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世》壬申

1、第 1 章

　　N市近些年的GDP一路飞升，连带着整座城市的生活标准都提高了不少，夜晚的都市丝毫不见寂静，形形色色的人在街上穿梭，穿着吊带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们，温馨的一家三口，西装革履仍在加班的白领……
　　卓离坐在后驾驶座坐上手撑着下巴微睁着双眼看着窗外这些一一向后退去的画面，突然霓虹灯的光芒闪烁，卓离被刺的眼睛一闭，不自觉地泛起生理性的泪水，等再次睁开眼睛时，汽车早已驶入一条小巷内，黑漆漆的，能见范围只有前照灯所照射的那一小片区域。

　　“放……放开我！”
　　一声模糊的惊呼穿透整个小巷。卓离微微皱眉直起身，“赵叔，怎么回事？”
　　“也许是有人遇到麻烦了吧。”赵叔说。

　　汽车路过一个小胡同，胡同口几个染着五六颜色头发的不良分子歪七扭八的站在一起，他们低着脑袋似乎企图对被围在中间的人做些什么，卓离从缝隙里隐约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他眼皮一跳，立刻高喊到：“赵叔，停车！”
　　赵叔：“卓总特别嘱咐过不许您迟到，这儿马上就到定好的时间了……”
　　“都人命关天了！还管我哥那些罗里吧嗦做什么！”
　　黑色汽车猛地刹住发成一阵刺耳的“呲啦”声，车刚停稳，保险自动打开，卓离打开门跳下车，赵叔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那小祖宗的人影都不见了，只能不住的叹气。
　　卓离迈开步伐飞奔到胡同口，曲腿离地跳起，一脚踹向色咪咪的黄毛背上，黄毛被踹了一个趔趄，没站稳脸朝下栽进泥巴地里跌了个狗吃屎，卓离伸长手臂将那人从拐角边扯到自己身后，做了个保护的姿势。
　　不良分子们这才反应过来，为首的抽了抽鼻孔，一脸不屑地看向卓越，“他妈谁啊你，敢坏老子好事！”
　　卓离没说话，只死死盯着他，右手则默不作声地伸进了口袋里。团伙老大在四周环绕一圈，发现这附近只有眼前两人和不远处停着的一辆价值不菲的汽车，他嗤笑道：“呦，毛还没长齐就学别人英雄救美啊？那车里是你家长不，放心你一个下来？”
　　“家长来了也不怕，这破地方连监控都没有，咱先把那老东西揍个半残，在收拾这两个小崽子！瞧瞧这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经不经得起兄弟几个的折腾，是不是啊，哥？哈哈哈哈……”
　　七八个人全部大笑起来，目光落在卓离身后，一旁的黄毛早已经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了，他后腚一提裤子又穿了回去，眼神阴毒，斜笑着与老大对视一眼。
　　赵叔已经从汽车上下来，正在打电话。卓离轻轻咽了下口水，右手猛地抽出，“都别动！”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木仓？
　　老大愣了一下，随后想到这玩意十有八九是假的，N市禁木仓，小兔崽子有再大的能耐也搞不来真东西，他瞬间又恢复原本的姿态，一步步朝卓离他们走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卓离心上一般，心脏紧张的几乎痉挛，他两眼一闭扣动扳机。
　　一声巨响。
　　几人都大惊失色。
　　他们虽然是这片的地头蛇，但平时也只收收保护费，欺负欺负小学生抢他们的零花钱，像今天晚上对人下手也只是第一次。
　　见招惹不起，不良分子们连滚带爬的走了。卓离松了口气……他手里的也并非是真的子弹木仓，而是玩具枪，根本造成不了实际性伤害，那团伙老大连皮都没破呢。
　　卓离转过身，身后的人从刚才开始一直都一言不发，垂着个脑袋，卓离比他高一点，能看到螺旋状的发旋，虽然环境昏暗但卓离还是发现此人长的确实不错，很是秀气，他问：“你没事吧？”
　　“没事……”
　　等他开了口卓离才发现他居然是个男生，明明长的这么漂亮……卓离轻咳一声，“你家在哪？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好意。”
　　有点怕生啊，不过想想也是，要是自己遇到这种事估计也吓个够呛，卓离思索片刻说：“为了避免那些人再找你麻烦，你走前面，我们车走后面，护送你到大街上，怎么样？”
　　小漂亮犹豫了片刻后，点点脑袋。
　　卓离一屁股坐上车，手伸出来车窗外打个手势，示意小漂亮自己一直都在。赵叔发动汽车，跟在前面那个瘦弱的身影后面缓慢移动。
　　“话说……赵叔，你刚才在报警吗？”卓离记得赵叔在自己与不良分子对峙时在打电话来着。
　　“报警了，不过见小少爷您轻松解决就申请销案了。”赵叔带着些皱纹的眼睛看向后视镜。
　　前方一片明亮，巷子到头了，小漂亮早就跑的不见人影。

　　罗家。

　　卓离站在大门前，左脚刚迈入又缩了回来，虽然前期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自己真正直面时还是有些慌，他稳定心神吸气——呼气——
　　“哎呀，小离回来了！”
　　卓离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王姨笑眯眯的走来将卓离的背包外套一股脑子全扒了下来，她长着一双小眼睛，眼角微微下垂，是标准的老鼠眼，却没带给别人贼眉鼠眼的感觉，反而很慈祥。卓离从小被王姨带大，知道眼前的老妇人心善，跟了罗家一辈子忠心耿耿，就一个毛病，嗓门忒大。
　　果不其然，楼上没一会儿隐约传来熟悉的浑厚的嗓音。“卓离回来了？正好，让他直接上楼找我。”
　　卓离在王姨和蔼的视线里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每跨一层台阶腿就软一分，到最后几乎要爬着了。大哥的房间在正东向，所谓紫气东来，正东向应该是整个房子风水最好的位子，但卓离却感觉有股股阴气环绕，从裤脚里钻进去凉的人心头发颤。
　　“大……大哥好。”卓离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大哥叫卓松青，人如其名，整个人就像是一颗松树，冷峻孤傲，卓离最怕他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他将一沓子文件重重的摔在桌面上，怒视着自己，卓离心虚不敢看他，眼神在屋子里四处飘忽。
　　大哥说：“东西呢？”
　　“啊？”
　　“别给我装傻，当时求我给你买的时候，你向我保证什么？”
　　卓离意识到大哥说的是那个玩具枪，他将东西从口袋里取出来，大哥一个眼神，赵叔会意上前就要把东西拿走，卓离不愿给死死握着不放手，可转眼看到自己大哥那张乌漆麻黑的脸不自觉得软了力，赵叔把玩具拿走递交给大哥，对方看都没看一眼就丢进办公桌的抽屉里。卓离觉得委屈极了，赵叔这个叛徒又通风报信，“我没用他去吓人，我是见义勇为……”
　　“你自己就是个混账东西，还见义勇为。”大哥说，“昨天你们校长打电话给我，说你课不好好上，好几次带着全班同学集体逃课，性质极其恶劣。要不是老子低声下气求了老半天还赔上一栋楼你现在早就被开除了，知不知道！”
　　“杨永利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先不肯教的！”连续两次被冤枉，卓离也情绪激动起来。
　　“所以呢？”大哥说，“你带头逃课是事实，我以前教你的都忘脑后面了是吗？多动脑子，凡事考虑后果，你以为你成功了，实际上呢？”
　　卓离沉默片刻低下脑袋，牙齿咬的死死地，“我明白了。”
　　大哥也没继续就这个话题的打算，直接引入正题：“今天喊你回家就一件事，父亲前不久领养了一个孩子，比你小两个月，人挺怕生，到时候来家里记得多照顾照顾。既然有伴儿了你也别一天到晚的鬼混。”
　　卓离挑眉：“领养？别又是借领养名义迎私生子归家吧……”
　　“别胡说八道！”大哥皱眉呵斥。
　　卓离耸肩，领私生子回家又不是什么罕见事。
　　“行了，我知道了。”卓离敷衍道。

　　常德外校，穿着灰白校服的学生们一个个飞奔着跨入校门，不为别的，因为快迟到了。
　　卓离也在之列，他纵身起跳，刚落地身后的电子栅栏门轰隆隆地关上了。好险……他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高二五班内出奇的安静，不是是不是因为不久前全体刚受过警告的缘故。卓离总觉得不适应，他左看看右看看始终没看到那令人厌的耀武扬威的身影，他戳了戳前排的女生，“杨永利没来？他不应该得意的要死吗？”
　　张悦惊讶：“你不知道？他昨天刚被劝退离职。”
　　卓离更加惊讶，“离职！？”
　　“是啊，多亏了咱班班长忍辱负重，潜伏多日，终于抓到了他的把柄匿名递交给学校。”
　　卓离望向第一排中央那个梳着中分头的小矮子，女生说：“不过呢卓离你也功不可没，多亏有你转移视线班长才能成功呢。”
　　卓离不自觉地又想起大哥的话，自己确实太冲动了……他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蔫蔫的。
　　张悦回头看书，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又转身对卓离说：“你听说没，今天有转校生来我们班呢！”
　　“哦。”卓离没什么兴趣。
　　“据说长的还特别漂亮！”
　　“女生？”
　　“好像是吧……有的人说是男的有人说是女的，没个统一。”
　　“哦。”卓离敷衍，张悦见他这副样子也不理他了，继续和自己同桌讨论去了。
　　上课铃响，卓离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腾出一只手从抽屉里抽出英语课本，“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然后继续倒头睡觉，睡意刚涌上来周围一片惊呼将他吵醒。
　　卓离不耐烦的抬头却看到讲台上那个面熟的人。
　　不同于那晚，卓离这次看的清晰，小漂亮长的瘦弱，一张脸生的雌雄莫辨，小指粗的长生辫垂在脑后，他站在讲台中央，眼神微垂，眼里明明是静谧的温和却透出些哀伤来。
　　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杜一两个字。
　　“就是他！”张悦兴奋的对卓离说，“漂亮吧，跟画儿里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