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夏》乌龙茶煮鱼

3、暗恋

　　“我靠！谁们班，我们班还是她们班？”
　　岳陵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为什么？你在竞赛班被欺负了？！”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沈闻安的心脏还是砰砰地跳了两下，视线颇为紧张地盯着谢均言。

　　后者颇为无奈地扫了岳陵一眼：“你每天到底在想什么？”

　　“这学期开始，竞赛班要根据成绩确定保送的事情，我是肯定要出国念书的，还待在竞赛班，不仅有可能占了保送名额，还让和我成绩差不多那几个压力倍增，不如早早出来。”

　　沈闻安捏筷子的手指松了松，辣椒油很快渗进芝麻酱里。

　　“嚯~你这又是活菩萨现世了？”
　　岳陵哼了一声：“不过也是，你也没必要和他们为了一个保送名额抢的头破血流，想好去哪个班了吗？”

　　谢均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陈主任说让我随便选，我还在考虑。”

　　沈闻安没敢抬头，只安静地看着自己的碗，心跳却如同擂鼓般激烈地跳动起来。
　　她胆怯地自私起来——
　　要是谢均言来他们班就好了。

　　梁书予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来我们班呗。”

　　“凭什么？”
　　谢均言还没说话，岳陵先开口了：“凭什么是去你们三班，不是到我们二班？”

　　“就凭我们有两个人啊。”
　　梁书予说着，一抬手揽住沈闻安的肩膀，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少数服从多数这句话你听说过吗？”

　　梁书予这个动作来的突然，沈闻安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歪倒在梁书予怀里。

　　也因为梁书予这个比较大的动作，谢均言和岳陵的视线也同时朝二人看来。

　　沈闻安僵在梁书予怀里，脸颊有些燥热，瞳孔像一只受惊了的小白兔一般激烈的颤动着，偏偏梁书予没意识到这点，还拍了拍沈闻安的肩膀：“同桌，让谢均言来我们三班，对吧？”

　　来三班？当然好。
　　但是这几个字对沈闻安来说却不是那么轻易能说出口的，她光是感觉到谢均言正用充满好奇和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就觉得喉咙僵硬，更不用说是以这种略显奇怪的姿势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细微地挣扎了一下，想从梁书予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看吧，”
　　谢均言的声音像是开关，一下止住了沈闻安的动作：“我还没想好呢。”

　　那天直到离开餐厅，谢均言也没对他到底想去哪个班松口，任凭岳陵和梁书予在旁边如何唇枪舌战，他依旧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

　　沈闻安早就被梁书予放开，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趁着旁边两人言语交锋时，她悄然抬头看了眼谢均言。

　　男生靠着椅背，眼睛虽然看着不停说话的那二人，但视线和思绪显然飘远。
　　沈闻安知道，谢均言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而且他一向坚定，做出决定之后便很难改变了。

　　沈闻安的心脏往下坠了坠，无意识地给蘸料碗里的豆腐块戳出一个洞。
　　要是自己刚刚说了话，有没有可能改变谢均言的决定呢？有没有可能增加他去三班的几率呢？

　　沈闻安突然有些后悔。
　　她把豆腐块夹烂，将筷子放到一边。

　　-

　　转眼到了周一，因为惦记着谢均言转班这件事，沈闻安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的。

　　既怕谢均言来，又怕谢均言不来。

　　想问梁书予吧，又不敢，生怕问多了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便只能自己坐在位置上焦躁，像是在路边等一辆空载的出租般不停地看向紧闭的班级大门。

　　好像下一秒，谢均言就会推门进来似的。

　　“沈闻安，沈闻安！”
　　她正发着愣，身后突然有人叫她名字，转头，是坐在她斜后方的女生林佳佳。

　　“听说谢均言要从竞赛班转出来了？他打算去哪个班啊？”

　　沈闻安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怔楞，随即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啧。”
　　林佳佳也轻蹙了一下，语气里有点埋怨的意思：“反正他马上就转班了，你就提前告诉我们一下怎么了？”

　　沈闻安肩膀一紧，身子条件反射地向后靠了靠，声音也变得更加轻柔：“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两次拒绝显然把林佳佳的耐心耗尽，嘴角重重地撇了一下，站起身，一步跨到沈闻安边上，手撑在桌角：“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天天和梁书予待在一起，梁书予和谢均言关系那么好，你能不知道？你装什么啊？”

　　沈闻安上半身已经绷成一条直线，抬起脸紧张地看着对方。
　　她不善于，也惧怕处理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我真的...”

　　“装什么了！”
　　她话还没说完，前门就传来梁书予的高声质问：“林佳佳你是不是有病啊，在这逞什么威风！”

　　梁书予边说边走到边上，一把拍开林佳佳撑在桌子上的手：“沈闻安都说了不知道，你是耳朵不好吗？”

　　“梁书予，关你什么事啊？”

　　“好笑，那谢均言转到哪个班又关你什么事？”
　　论吵架，梁书予还没输过，双手交叉抱胸半坐在桌上，冲着林佳佳挑眉：“你又在这刷什么存在感呢？”

　　林佳佳还想说什么，紧闭的大门又是一响，众人循声望去，走进来的是班主任李明。

　　李明只大略扫一眼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同样也知道这种事在临北四中不是他能管辖的范围，只蹙了下眉头：“好了，有什么事放学出了校门随你们怎么吵，赶快收拾收拾去礼堂，开学典礼别迟到。”

　　李明这话算是给对峙的双方一个台阶，梁书予和林佳佳互相翻了个白眼，默契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起东西来。

　　唯独沈闻安，垂着头，面色煞白。
　　她刚刚看到了，李明进来的时候视线一一扫过大家，在落到自己身上时，他撇了下嘴，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警告之意。

　　自己好像，又无端地牵惹到了不好的境地里。

　　果然，她刚在礼堂坐定，坐在尽头的李明就朝她招了招手。
　　沈闻安喉咙有些干涩，缓步上前。

　　李明翘着二郎腿，挥手示意沈闻安坐下。
　　这个位置角度一般，没安排班级落座，四周也没人，就连头顶的灯感觉都比别的地方暗些。

　　沈闻安紧张地坐下，半刻，旁边的李明叹了口气：“我是不想说你的。”

　　沈闻安脊背一僵，头低低地垂下。

　　“但作为你的老师，我觉得这种时候有必要提醒你，你和她们不一样，和梁书予不一样，和林佳佳不一样。”

　　算不上责骂，也算不上羞辱，李明的语调更像是规劝和来自过来人的一种提醒：“很多事情她们无所谓，但是你不行。沈闻安，这个道理老师想你应该明白的。”

　　沈闻安头垂得更低些，点点头。

　　李明叹了口气，看着女孩消瘦的侧影，心中也有些不忍：“你明白就好。”

　　“叫你来是说另一件事，”
　　李明压低声音：“基金会给你奶奶的医疗补助已经下来了，抽空去银行查一下，要是没到账及时和我反馈。”

　　沈闻安喉头一僵，短暂的欣喜和淡淡的羞辱感混杂在一起冲入她的大脑，她嗯了一声，没抬头。

　　“还有，下周，有一家媒体想采访基金会的一个...”
　　李明的语气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含糊：“...投资方。”

　　“做生意的人，总是喜欢在采访的时候说说自己在慈善方面的成就，你这件事过去的时间不长，也还有些热度。”
　　李明咬了下嘴唇，似乎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那边来电话，意思是想让你写封感谢信，不用长，写个两三百字，字迹工整一点，他们...采访的时候，可以展示一下。”

　　沈闻安低着头，右手狠狠地掐住左手的虎口，周边的皮肤开始微微泛白。

　　半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李明显然也对这种“行为”无法过于坦率的接受，在得了沈闻安的回答后便起身匆匆离开。

　　李明一走，四周显得更安静了。
　　沈闻安旁边像是形成了一个隔音罩，典礼台上所有的声音都被她隔绝在了隔音罩外，大脑开始慢吞吞地把刚刚接受到的信息和以前的记忆整合在一起。

　　医疗补助金到了，要去银行查，查完之后给爷爷奶奶买药。
　　还要写一份感谢信，感谢基金会在自己的学业，和老人的病情上给予的资助。

　　她在位置上呆呆地坐了好久，才抬起脸，缓缓地站起身。
　　正好是学生代表发言的时间，在雷动的鼓掌声中，谢均言缓缓地走到麦克风边上。

　　有一束聚光灯打在谢均言的头上，周围的光源也适时地暗淡下来。
　　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眉眼间带着难以忽视的自信和骄傲，仿佛不用聚光灯，他整个人就已经在自体发光。

　　沈闻安的肩膀往下垂了两寸，
　　她想，有一句话李明说的很对，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和梁书予不一样，和林佳佳不一样，
　　和谢均言，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