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后小夫郎他直了》笑三金

38、第 38 章

　　季怀安却连连摆手，柔声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不必再说了，等你妹妹的病好了就离去。”转身又将女孩额前的毛巾沾水拧干，再次放了上去。

　　孟珏此刻端着熬好的中药走进来，淡漠地瞅了眼失落的少年，又在女孩身上打量了一番，止不住对季怀安说道：“你总是这般好心肠。”

　　“不碍事，等薇薇的病好了，他们就会离去，把药给我吧。”季怀安笑笑，仿佛并不放在心上。

　　刚熬好的中药隔着土碗还有些烫手，他也没打算再让少年给女孩喂药，而是不停地用勺子搅着黑水，让热气快些消散去，屋内的空气本就不流通，现充斥着浓郁的药味。

　　他是常年泡在药罐子里的人，对苦涩的药味已经不敏感了，孟珏跟着他自然也就习惯了，但是两小只似乎还闻不惯，特别是女孩，鼻尖嗅到了苦味，左右眉头仿佛都要拼凑在一起了。

　　待到手中的温度恰好，池狗蛋敏锐地捕捉到适宜的时机，主动接过碗勺，说道：“季夫子，我来喂吧。”

　　“好，孟珏披风先借我一下，你先照看着他们，我去厨房煮点饺子。”他先回到了卧室取出了件新衣裳裹在女孩身上，这才拿起挂在木凳背椅后的披风，将领口的结绳系到最紧，他嗅到了点淡淡草木香，只觉得心安，往厨房里走去。

　　他行在屋檐下仰头眺望着天色，远方已经一片青苍，侵染着淡淡鱼肚白，估摸着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今日又会是一个大晴天。

　　饺子没有经过冰冻，待水一沸腾浮上来后就熟了，季怀安用大勺打捞上来，刚好三碗，不多也不少。

　　面汤做得较潦草，撒了点由黄豆发酵好的酱油，用热水一冲开，淡咸味同面皮的麦香混淆在一起，热气腾腾直冲碧霄，他想了想又从橱柜里取出块放糖兜在怀中，这才转身回了客堂。

　　完成这些后，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不愿吃苦，就干脆一股饮下，他估量着女孩还未喝完中药，正好这汤饺还有些烫口。

　　然而，在他踏入正门瞧见的是，桌上的中药碗已经滴水不沾，女孩的小脸皱成一团，缓缓舒展开来，竟然喝得这么快。

　　少年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咽了咽口水，唤道：“季夫子。”

　　“她额头上的毛巾，我已经换过了，体温依旧滚得骇人，看样子不是普通的风寒。”孟珏说得并无波澜，甚至连眼皮都不曾多抖动一下。

　　孟珏话一出，一旁的少年就按耐不住了，无促地急说道：“季夫子，你能不能救救我妹妹，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都行，只要你能救救我妹妹。”

　　“安静点，我们要是能救的话还用你在这求人？”孟珏说得话咄咄逼人，一桩美事被这小子弄没，早就心情不爽，而季怀安并不精通药理，这会求他自然只会徒增怀安肩上的重任。

　　少年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当他在寒夜无助间遇见季怀安，就如同快要溺水身亡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已经无法理智判断这根稻草能否承载住他的重量。

　　碗底轻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脆一声，季怀安打量了眼少年，柔声说道：“他方才说话有些冲了，先把饺子趁热吃了，等会天也快亮了，你妹妹体温还没退下的话，我就带你们去李郎中家。”

　　心中不自觉地泛起一股无奈，出身在何处并不是他的错，就像自己开局就被季府丢落到穷酸僻壤之地，虽一开始孟珏对他并不友好，但至少不是累赘，反倒是自己还得依靠孟珏来度过困难时期。

　　在听到他的话后，少年仿佛认定妹妹有救了般，也不顾得肚子传来的空虚，欣喜感激道：“谢谢夫子！”

　　季怀安在女孩的面前放了张小木桌，让她半坐起来方便进食，许是太久没有吃上热的东西，在尝到鲜味烫饺的第一口，女孩的眸中闪过诧异的光芒，又用抖动着手腕握着调羹去勺下一个饺子。

　　“厨房了还有一碗，你要是饿了先去吃。”季怀安转头对孟珏说道，遂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搭在他的肩上，趁机贴在他的耳边诉说道：“恰逢过年，不要再不开心了，就当行个善，回头再给你报酬。”

　　说完，季怀安感觉唇边在跳动，轻笑道：“你的耳朵怎么还会动呢？”

　　孟珏仿佛被人戳穿了秘密一般，心中乌云在他的言语间顿时化为乌有，又随即抬眸望了眼池狗蛋。

　　这小子正闷闷地吃着碗里的汤饺，似乎没有望这边看，却还是故作矜持用低沉着声音“嗯”着，尾音止不住雀跃。

　　可仔细去看，池狗蛋的汤碗中已经没有饺子了，头低低地埋在碗中，一副要把汤汁喝到底的架势，在晦暗处少年的眼眸极力地往左上方瞟去。

　　女孩费力地吃了大半碗饺子，精气神也好看了些，出声道：“哥哥，我吃饱了，你帮我吃吧。”

　　“不.......不用，你多吃点。”池狗蛋慌乱地瞥了眼那剩下的饺子，咋了咂嘴，说道：“多吃点，才能好得更快，听话薇薇。”

　　季怀安给他们碗中下得饺子分量足，一碗中约莫着有二十来个，女孩看上去是真的吃不完，少年装作吃饱的模样，“若吃不下了，就先放在一边，厨房里还有一碗，你去端来吃就是。”

　　“不用！我吃薇薇剩下的就好，那碗还是留给这位哥哥吃吧。”少年连忙摆了摆手，季夫子愿意给他们吃碗饺子，已经是天大的施舍了，他也再不好意思多求什么了。

　　“不用，厨房还有一碗，孟珏现在也不饿。”季怀安愣了愣，他该如何同少年解释如果他吃了女孩剩下的饺子，他也有可能被风寒感染的风险，见池狗蛋又欲打算拒绝，便索性说道：“你不吃的话，厨房里的那碗可能也要倒掉。”

　　少年出自于世家，不说每天大鱼大肉，也必是享受过每日吃饱喝足的日子。可在雨花村这样小的村子，自是以浪费粮食可耻，若是他在村民面前说出这种话，定然又要遭人一番议论。

　　池狗蛋木讷地点了点头，折身回到了厨房端了汤饺。

　　三只猫儿乍然见到陌生的人，不觉都躲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直至确定那两人没有危险，胆子最大的“白雪”最先迈着步子，朝着火炕边走来。

　　其他两只也紧跟着依偎在女孩的腿边，她削瘦的背脊稍微挺直，小手紧攥着破旧的衣袖，抬眸望了一眼孟珏，最后还将头多往右偏转了些，将目光挪移到季怀安脸上，紧张地问道：“哥哥，我可以摸摸这个小猫吗？”

　　“当然。”季怀安浅笑着，用手背贴了贴女孩的脸颊，又若无其事地揉她的头顶，“这只浑身雪白的叫白雪，那只喜欢独行的叫孤狼......”

　　白雪慵懒地眯着眼睛，打量着女孩片刻，伸出脖子亲近地将头凑了上去，任由着女孩抚摸着柔软的毛发，一旁的孤狼也不甘心地挤了过来，在人类光滑而布满纹理的掌心蹭去。

　　季怀安转身眉心豁然紧蹙成一团，手背上的余温依旧烫得吓人，不由地担忧低声道：“孟珏，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很烫，你等会去李以阳家，能不能让他爹过来瞧瞧。”

　　“好。”孟珏微微掀起眼帘，透过木窗雕花间隙瞧见天色净白，不远处的村庄也已渐渐苏醒，几声狗吠鸡鸣，混着童声萦绕在荒芜间，匆匆将身上的披风收紧，从角落里取出斗笠带上，大腿往门外迈去。

　　女孩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精气神，这会又被席卷而来的热潮冲散了去，脸色苍白得可怕，哪怕强抿着唇笑着，也无法掩饰身体的虚弱。

　　少年紧绷的神色并未舒缓开来，可稍微的放松让他压抑许久的困顿蔓延到全身，季怀安见他眼皮上下耷拉着，又猛地睁开，不禁怜惜道：“狗蛋，困了就在旁边躺着歇一会，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夫子，不用了，我不睡，等薇薇病好了，我们就走。”池狗蛋连忙翻了个身，强颜欢笑着让自己看上去精神点，“多谢夫子。”

　　季怀安见他如此逞强，便也不再有过多的说辞，却仍旧拿了一床棉被放在了他身旁，说道：“如果村里的李郎中也没有法子，可能还得回到县里去找郎中。”

　　“县里的郎中，我都找遍了.”池狗蛋想起不好的回忆，面色不觉惶恐而害怕，声音听上去十分沮丧，“他们都说薇薇活不了几日。”

　　季怀安发愣，村里不比县里，如果县里的郎中都治不好薇薇的病，更别说李郎中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少年不可能不明白，“你们是从岳安府来的？”

　　下梅县再往上一级，便是岳安府，而季家在岳安府中是大家，又接着少年未说完的话。

　　池狗蛋眨着眼，哆着唇，点了点头，想说的话仿佛呼之欲出，可方才季夫子让他不必再说了，唇又抿成了一道线将此封印住。

　　屋外雪地上簌簌脚步声，随着木门往里一开，柔和的光线顺着门缝似潮水般直涌而来，先踏入门中的是个佝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