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世》壬申

10、第 10 章

　　大功告成，等候佳音。
　　王婷回复了一堆表情包，全是表达恭喜的意思。

　　完成一件大事，卓离的心情格外的好，嘴里哼着“今日是个好天气……”
　　窗外一家蛋糕店闪过，卓离眼前一亮，“停车。”
　　司机将扶着他下了车。街上人来人往，卓离无视掉四周异样的眼光，说：“你在这儿等着。”
　　这个司机不比赵叔，他不敢违背，只得搓着手点头哈腰地应答。
　　蛋糕店名叫“古家”，卓离记得小时候妈妈带他来吃过一次，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了，可惜后来妈妈走了，他也一直没能再次找到这家店。
　　今天的运气真好。

　　店里没人，只能听到门边红外线感应机器发出的“欢迎光临～”。
　　卓离在柜台前看了许久，才找到当年妈妈带着他吃的那一款，卓离报了标签上蛋糕的名称，“我要这个。”
　　“十一块。”
　　卓离付了钱，却觉得不对劲，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正好店员已经将蛋糕取好了，装进包装盒里，递给了他，卓离伸手准备接过，意外看到黄梅梅的脸。
　　黄梅梅穿着蛋糕店店员的制服，粉粉的，头上还有两个兔耳朵软趴趴地挂着，与她的气质极为不符。
　　两人皆是一愣。
　　黄梅梅最先反应过来，她将手中的蛋糕粗暴的丢到柜台上，也不管娇嫩的蛋糕会不会因此摔坏，扭头想跑，然后发现店里就巴掌点大，始终绕不开卓离的视线，干脆跳出柜台，奔出了店外。
　　卓离：“……”
　　他将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腿上，然后操纵轮椅追了上去，却在店门口猛地一滞，门口散落着的帘子卷进了轮子里……
　　司机在远处，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手机也落在车上了。
　　没办法，他只得吼道：“回来！我……我卡住了！”

　　过了许久，黄梅梅才慢悠悠地蹭回了“古家”，她不情不愿地弯下腰将轮子从门帘中解脱，“你腿怎么了？”
　　“如你所见，瘸了。”卓离说，“你呢？”
　　其实卓离第一眼看到黄梅梅的时候，还以为她个刁蛮大小姐出门体验生活来了，直到她慌乱的逃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黄梅梅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她忽的站起，嘴唇颤抖，嘴巴张张合合数次，才带着哭腔骂道：“还不是都怪你们！”
　　“我们？”
　　“你们为了给杜一报仇，故意给我爸挖坑跳，现在他人还在局子里蹲着呢！公司也破产了，我什么都没了！”
　　卓离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黄父被抓？他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黄梅梅眼泪流了满面，“装什么装，如果不是你们帮他，难道他只身一人搞垮黄家那么大一个公司吗！”

　　阳光透过车窗照射在卓离身上，毛线制外衬反射出些金光。
　　蛋糕被摔烂了，早已看不出原样，卓离用塑料勺一口一口地将它送入口中。味道很一般，和普通的蛋糕没有任何区别。
　　白期待了。
　　他总算知道上辈子杜一和卓立君夺走卓家的的力量从何而来，他们吞并了黄家的公司。他们的眼光可真毒辣，要知道黄家公司算是N市少有的技术性企业，如果没有两人这一插手，将来极有可能被政府部门所重视，有了国家的扶持，黄家的未来自然是前途无量。
　　有了这个金钥匙，难怪两人那么容易就摆平了总公司的那群老头。
　　他错了，大错特错，画馆对于他们来说无足轻重，就算自己努力经营那又能怎样……还不是白费力气。
　　卓离又感觉很奇怪，上辈子杜一到底为什么要经营这个画馆，还拍卖自己生前的作品，将每一幅都炒到天价，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为什么要做。
　　但他现在没心情关心这些了。
　　重要的是大哥，他担心大哥将会面对什么，大哥那副挫败的，被磨去棱角的样貌，他再也不想看到了。
　　他让司机直接去了总公司。

　　前台的小姐认识卓离，见到他后连忙起身迎接，“卓总在开会，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要不你去他办公室等？”
　　见卓离应了声好，前台小姐为他按了专用电梯。
　　屏幕上的数字变换，最终“叮”地一声，停在了二十五楼，电梯门打开，赵叔走了进来推着轮椅前往大哥的办公室。
　　路上他问道：“小少爷您怎么来了？”
　　“来找我哥。”卓离说。
　　答非所问。但赵叔跟了卓家十多年，深知不该问的不能多问，毕竟没人会不喜欢嘴巴严实的，他安排助理给卓离倒了点茶，又拿了盘零食，“这场会议很重要，开的会很久，您就在这儿等卓总吧，有任何问题就喊小秦。”
　　说完就离开了。
　　路上吃了个蛋糕，卓离不饿，也没心情吃东西，但看着零食，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

　　时钟的分针转了两圈，外面的天色也黯淡下来。
　　办公室的玻璃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还喘着粗气，“小离你怎么来了？我这儿会议刚结束。”
　　他又看了看手表，“啧”了一声，“都这个点啊。你想吃什么？公司有盒饭，但味道一般，如果你不想吃的话我们就去外面……”
　　“大哥。”卓离说。
　　大哥抬眸看他。
　　卓离组织了下语言，以最简洁的话语说明来意，“黄梅梅他们家的产业被杜一和二哥吞并了。”
　　“我知道。”大哥说，“刚才会议上就在讨论这事儿，‘利亚’已经和我们宣战了。”
　　‘利亚”就是卓立君他们的公司。
　　卓离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他没想到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超出他的预料。
　　他问：“我能做什么吗？”
　　“你不用做什么。”大哥说：“先陪我去吃饭。”
　　卓离早已被各式各样的零食填饱了肚子，根本不饿，一顿饭基本都是大哥在吃。
　　他抱着胳膊望着狼吞虎咽的大哥沉思，‘利亚’向总公司宣战了，也就是向卓家宣战了……他能做些什么？想到大哥说的那句你不用做什么时，卓离轻笑了一声，是在自嘲。
　　他什么也做不了，整个卓家就他一个人没遗传到经商的才能，让他帮大哥打商战，还不如把他洗干净了丢到杜一床上去色|诱人家来的有用。

　　“小离。”大哥吃完了，正在用纸巾擦嘴。
　　他说：“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大哥会处理好的。”
　　“我已经成年了！杜一也成年了！”卓离看向大哥的眼睛，对方的眼里满是宠溺，他还在把自己当小孩子。
　　卓离有些失控，他几乎无法控制桌子下颤抖的双手，心中那环绕着的惶恐不安终于吐露，“大哥，我害怕……”
　　害怕一切重蹈覆辙。
　　大哥淡淡地笑了：“怕什么，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哥在。”

　　卓离又造访了数位画室，并代表画馆与他们正式签订了合同。
　　期间画师的所有作品都可放入画馆中进行展出，也可通过画馆的拍卖场进行拍卖，所得金额全归画师所有，画馆只收取中介费用。
　　不过大部分画师对于自己的作品能拍卖出多少钱根本无所谓，毕竟名气在那儿，作品多的是人抢着要。
　　画馆内逐渐变得满满当当起来，游客也变多了。
　　画馆的经营逐渐驶入正轨，卓离忙了个底朝天，与N市各个小学都达成了春秋游的合作关系，如此一来，长期旅客也拍板定音。
　　接下来没什么好忙的了，他又应聘了几个员工，王婷自荐成了他们的小领头，类似于主管。
　　“你最近是不是该返校了？”卓离问。
　　王婷点点头，但又赶忙补充道：“等我毕业后，还来这儿工作！馆长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怎么会。”卓离微笑，“画馆永远欢迎你。”
　　“对了，还不知道你是学什么的呢。”
　　王婷说：“我啊，是学金融的。”
　　“金融？”卓离惊讶。
　　“是呀，不过嘛……学的不咋样，要不然就去大公司里实习了……啊！不是说画馆不好的意思！”
　　卓离没在意她之后又说了什么，他的关注力全在“金融”这两个字身上，他问：“那你知道‘商战’该如何打，才能赢吗？”
　　“商战？”王婷似乎被这两个词弄懵在原地，随后她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这应该是存在于小说里的词吧……”
　　“其实现实中的‘商战’没那么……牛逼。”王婷思考了很久才得出一个形容。
　　“实际上就是公司与公司的决斗而已，而公司与公司的决斗其实是人与人之间的决斗，是尔虞我诈的。通过商业上的正面竞争来赢得胜利属于比较高级的了，最常见的还是给人使绊子或者用举报、舆论围攻等方式降低对方公司的在市民心中的形象，致使其股票下跌，再进行收购，又或者派美女色|诱对方公司高管啊，用间谍潜入偷情报……这类见不得人的手段。”
　　“我们老师说过一句话，在生意场上，除了对客户要保证诚信以外，其余的只要不触犯法律，利益怎么获取最大怎么来。商人嘛，从骨子里就透露着阴……”
　　王婷说的摇头晃脑突然又想起自家馆长家里似乎是做生意的，赶忙噤了声，可话说出口了又收不回来，只能支支吾吾地想方设法挽回。
　　卓离陷入沉思，这么说来，杜一他们对黄父使用的就是用的见不得人手段之一。
　　他们也会对大哥这么做吗？
　　但大哥一生光光磊磊，除了把自己亲爸一个董事长在公司中孤立以外没干过什么了，如果非要找茬也只会安个不孝的名，再说爸每年分红至少几百万，只要不挥霍，日子过得足够滋润。
　　还有就是卓离自己，他以前确实有过一段缺德史，但说到底还是孩子，不过分。

　　“馆长……馆长！！！”
　　卓离回过神来，发现王婷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馆长……你是不是生气了……”
　　“啊？我没有啊。”卓离见小姑娘都要哭了，赶忙安慰道。
　　小姑娘用袖子擦眼泪，好久心情才平复。
　　离开画馆时，卓离仍怀着心事。

　　大哥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不吃饭，卓离只能在晚饭前接他下班，顺便起督促作用。
　　但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遇见沈文旭。
　　沈文旭以为来人是卓松青，听到门被推开连忙起身，看到卓离后眼神微变，但好歹时间过了那么久，人也成熟了，没有幼年时那么容易冲动。
　　“你好。”他微微颔首，疏离之意不言而喻。多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也比以前壮实。
　　卓离也淡笑回应，“好久不见，你来找大哥？”
　　“我是代表沈家来的。”沈文旭说，“帮助你们应对‘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