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归——结怨》那迦

8、第 8 章

　　大哥的寒室这段时间隔三岔五就会被翻找一遍，甚至来往的人员都是经过再三审查的。抱山散人和宋子琛也在这里搜索过好几遍，所以魏婴说想要找个什么途径进行阴气的反向操作，除了蓝湛和温宁，其他人并不抱有多少希望。
　　抱山散人问魏婴，“你想过，对方会不会是用咒术呢？类似千疮百孔咒那种？”
　　魏婴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师祖，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这种极端强劲的咒术，当年苏涉用在金子勋身上，施咒成功后，苏涉他自己身上也出现反噬。何况这次将近有二十人，换谁也支撑不住二十人的反噬。就算是一命换一命的做法，我不认为金如松有这么多的人手。他不是金家家主，不是仙督，到哪里有这个钱财势力支付的了二十人的买命钱呢？”
　　抱山散人点点头，认同魏婴的推断。那么问题又回到最开始，如果不是诅咒，那么最大的可能是法阵，寒室的一砖一瓦都被掀起来检查过，墙壁房梁也一寸寸一根根探查过，贴身衣物都被拆开来检查过，甚至在抱山散人的建议下，直接被搬离寒室，搬到叔父的雅室住了半个月，最后还是一无所获。魏婴和蓝湛回来前，其实两人已经在商议要不要干脆把寒室拆了重建，魏婴想了一下，觉得意义不大。
　　毕竟那些送来云深不知处的昏迷修士，住在云深不知处依然还在被炼化，所以拆屋子其实大可不必，但如果这样做能让叔父安心的话，那便随叔父的心意去做吧，让叔父有点事做也好，总比让叔父胡思乱想的好。
　　魏婴在寒室里里外外转了三圈，甚至让蓝湛把大哥抱着，他把垫被褥子和里外的床板都检查一遍。包括寒室外面的花丛和土地，叔父也让人挖地三尺，翻了不止一遍。魏婴转头看看温宁和宋子琛，这俩也向他摇摇头，他们也感应过了，真的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么如果也不是法阵呢？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一直将人炼化成凶尸呢？当年魏婴炼化温宁，是因为温宁被找到的时候就已经停止呼吸，后来带回乱葬岗，魏婴是阵法兼符箓一起上的。对了，他当时并没有用上阴铁，那么阴铁在这个炼化过程中到底是起什么作用？或者说，如果不是阵法或符箓，那么是……人吗？谁能接触这么多修士还不被怀疑？而且，当修士们被集中在云深不知处，他又怎么遥控他们继续被炼化呢？
　　“魏婴，别急，”蓝湛看出魏婴此时已经快要无计可施了，他拍拍魏婴的肩膀，“如果此路不通，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蓝湛，阿松真的太厉害了，我完全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办？我好像没办法救大哥了……”魏婴把头埋在蓝湛的肩膀上，埋得深深的，他在金如松手里已经尝到几次失败的滋味。自从发现幕后主使可能是金如松后，他就再没有取得过丝毫的进展。甚至到现在了，他都还没办法确定金如松到底是如何让这些人中招，总不能一直让宋大哥这么吸收阴气下去吧，这种拖延的方法，能拖延的时间难道得是一辈子吗？
　　蓝湛没有说话，只是把魏婴抱在怀里，一下子一下子抚摸魏婴的背部。魏婴这段时间承担的压力太大了，自己是亲眼看见魏婴是如何一次次推理尝试，一次次承受失败。蓝湛自己也毫无头绪，躺在那里的人，是蓝湛的兄长，和叔父一起把自己照顾养育大的兄长，在自己最迷茫彷徨的时候，一直安慰自己鼓励自己的兄长。
　　金光瑶死后，兄长把自己关在寒室里，关了很久。观音庙里，虽然最后杀害金光瑶的人不是自己，但蓝湛是做好下手的准备的。他想着就算兄长制止他，他也会要金光瑶的命。后来看到兄长回来后那么长时间的魂不守舍，蓝湛很庆幸，自己并没有真的当着兄长的面杀了金光瑶。兄长在乎金光瑶的程度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蓝湛其实无数次想问兄长，金光瑶在兄长心目中是否是魏婴在自己心目中那般重要？
　　但是蓝湛还是选择一次次把这个到嘴边的问题，咽了下去。如果，如果兄长的答案是肯定的呢？
　　蓝湛完全不敢想，毕竟他曾失去魏婴十六年，他太知道失去最爱的人滋味，而兄长则永远失去金光瑶，哪怕金光瑶再十恶不赦，但是最后时刻，是金光瑶自己松开了手。兄长他，真的走出失去最爱的人的痛苦了吗？就算不是最爱的人，那也是信任有加的结拜兄弟，兄长他，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过来的？蓝湛看向屋里沉睡的兄长，暗恨自己总是帮不上忙。
　　那么话说回来，兄长究竟是怎么着道的？以兄长的修为，谁能在背后下毒手暗算兄长还不被兄长察觉？蓝湛想了半天都没办法想明白这一点，所以……
　　“人！”
　　蓝湛和魏婴忽然同时开口，说出口的瞬间发现对方似乎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两人又是一次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魏婴笑弯了眼睛，拉着蓝湛进入寒室的书房，准备好两支笔两张纸，两人对看一眼，同时落笔，写完后交换一看，两人又是一次心有灵犀。
　　魏婴和蓝湛都写下了同样的字——“金如松就在这里！”
　　这天晚上在静室，蓝湛封锁好门窗然后布下静音符。魏婴则坐在桌边泡好一壶茶，两人做好彻夜长谈的准备。
　　蓝湛先开口的，“没有人有暗下毒手的可能，那么，兄长大概是，自己服下了什么吧？”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蓝湛的神色很是难过，再没什么，比他想明白兄长已经不想活了，这个认知更让蓝湛难受了。原来，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兄长已经再也承受不住内心深处的伤痛，那样的伤痛让他宁愿自己服下致命的东西，而自己却对如此折磨兄长的痛苦，一无所知。
　　“先别这么快下定论，我觉得兄长还没到那一步，”魏婴隔着桌子握住蓝湛的手，蓝湛的手冰冷彻骨，魏婴干脆两只手将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兄长应该不是真的想死，想死的人会选择能干净利索，直接了断的自杀方法，明明大哥的朔月就在他的手边。”
　　“我猜测，大哥可能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接触过金如松，出于愧疚，他庇护下他，并一直照顾他。我甚至怀疑金如松就在云深不知处，没有什么比放在自己眼前更能好好照顾故人之子了。再加上大哥经常出席清谈会，清谈会上接触别的修士，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金如松完全有可能与所有人有接触。”
　　“然后呢，然后金如松能推算出我们发现拖延尸变的方法，然后把人集中来云深不知处？”蓝湛在这一点上其实想不明白，宋子琛能发现这一点纯属巧合，毕竟抱山散人会出山，而宋子琛与她同行完全是任何人都算计不到的。
　　“蓝湛你忘了吗？我们虽然没有宋子琛，但是我们有温宁啊，”魏婴摸摸自己的鼻子，“是温宁发现大哥正在被炼化成凶尸的事，如果温宁没有被我们带出门，一直让他留在大哥身边，不管是他自己发现，还是会有人暗中引导，我觉得这件事被发现，应该是时间问题。”
　　蓝湛点点头，眼神看向窗外寒室的方向，“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谁是金如松？叔父已经把云深不知处里所有的人，审查过好几次了，他是怎么躲过叔父的审查的？”
　　“我想，大哥是叔父教出来的，大哥如果亲自下手安排一个，或几个人来云深不知处，叔父也是查不出来的，”魏婴也看向寒室的方向，“而且叔父之间查的，大多是背景调查，查有没有人的出处有疑点，我们换一个调查方向试试。”
　　“排除法？”蓝湛挑了挑眉毛。
　　“排除法。”魏婴点了点头。
　　然后他拿过一大张白纸，蓝湛和他一起开始列出排除项目。这一夜，静室的烛火亮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蓝思追和蓝景仪被忘羡二人唤进静室，四人在屋子里商谈了很久，蓝思追和蓝景仪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用完午饭后，四人一起在藏书阁里汇合，接下来几天，四人几乎是废寝忘食的驻扎在藏书阁里，所有人从窗户里看到都是四人埋头坐在那里翻阅书册。有人想从思追和景仪那里打听消息，连景仪都是闭上嘴跑得飞快。叔父好奇的也想问问情况，是抱山散人拦住了他，叔父在抱山散人的劝说下只能按住自己的好奇心。
　　如此过了四天，魏婴看看手里写满名字的纸张，好吧，第一批名单出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