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如生》南北620

18、悄然的进退之复诊1

　　出院后，正值学校放暑假，肖沐言在家修养了差不多一个多月。
　　去医院打印病理报告时，遇到了3床阿姨。
　　“哎，沐言啊。” 3床阿姨笑得眯起了眼睛，习惯性地露出牙齿。她的下边三颗门牙不知是因为蛀牙，还是年纪大掉了。每次和3床阿姨说话肖沐言都会晃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牙齿，“刚刚看到一个像你，还以为不是你。”
　　“王阿姨。您怎么这个时间点在医院啊？”肖沐言问。
　　3床阿姨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我来处理积液。”
　　“啊？怎么了？谁给处理的？”
　　“没什么，是我看撕开纱布，看着有些红肿，所以就来处理一下。反正我要去门诊。是王鑫光给我处理的。”3床阿姨突然凑近她，悄悄说到，“我告诉你个事儿呀。”
　　不动声色地拉开了点距离，肖沐言面带笑意地说到，“嗯，您说。”
　　“你和张立出院后，进来个白血病又得乳腺癌的老太太。监视器从她入院就没拆过，护士和医生来回个不停。最后我跟1床那老太太搬走，插在了不一样的病房里。”
　　想到这么复杂的情况，肖沐言不由皱起了眉头，“白血病加乳腺癌…真是受罪啊。对了，那1床老太太怎么样了？”
　　3床阿姨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儿，还未说自己却先笑了几声，挨近说到，“我跟你说噢，你也知道她胸大，全切的话两边相差太大，所以1床老太太还是想保乳。但是你知道王鑫光是怎么回复的吗？嘿嘿。”
　　她突然卖起了关子，可笑声却出卖了她。
　　肖沐言想起立姐说起过王鑫光和她的对话，也不难猜出王鑫光会说什么话，“王鑫光又说了什么吓人的话？”
　　“他说，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哈哈哈。”实在忍不住，肖沐言笑出了声，果然不负她对他的认知啊。
　　3床阿姨一边笑，一边重复地说到，“您就死了这条心吧…王鑫光真的就是这么说的，1床老太太听完都哭了，说她十年前也保乳成功了，这次没准也能保乳。”
　　也许这就是病魔的残酷，不分对象，面对生命没有商量的余地。医生站在生命的角度对病人负责，而个体却需要面对手术后的每一天生活，所以个体的生活质量在面临一些选择的时候会受严重影响，最后一朵雪花哪里有无辜和有罪之分呢？
　　眼前的3床阿姨看起来好像还挺好，但其实她也有一段泥泞。
　　说起王鑫光，肖沐言又想起了他行医的习惯，“他就这样说话。您那个床位之前的阿姨，是新辅助的，她第一天输红白药水，吐得不行，饭也不下，她自己也不愿好好治疗，始终不相信西医，想靠中医、气功治病。第一天王鑫光查房问她怎么样？她说难受、吐，而王鑫光只说症状是正常的，能在现在发作出来反而是好事，可以临床对症控制。后来她真的是24小时都在吐，晚上也在吐，那几天其他5个人估计都没怎么睡。因为她症状明显，又完全不吃东西，他就给她开了葡萄糖。第二天查房他问她有没有好些？那个阿姨还是唉声叹气，坐在床上眯着眼，一边摇头，一边说不行，又问她有没有吃东西，她只说不想，王鑫光看她那个样子估计都有些无语了，过了一会儿，王鑫光还是直接说，‘这么多病人输液，像你这么严重的我还真是不少见…您看今天能出院吗？’当时我就趴在墙上偷听，虽然他说话直接，但那一次我不得不肯定他的说辞，真是那个阿姨自己不想治疗，还说是最后一次化疗…后面可是还有15次呢。她上次住院都是她在北京上班的儿子架着她住院的。”
　　一想，世上多是愚昧之人，若没有人引导，本来可以活久一些的生命，也都有可能因为一些误导而葬送了性命。
　　两人说了好久的话，听肖沐言要去打印病理报告，3床阿姨也说一起去地下室看看。3床阿姨的病理报告还未出，她便先回了门诊，肖沐言拿着自己的病理报告，上面写着ypT0，让她想起了王立泽对她说的恭喜话。不过，淋巴清了24颗，均未没有转移，也实现了病理学完全缓解，但却极其容易发生水肿。
　　无论怎么样，PCR的治疗效果还是让她心情极好，回到家后，肖沐言又查了些文献，尽量做到心里有数。

　　***胡姐姐*
　　2022.8.10
　　肖沐言：“/图片。保乳也是很安全的。”
　　胡姐姐：“我觉得我现在的想法是，即使复发率高也无所谓呢，没有胸真的不行啊，咱们还年轻呢，而且现在保乳也安全了。”
　　肖沐言：“哈哈，是的。”
　　胡姐姐：“而且我偷偷告诉你哈，我患侧因为喂奶右边比左边下垂，这次保乳后，两边一样了/偷笑，之前两边差的还挺明显的，真的/捂脸。”
　　肖沐言：“哈哈，总之，别想着三阴保乳会怎样，好着呢。”
　　胡姐姐：“我觉得患病以后想法真的会一直变，刚开始真的是想法激进，恨不得马上手术全切了。多亏了新辅助给了半年时间了解情况，加上心理承受能力，要是开始就手术，估计我全切的概率会很大/捂脸。”
　　肖沐言：“明白，还好当时复杂的情况反而让我瞬间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我当时想保乳是很孤勇的，现在查些资料佐证了保乳是一样的。三阴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但是全切和保乳无差别是最好的交代，哈哈。”
　　胡姐姐：“你很勇敢，我淋巴1/19，我看三级淋巴没啥问题，还挺欣慰的。”
　　肖沐言：“嗯嗯。人腋下40-60淋巴，剩下不少，多注意不会水肿的。”
　　胡姐姐：“除了报告，我准备把复发险买上。”
　　肖沐言：“嗯，可以的，图个安心。”
　　身体越来越好转，肖沐言看群里很多人推荐常规治疗后去看中医，她很认可中医，于是也打听起治疗乳腺癌比较好的中医大夫。
　　加了几个群，里面的一个小姐姐治疗比她快半年，心肠也好，知道她问中医的事儿主动加了她的微信，并告知挂号就医的详情，“这样的女孩子值得好运和最好的祝福呢。”
　　她想，她也要多做好事儿，让更多女性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怎么预防一些事儿的发生，以及当意外来临时应该怎么处理和面对。

　　***笑阳**
　　20220818 16：35
　　笑阳：“我是笑阳。”
　　肖沐言：“小姐姐，我是肖沐言。”
　　笑阳：“亲爱的，这是之前一个病友发给我的，就是怎么挂那个万主任的号，你看一下。
　　然后简单跟你说一下儿，万主任的号，周三下午，就是普通的门诊，然后周一和周四有特需门诊，特需门诊是600块钱的号。特需门诊会比较好挂一些，周三下午的那个号，100块钱的特别难挂，一般都挂不上，所以我一般挂的是特需600块钱的号。提前一周放号，比如说今天是周四，然后可以放下周四的号，一般下午四点的时候放号，你可以看一下儿。
　　你先挂上万主任的号，然后去国际部看，看完以后会给你开一个方子，那开完这个方子的话，因为国际部是不可以报销的，你拿这个方子去找她徒弟——陈冬梅加一个号，让陈大夫给你抄一下方子，开出的药就可以走医保了。
　　然后你现在吃中药的话就吃草药，你看万主任就可以了。因为一人一方，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她态度特别好，会给你看舌苔，然后会给你号脉什么的，再给你出药。以后等你治疗结束了，比如像化疗，放疗结束以后就可以吃他的篓慈了，篓慈都是一样的，不是一人一方，这个药就不用看万主任了，可以直接挂他徒弟陈冬梅的号，她就直接可以给你开篓慈。
　　肖沐言：“好的，谢谢美声小姐姐！万主任徒弟的号也需要抢吗？”
　　笑阳：“需要的，不过她徒弟可以加号还方便点。”
　　肖沐言：“万主任那儿开完单子后直接找一下她徒弟加号就行？还是得抢陈大夫的号。噢噢，好的。”
　　笑阳：“加号就行，让徒弟的小助手抄下方子就能开药了。”
　　肖沐言：“行，我赶紧挂个国际部的号，结束化疗一个多月了。我也是三阴的。群里的估计大部分都是三阴，见笑了。”
　　笑阳：“建议挂万主任周一上午的号，开完方子去找万主任徒弟陈冬梅加号抄方子，一天就搞定了。我也刚去3次，有问题随时沟通哈。”
　　肖沐言：“嗯嗯，非常感谢的。”
　　笑阳：“客气啦，刚才那个群是K大肿的大群，三阴的少，我就单独说了。疗程接近的患友的建议是非常有帮助的。”
　　肖沐言：“啊，我以为是三阴群呢，万主任不是三阴很厉害嘛。”
　　笑阳：“嗯嗯，之前也有病友帮助我才知道咋找万主任挂号滴。是的，听说挺厉害的。”
　　肖沐言：“我在K大肿手术完，25号去看放疗的号。是呀，我还没化疗完就听说了，准备手术完去找万大夫看看的。”
　　笑阳：“我5月底手术的，6月底看的万主任来吃中药，8月15日开始放疗的。”
　　肖沐言：“小姐姐是在K大肿放疗嘛？”
　　笑阳：“对。”
　　肖沐言：“嗯嗯，我7月底手术完的。”
　　笑阳：“K大肿放疗要排队。”
　　肖沐言：“这个听说了。K大肿放疗队会排很久吗？”
　　笑阳：“手术后3个月内能做上就行。”
　　肖沐言：“我听说最好两个月内比较好。为了尽早，我还没拆线就锻炼手臂了。当然，在伤口不痛的情况下。”
　　笑阳：“是的，但是K大肿人太多了。”
　　肖沐言：“这可如何是好呀。”
　　笑阳：“放疗科主任铁建说3个月内就行。其他医院放疗我不敢去，怕不专业。”
　　肖沐言：“欧阳大夫给我约了25号的，我在想我要不要自己挂放疗的号了。不知道早去能不能先排上队。”
　　笑阳：“你自己约也差不多吧。”
　　肖沐言：“是的，其他医院我也不太放心。王立泽有篇文章专门说三阴的。”
　　笑阳：“其他医院放疗不用等，人少。对，王立泽有三阴方面的学术研究。”
　　肖沐言：“他说K大肿的放疗技术加了ct 应该是比较好。其他医院的不知道是啥技术，不敢。”
　　笑阳：“K大肿乳腺是大科室，经验丰富。”
　　肖沐言：“是呀，尤其是三阴自身的特性，不敢随便换医院。”
　　笑阳：“铁建说3个月内就行，听医生的吧。先吃中药扶正固本。”
　　肖沐言：“嗯嗯，也是，治病着急不得。小姐姐放疗几次？”
　　笑阳：“19次，我也是保乳。”
　　肖沐言：“19次就行？！我也保乳，不过我腋下转移了。”
　　笑阳：“是，我看最多的也就25次。不要看次数，看剂量。我看19次觉得少让医生给我加几次被拒绝了……医生说这也不是好东西，根据每人情况设定的剂量。”
　　肖沐言：“这个理解，我自己就是学核科学的。”
　　笑阳：“好棒啊！”
　　肖沐言：“有病友群里讨论放疗的，他们一开始就来个25+，我以为25是基础呢。”
　　笑阳：“不是，东肿大分割才15次。我觉得有些地方医院医生会过度治疗，K大肿医生还靠谱。”
　　肖沐言：“是的，应该是他们的机器每次的调的剂量比25次的高。嗯嗯，我查了K大肿大夫的很多文章，给人感觉比较靠谱，所以我坚持去K大肿放疗的，哈哈哈。我住得离北三院近，化疗是打算去哪里放疗的，现在听K大肿的。”
　　笑阳：“东肿和K大肿我都看了，最后选的K大肿，欧阳虽然挺严厉，但是人还比较正，不给病人乱用药，也不推自费药，挺好。”
　　肖沐言：“是呢，之前怼了我好几次，我差点保不了乳，最后是欧阳给定最后的方案，所以我对欧阳还是很感激的。真是太好啦，不是25+的话我就能早点结束治疗了，真是开心。”
　　笑阳：“哈哈，我也被怼过。是呢，放疗结束我们就痊愈了，好好生活就好。”
　　肖沐言：“是呀是呀，这过去的七八个月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呀！还好熬过来了。放疗完就痊愈啦，后面的日子好着呢！谢谢小姐姐。”
　　疫情的原因，全国人民都没怎么走动。呆在家里，除了天气炎热，肖沐言觉得也是舒适的。肖母做了家乡菜，她的胃口很好，瘦得脱形的样子慢慢变得饱满，头发也一寸又一寸地长了出来。
　　看见身体状态在跌落低谷后渐渐回升，镜子里的样子越来越好，肖沐言的心情状态也很好，一边休息，一边居家上班。
　　也许正是开心得有些放肆了，之前暖神提醒的事儿没注意，放疗的事儿给耽误了。
　　***暖神**
　　0825 11：20
　　肖沐言：“暖神，协和放疗应该挂谁呢？K大肿给我约在了90天放疗，我不放心，决定换个医院放疗试试。”
　　暖神：“我挂的是侯晓。K大肿确实很慢。你可以问问王立泽，看看能不能给你往前调一点。”
　　肖沐言：“王立泽能？不是铁建定的嘛？”
　　暖神：“有人调了吧。但不知道塞没塞钱。”
　　肖沐言：“王立泽特冷漠的说90天才放疗上没问题，还说这算快的了。我也去挂个协和的号，看能不能比K大肿的快些。实在没记住你当时跟我说的话，自己及时去挂号，别等着乳腺门诊的大夫给挂。”
　　暖神：“……好吧。”

　　***笑阳*
　　0825 10：40
　　肖沐言：“小姐姐，想问问你是手术后多久放疗上的呢？有超过3个月嘛？”
　　笑阳：“5月27手术，8月15放疗，3个月内。铁建主任说3个月内就行，所以他安排应该不会超过3个月。”
　　肖沐言：“那我得换个地方放疗，给我定的超过了3个月。”
　　笑阳：“啊，这么久啊。”
　　肖沐言：“7.22手术 10.10定位。定位后是不是还得至少10天？”
　　笑阳：“10月20应该能放上吧。”
　　肖沐言：“这个超过了3个月。”
　　笑阳：“赶上十一国庆了。”
　　肖沐言：“是的。让我提前定位也行呀，十一回来放疗。”
　　笑阳：“去东肿也要排队。”
　　肖沐言：“他给我排十一回来定位……也不去东肿。去北三、人民或者协和吧。给我定了25次的放疗。”
　　笑阳：“嗯，那需要抓紧问问，貌似协和也排队。你有扫腋吗？”
　　肖沐言：“有。但我特病在K大肿，还没到时间。”
　　笑阳：“扫腋一般25次，我没有扫腋19次。可以转。还需要时间啊，特病我一开始在东肿办了，第二天转K大肿了。”
　　肖沐言：“还没开始治疗才可以转吧？！怎么转的？我也问问能不能转走。”
　　笑阳：“在东肿取消在K大肿重新办理。你咨询下医院服务台。我看可以换的。”
　　肖沐言：“好的，我去问问。谢谢小姐姐！”

　　像考试一样，在笑阳姐姐的帮助下，肖沐言紧张地抢了一下午的号，总算是抢到了600的中日国际部三阴性专病号。一边操作订单，她不由感慨出声，“仅挂号费就要600，难怪有人因病致穷。”没有医疗保障之人多得是。
　　“抢到了吧？”肖母问。
　　“嗯，抢到了，下周一的号。”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要买保险，遇到了更多的人，看到了更多的事后，肖沐言充分认识到一些事实：普通人还需要额外补充医疗，否则大多人真的会可能直面生和死的选择。
　　初高中时，肖沐言就十分喜欢生物课程，对遗传、基因、新陈代谢…异常好奇，她一直记得李娟老师课堂上讲的人体免疫的内容。正常细胞逃过免疫细胞的监视会开始异常分裂，癌细胞快速繁殖到超越免疫细胞的清除能力，这时只能借助西医手段强制干涉。在常规西医治疗完成后，利用中医调理身体慢慢提高人体免疫力，利用自身免疫力渡过五年之期……这是肖沐言的计划。
　　经历了近一年之久的治病历程，肖沐言明白了一个道理，每一个大夫都有各自坚持的治病理念，而病人也要有自己的判断。
　　在病魔面前，病人也需要尽可能提高医学认知，再配合大夫的行动，才有可能提高治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