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如生》南北620

21、悄然的进退之相亲2

　　HTR-10的准直器设计图纸画好后，张华老师叫上肖沐言准备一起去趟200#的金工间。
　　和张华老师早早吃了午饭后，装上笔记本到在能科楼A座前的路口等出租车。
　　“我有一个亲戚，多年前找我让我帮忙问问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子，上午时又跟我说，让我帮我那个小侄女介绍介绍。嘿嘿嘿，几年前还是她选别人，现在完全变过来了。变成别人选她了。”张华拍了拍了蹲在地上的肖沐言肩膀，意有所指地说。
　　皱了皱眉头，简短的沉默之后，肖沐言无所谓地说，“我之前生过病。即使我现在痊愈了，但…现在的男生其实非常现实。我想，男生会更愿意选择健康的女生。”
　　听肖沐言讲完，张华老师扬起了眉毛，没有开口，看了眼手机后忽然又说到，“我亲妹妹当时为了生个孩子，费了老大劲。没怀上时，她老公直接跟她说，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关系。”
　　蹲得有些腿酸得肖沐言皱着眉头，把一条腿放下，重心放到盆骨处，又将书包抱到胸前，拉了拉裤腿，轻轻地说，“那是他们之前本来就有感情铺垫。”
　　“还是会有不介意的男生存在的。”张华老师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那个人是你弟弟，而我和你没有关系，你听到我生过大病后，会不会毫无芥蒂地同意你弟弟娶我呢？会劝他找个健康的女朋友？还是会劝他忠于爱呢？”
　　手又搭在肖沐言肩膀上，张华沉默了，笑了笑，“亲疏远近，终究还是有区别，这种事情确实比较难说。”
　　“我现在很好。病好后，很多东西可以放下，人更自由、也更肆意。我不想让自己的快乐放在一个可能会拒绝我而让我不开心的人身上。还有，让别人和我一起承担能看得见的风险，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残忍，我不愿意，他也受不住。何必呢。”
　　“嘿嘿嘿，你说得也是，不应该把自己的情绪交由别人来掌控。”张华老师说。
　　不停变换压坐不同的腿，肖沐言低下头看着鞋子发呆。张华老师没再说什么，等于默认了。
　　北京五月份的中午，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即便是阴凉下，人也晒出了一身汗。等了一会儿，出租车总算是车到了，俩人在后排落座。
　　肖沐言原本想要午休一下，却发现张华老师好像并没有丝毫睡意，无奈忍着困意，在车上两人说了起来。
　　“你生的病很重吗？现在怎么样。”张华老师问。
　　“已经治疗完了。也是最好的医学效果。”肖沐言收起耳机，弯起嘴角，简单地说到，“算是吧，不轻不重，至少留下了小命。”
　　“我村里几年前有个女孩，治疗的时候头发全掉了，去年结婚，今年娃就生了。她也好好的。你没事儿的。”
　　“……我并不怕死，对于我来说，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我挣到的。所以我要让自己更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不在意了，没必要。”望向高速急速驶过的车流，肖沐言只知道找到那个人很难。即便找到了，人又能如何忍心让爱自己的爱人来承担未知的风险，万一呢？
　　到南门后，发现历经一年的治疗，重新再见200#的南门居然换了一个头面，和五年前第一次见到的不一样，和未生病时看到的也不一样。
　　和黎师傅沟通完图纸细节后，又到301室找了一下设备，最后拐去高温堆查看了一遍燃耗测量间，总算是一趟没白来，完成了攒了许久的工作。

　　周六一早，肖沐言9点多从床上爬了起来。洗完脸，用芦荟胶敷完才感觉脸舒服些。
　　眼看时间有些来不及，肖沐言干脆打了出租车直接去，等她到时，玻璃窗前看到吴昊像是到了有一会儿了。
　　走进店里，吴昊见到肖沐言后，笑了起来，立刻起身给她推开凳子。
　　“抱歉啊，好像有些迟到啦。”肖沐言略显无措地就坐，她有些不习惯别人的绅士，笑了笑才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吴昊，“这个是给你准备的小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之前都是你给我送一些可爱的小礼物，又是订奶茶之类的。挺过意不去的。”
　　像是有些意外和惊喜，吴昊看了看袋子，愣愣地接过，“谢谢。”
　　“你可以打开看一看，是顶遮阳帽。”肖沐言笑着解释了下，“你之前那顶不是落在地铁了嘛，我想着你可能需要一顶，所以就按着自己的眼光挑了一顶，希望你能喜欢。”
　　“你选的当然喜欢。”吴昊将帽子拿了出来，左看右看，忍不住又往头上戴了起来，黑色的帽子跟他今天的打扮异常搭，吴昊开心地又说了好几谢谢。
　　笑了笑，肖沐言反而有些尴尬，“你喜欢就行。”

　　礼貌地招过服务员，吴昊问肖沐言，“你有特别想吃的吗？”
　　“你好像对这儿很熟，你来吧。”
　　两人见过面，彼此在微信上也聊得比较多，对肖沐言的口味还是比较清楚，按俩人食量，吴昊点了几道他觉得特别不错的菜。
　　吃完饭，在公园里走累了后，在附近又找了个咖啡馆休息。
　　“这个可不许跟我抢，我来请啊。”肖沐言说。
　　“好。听你的。”吴昊哈哈笑了声，被肖沐言皱眉的小表情逗笑，“你今天和之前见你的那几次很不一样。”
　　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吴昊突然的开心是因为什么，“你喝什么咖啡？”
　　“美式。”
　　将单子递给服务员，肖沐言给自己点了杯热牛奶。
　　“有什么不一样。”
　　吴昊抽了张纸巾给她，小声地说，“你今天应该化妆了吧。打扮得很美。”
　　肖沐言看了眼她的着装，绿色刺绣棉长裙，外穿一件防晒衣，换上同色低跟凉鞋…普通的装束。不过，早上出门前确实化妆了。敷完芦荟胶后，打了粉底又扑了粉，口红是感温润唇两用的口红，吃完饭，趁吴昊不注意间又补了下口红，“不是。我…你…那是…”
　　她有种解释不清的感觉，感觉到吴昊有些误会了。
　　“你是一个需要有智慧的人慢慢挖掘的人。”吴昊想了会儿，十分斟酌地选了个贴切词，“大智若愚，对，就是这个词。”
　　服务员将一杯咖啡和一杯牛奶过来分别放到俩人面前，肖沐言向服务员道完谢，回过头看向吴昊，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那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自夸吗？”
　　“是。你很不一样，我非常幸运地见到了你。”吴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们自从那次唱歌后，也认识了快三个多月了。”
　　算了算时间，肖沐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非常想知道你对我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吴昊突然变得十分认真，眼睛紧盯着肖沐言，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松开半咬着的吸管，肖沐言也开始认真地看吴昊，斟酌地说到，“你是一个阳光又周到的男士。更是我之前对校园故事里所认知的、那种白马王子感觉的那种男主，你有一个特别吸引人的性格。开始以为你只是阳光，和你相处久了后，发现你又是一个足够有魅力的男性，极强的自我约束力，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与我一开始的认知是完全不一样的，你的情绪稳定而内敛，周到而成熟…”
　　“但是后面还跟了个‘但是’是吗？”吴昊替肖沐言把话说完。
　　不诧异吴昊能发现，肖沐言也不想隐瞒下去，举起了左手。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不太使用左手提东西，有时候也会转动左手手腕。”肖沐言将杯子往旁边又移开了些，坦诚地说到，“我以前得过一场大病…现在并没有渡过医学上的五年之期。”
　　“但你现在是健康的。不然以你的性格，你不会参加群主组织的活动。”吴昊简单地说到。
　　感叹于他对她的认可，“是，手术病理学完全缓解了。”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到，“但是，这是一个潜在且能看见的风险。人的一生中，本来就有很多意外，而我更增加了未知和困难。这样的我，对对方来说是一个很不公平的事情。另一半其实完全可以选择一个健康的伴侣。何况是你呢。”
　　“假如你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话。我哥哥有个很好的朋友，他在医院工作，医术了得，他肯定可以给你保驾护航的。他叫…”
　　“再厉害，但还是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这是医学难以克服的困难所在。我们强求不得。”在吴昊还未说完，肖沐言便选择出声打断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另外，我见过医院的众生，我不愿意将自己的健康托付在别人身上，假如万一他突然不在身边呢？那种感觉…嗯，不太美妙。”
　　抬起头，肖沐言直视起吴昊的眼睛，认真地说到，“我很感谢你的喜欢，说实话，你是第一个给我‘我被人坚定选择’感觉的人。这种被人爱护、被人关心的感觉我一度不想舍弃，更加不愿放下。但是…你值得一个更优秀，也更健康的女生爱你，陪伴你一生。而我确实不是那个人。”
　　“虽然你说了这么多，但我始终觉得是你自己主动拒绝别人进入你的世界。世间确实会有人因为另一半生病而放弃对方，但这并不是完全绝对的。这些我想你肯定也想过，你只是不愿意相信你会那个被人珍惜的人，所以还没有发生时，你便主动开始拒绝，你在拒绝一切可能。”吴昊一顿输出，喝了一口水后，继续说到，“甚至，即便有因为得过病而增加的风险和意外，但是其他的意外和风险可能反而得到规避，或者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只是你并不愿相信而已。另外，再次复发仅仅只是概率的问题，当有这个可能的时候，我们努力去做一些措施规避掉，它便不会是一个会阻碍感情的因素。”
　　“但又有几个人会这么冷静又理智，还肯去接纳呢？”肖沐言反问到。
　　想了想，肖沐言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坚持说到，“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假如要说其他理由的话，就是你的外型条件太好了。”
　　吴昊试探地问肖沐言，“你难道有喜欢的人？”
　　“……说不上。基于最基本的尊重，我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跟这个无关。你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男性，又有少年心性，这样的你，应该有个健康纯真的女孩陪你走过浪漫的一生。”
　　“我…”
　　吴昊刚想说什么，突然被旁边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歉意地冲肖沐言点了点头。
　　手机响了几次，肖沐言看他摁掉了几次，主动说起，“没事儿，先接电话，也许真有什么急事找你。”
　　拿起手机，吴昊也觉察出可能有什么问题，他哥不会无故频繁给他打多遍电话，“哥，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怎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臭小子，你怎么回事，挂了我好几个电话。”手机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吴昊尴尬地冲肖沐言点了点头，侧过身，又用手遮住嘴角，“哥，你就说有什么事儿吧。”
　　“臭小子，快回来。爷爷找你呢。”
　　“啊。爷爷怎么来北京了。”
　　肖沐言也听到吴昊哥哥说她们爷爷来北京了，正找他。在吴昊挂断电话后，主动开口，“不能让老人家久等，你赶紧回去见老爷子吧。”
　　“那你呢？”
　　“我…我再坐坐。有个朋友在附近，她刚发消息问我有没有空，她找我有点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丢不了，你快回去吧，老人家等久了容易着急。”肖沐言轻轻地笑了起来，有些俏皮地说到，“噢，对啦，可是说好的，我请客哦。所以…你知道的。”
　　吴昊看她如此坚持，他哥电话里又确实催得急，有些无奈地说到，“失礼了。”说完，拿上礼物又跟肖沐言道谢后，才匆忙起身离开。
　　视线随着吴昊走出咖啡馆，又见他匆忙穿过十字路口，直至消失不见。肖沐言回过头，端起还剩下半杯凉掉的牛奶，晃了晃，盯着水流她突然晃起了神，喃喃自语到，“肖沐言，你本来就应该是一个人，不要对旁人有要求、也不要有期待，这样才对呢。”
　　又在位置上坐了会儿，肖沐言才拿上东西去柜台结账。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肖沐言回头看了眼。
　　“女士，请扫码。”
　　“好。”笑了笑，肖沐言把手机递过去，又看到服务员拿了扫帚匆匆走过去收拾，应该是顾客家的小朋友不小心碰倒了杯子什么。
　　“可以了。这是您的小票。”
　　接过小票，肖沐言笑了笑，“谢谢。”却还是忍不住又往后看了眼，她像是看到了熟人，正准备仔细看时，却被走过去收拾的服务员挡住了视线。
　　白日梦做多了对身体不好，忍不住对自己说，“肯定不可能是那个人啦。”门口传来的响声，肖沐言朝服务员又笑了笑，往门外走去。
　　推开门的那一刻，肖沐言始终觉得有人在看她，回过头又看了眼，却仍没多余的发现，将胡思乱想赶出脑子，她觉得或许真的是想多了才出现了的错觉。

　　那天晚上，肖沐言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王立泽，他问她，“假如是我，你会不会勇敢地往外迈一步，给自己一个机会，相信能够长命百岁？更相信和我会有一个美好结局？相信一切姐有可能？”
　　肖沐言忘记她当时是如何回答的，但梦醒后，她忍不住地自问起来，“有可能吗？和一个有医患关系的自己？”
　　世间仍有爱情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千万不可强求、妄求，肖沐言是这样反复告诫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