳,而面容又是憔悴,眼睑下的乌青有些瘆人。
昨日好像还没有到,今夜怎么就这般严重了。
季怀安见青年这副模样,不自觉地有些愧疚,想着他们刚到雨花村,和孟珏一穷二白,白手起家时,青年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寒碜的样子,将自己折磨成这样。
他轻拍着青年的肩头,用着最轻柔的语气说着,“孟珏。”却依旧把他吓得微颤了一下,原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此刻黯然无光。
“今夜别温习了,我们聊聊。”季怀安说出这句话时,内心最恍然一阵刺痛,仿佛这根针已经扎进了很久。
孟珏仰头看向他,眼珠晃动,泛着点点光,“好,怀安,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空荡院子比起狭窄里屋,的确让人更加身心舒畅,哪怕是黑夜,还不到歇息到时候,远处依旧亮着几家灯火,让人在心疲力竭时,倍感温暖,又逃离不出落寞。
孟珏这次没有礼让,而是直接说出了口,“怀安,明日李叔说想要我去他家田上帮帮忙。”
见青年语气间却带着点祈求的意味,恍然间才发觉自己将孟珏想做的事情都拒绝了。
季怀安也不想这样,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青年准备了好些年不都是为了科举,他不解明明都最后关头了,为何想要轻易放弃。
“好,”季怀安答应下来,紧接着想说,“你若是想要去,便去就好了,不必和我商讨。”
奈何这句话就像是鱼刺般卡在咽喉里,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在此刻变得词穷起来,想了想,只叮嘱道:“记得早些回家。”
孟珏咽了咽喉,声音听上去是强打着精神说的,仔细听能见深深的疲倦,“怀安,屋外凉,进屋去说。”
“我瞧你最近气色不太好,”季怀安摇了摇头,说道:“听霍婶说,大河村边的油菜花开得漂亮,问你有没有时间去瞧瞧?”
孟珏僵硬的面庞有了丝生气,不可思议地问道:“就我们两个人?”还不待他回答,又否定了自己的问题,淡淡说道:“季慎季薇还不知道?孩子们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
“就我们两个人,季慎季薇也不带。”季怀安说着凑近了一步,将他散落衣襟系好,想着这样会暖和一点,“你想和我去吗?”
春夜没有寒冬刺骨,缠绵凉意的微风也不是没有威力,若是稍不注意便会染上风寒,孟珏愣在原地,声音也渐渐有了起伏,还带着些沙哑,“怀安,你说什么?”
他怎么会不想去?他想去想疯了。
心里有了个念头,直到那天到来时,做什么都是充满希望的。
两人约定好下一个休沐的日子,季怀安站在院子里透过木窗瞥了眼书房,往日那小而温馨的房间,竟变得如此压抑。
煤油灯还在奋力燃烧着,却也照不亮整个书桌,季怀安对进入那个房间有丝抗拒,提议道:“再在院子里待一会,就去歇息吧。”
院子里虽是暗沉沉的,吹来的风却沾染着新鲜泥土香,夹杂着初次展露枝头的嫩叶气息,掌心的温度异常的高,闷出点汗腻在其间,谁都不愿意松手。
翌日清晨,季怀安醒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人,迷糊着穿好衣服,洗漱吃早膳,回到书桌前开始一天的动作。
昨夜这张让他新生隔阂的书桌,在此刻又变得顺眼起来,今天的效率出奇的高,便想着去农田瞧瞧,自己身体也强壮了不少,说不上还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孟珏正帮着插着一片田的秧苗,放眼望去整整齐齐的,很是赏心悦目,何俊良扑腾的身影惹人注目,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还要被人嫌弃道:“何小子,去你家那田摸鸭蛋,别把俺家的苗踩坏了。”
“哎呀,姜叔你放心,我会凌空微步,保准不碰到你家的苗一点。”何俊良说完,猛地弯下腰,从泥田里掏出一颗青绿色的鸭蛋,嘿嘿地笑着。
瞧见他,少年又是呼地一声喊道:“季夫子,你今日怎么来了?”
“瞧着这春耕忙,我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季怀安答完,又绕着农田转了圈,也没见到有人来喊他帮忙,倒是一旁的李叔笑道:“我说夫子,你就赶紧回到书房中去吧,这太阳虽然不烈,照上两三个时辰也不好受哩。”
耕种的人大多穿着草鞋,或是干脆不着鞋袜,行走在没过小腿肚的泥田里,季怀安穿的是布鞋,若是直接踩进去,就相当于是废了。
“李叔,你这田里除了鸭蛋还有什么?”季怀安脱去裤袜,将裤腿扎了上去,露出白净的小腿淌进这稻田里。
他说完,就惹来另一农夫呵呵道:“季夫子,你真会说笑话,你要问这田里除了秧苗还有什么?”
“这田里除了鸭蛋还有地龙,夫子你要小心嘞。”陈叔吆喝着叮嘱道。
地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蚂蝗,最喜欢粘附在小腿上吸血,怎么扒拉都不下来,
季怀安一一回应,最后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他实在应不上来。
太久没有下过田,身体还没来得及适应平衡,浑浊的泥水淌过脚背,脚掌附着在柔软而又坚硬的泥土石子上,让他不得不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且吃力。
何俊良飞快地穿梭在泥田间,来到他身边开路,还不忘将摸到的鸭蛋递给他看,嘴里念叨着:“孟先生就在前面点了,若是何福在的时,经常同我一起摸鸭蛋,我记得他有一次没站稳,整个人扑腾在土里,嘴巴都瞧不见了,好生滑稽。”
讲到这,少年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若是这会何福还在就好了,陈初一今日领着大伙去挖春笋了,霍天李以阳他们去水里抓鱼,都没人陪我一起摸鸭蛋。”
话音刚落,何俊良的身形一顿,倏尔弯下腰去,在泥田里捣鼓着,又是一颗鸭蛋,“孟哥,季夫子来找你了!”
孟珏瞧见他,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笑容紧挂在脸上,问道:“你怎么来了?”青年眼睑下的乌青没淡去多少,但在太阳的照射下看不太出来,笑容确实很是灿烂,精神气好了不少。
“我也来插秧。”季怀安说完利索地将一摞秧苗抱起,一插一颗准,秧苗不偏不倚,挺立在农田间,说话的时间,又连续插了好几颗,间距都刚刚好。
让孟珏推辞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前面几排秧苗只能算得上差强人意,季怀安一下子就熟练了起来,看上去丝毫不像是新手,后面几排的秧苗更像是机器种出来的。
瞥见青年略微吃惊的唇角,忘了闭合,季怀安也不自觉的勾起笑容,那当然,他支教的时候采茶、插秧、挖野菜、捡栗子可都没少干,和学生们一同爬树掏鸟蛋也做过。
然而,他不知道却是,孟珏根本没来得及看后几排的秧苗,单是能在泥田中稳步行走就足以让他目瞪口呆。
以及,养尊处优的季大少爷,教书做饭洗碗插秧,样样精通,更是打破了他对季怀安的刻板印象,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同系列种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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