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举头望山月

35、亏欠

　　黎风走后，清阳一高也进入为期二十天的暑假，除了给学生发了一摞的暑假作业，还有一张薄薄的文理分科申请表。

　　上半年黎光总往永安跑，虽说缺课都有华烨他们还有老师们整理的笔记讲义，但她还是觉得学习量不够，这一整个暑假，除了送黎风那天，她基本上就没出去过一直窝在家里学习。

　　开学前一周，全家又从长留巷搬回书香小区，正是八月上旬，正午的书香小区几乎没有人影在外走动。

　　黎光不怕热，夏季也很少开风扇和空调，房间里更是安静的只有窗外传来的蝉鸣声和书页时不时的翻动声。

　　手机开了静音放在桌边，屏幕上一直闪着接收消息的蓝光，但黎光一直没注意。
　　直到客厅的门铃声响起，其他人都在睡午觉，她起身去开门。

　　华烨站在门外，斜斜地靠着门框，手里举着手机，满脸无奈：“你要是再不回消息，安年都要把我的手机给炸了。”
　　他直接把手机递给黎光，黎光接过往房间走：“刚刚在整理复习的资料，没注意，安年怎么了？”

　　华烨带上门跟着黎光走进她的房间，在书桌旁的电脑椅上坐下，这是他专门从自己家里搬过来的，省的每次过来还要黎光从客厅搬椅子过来给他坐：“开学就要交分科表了，安年问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黎光坐回书桌前，群里的消息她刚刚扫了一遍，6班的几个除了孙春水跟陆维选理科，剩下的几个基本上都选文科。

　　黎光没看到华烨选文还是选理，“理科”两个字都打完准备发出去了，又全部删除抬头问华烨：“你想选文还是选理？”

　　华烨嫌黎光房间里热，手里拿着张敲门时就带着的A4纸在扇风，听到黎光的话把手里的纸往她面前一放：“我都行，跟你选一样的，填的时候帮我也写了。”

　　放在黎光面前的那张空白分科表，被折了几道，皱巴巴地躺在桌上，黎光还试图跟华烨讲点道理，比如要选自己喜欢的，更适合自己的。

　　但看华烨都快被热蔫了趴在桌上，她还是先把空调给打开，再去找自己的分科表。
　　找到后，她手里笔转了两圈，把纸推给华烨：“你选吧，我都可以。”
　　又拿着华烨的手机在对话框里打下：“看华烨，我都可以，建议你选文科，别为难自己。”点了发送把手机放到华烨面前，继续整理暑假期间复习的资料。

　　华烨从桌上爬起来，也没看自己的手机：“这也许决定着你后半辈子，就这么交给我了？”

　　窗外的零碎的阳光落在黎光脸上，华烨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她眼都没抬，手上又翻过一页错题：“嗯，给你了。”

　　安年还在群里刷问号，华烨写完两个理科后，左手握着两张分科表，摄像头对准分科表跟书桌前的黎光拍了一张照发到群里。

　　屏幕另一头的安年觉得自己被按头吃了一嘴的狗粮，而且有证据。

　　填完分科表，黎光继续复习，华烨在她房间看上次没看完的《战争与和平》。

　　这本书从他们刚搬到书香小区开始，他每次来找黎光一起写作业，写累了就拿来看，看了一年翻了不到五十页，每次看半页就困，不出两分钟就能睡着。

　　黎光再抬头时没有半点意外，熟练地把书抽走，电脑椅放缓，空调被展开盖在华烨身上。

　　华烨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黎光不在房间，客厅里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他捏着脖子拉开黎光房间的门，手里捏着那张皱巴巴的分科表，头上还翘着几根乱发，声音黏黏糊糊的带着还未消散的困意：“黎光，记得让薇姨在你分科表上签名，我...”

　　客厅里的交谈声断了，魏孟伟扶扶鼻梁上的眼镜，看着这个从他新电影暂定女主房间里走出的男生，眸中闪过几分复杂的神色。

　　华烨这才发现客厅里还坐着一个外人，他脸上的困意迅速消散，本懒散的脊背挺直：“魏导怎么来了，好久不见。”

　　魏孟伟知道这是黎光在剧组时经常陪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他点点头：“好久不见，有点事找黎光谈谈，今天就冒然上门拜访。”

　　华烨轻轻颔首往大门处走：“黎爷爷，薇姨那我先回去了，晚上记得来我家吃饭，我爷爷上午买了好多小龙虾，晚上他下厨。”

　　华烨一脚都踏出大门了，黎世佳探头喊：“跟华子说我的那份多放点辣椒。”

　　“好嘞。”

　　大门关上，黎世佳坐回去，又恢复成一副严肃的神情问魏孟伟：“所以你是想签我们家黎光到你公司，以后走演员这条路。”

　　“对，我知道黎光学习很好，就算不走演员这条路，她也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客厅里空调冷气开的很足，但魏孟伟脸上还在不断冒汗，他又扶扶鼻梁上的眼镜，眼中闪烁的光是黎光在拍《日暮苍山》时最常看到的认真与坚定：

　　“但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黎光进入影视圈的可能，我说不出什么很光明的未来。但是只要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黎光身上的天赋发挥到极致，送她登上演员能站上的最高的领奖台，中国影史乃至世界影史都会留下她的名字。”

　　黎世佳沉默片刻，看了眼陈薇，陈薇微微摇头示意这件事她不同意。

　　黎世佳按住黎光的手对魏孟伟说：“谢谢魏导对我们黎光的看重，之前接《日暮苍山》是因为你是梁辰的朋友，但后面的事情，我们一家人还需要再谈一谈考虑一下，争取在你离开永安前给你答复，可以吗？”

　　魏孟伟也没想过这件事一次就能谈妥，黎光太优秀了，不进影视圈，她的未来也有无限可能，黎家自然也不会轻易答应。
　　他颔首起身再次做保证：“请你们相信只要黎光进入我们公司，除了演戏我们不会让她参与到任何圈子里非必要的交际中，尽全力保护她，给她最大的自主权。”

　　黎世佳面色淡淡不再多言，黎光起身去送客，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魏孟伟刚下楼后背就洇湿一片。
　　走到楼道口，他停住脚步，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剧本递给黎光：“这是我下部电影的剧本，这次我想请你来担任女主角。”

　　黎光没接剧本，递给魏孟伟一张纸巾：“魏导，岑羲的角色给我，还可以说因为我有武术功底，跟角色形象比较贴合。但我不觉得轻飘飘天赋两个字值得您特意跑这一趟，许给我一个堪称坦途的未来，我能问问原因吗？”

　　魏孟伟接过纸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拿着剧本的手垂下，不假思索地说：“我不差钱，也不缺利，这一辈子追的就是一个名。一部好的作品，需要的不仅仅是导演，还有演员，黎光，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你，会是我的成名之作。”

　　剧本再次被递到黎光面前，她双手接过剧本后伸出右手，声音似溪水泠泠冲去夏日暑气：“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俗气，但我缺钱，你图名，魏导，互惠互利，未来合作愉快。”

　　魏孟伟额间的汗又冒了出来，他轻握黎光的指尖：“合作愉快。”

　　黎光送完魏孟伟上楼，黎世佳正牵着十二十三敲202的门，见黎光上来，他说：“这事爷爷不干涉，看你自己，但你妈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黎光点头，进门看到陈薇还坐在原位没动，手里握着玻璃杯出神，她回房间把剧本放到桌上，拿起那张分科表又出来：“妈，分科表需要你签个字。”

　　陈薇这才回神，看着面前那张分科表，接过去手轻颤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完，她趴在桌上，腰久久没有直起来：“晨晨，文理分科的事，妈没意见。但拍电影签公司，我不同意。扬扬进修的钱，妈也能挣，不需要你去。”

　　黎光扶起陈薇让她靠在沙发上，右手放在她后腰上为她轻轻地揉着：“黎风是我弟弟，你是我妈妈，既然我有能力能让你们过的好一点，那为什么不去呢？”

　　陈薇握着黎光的手双眼发红也不说话，黎光笑着给她拂去眼角的泪珠：“别人家孩子上个电视都高兴的不得了，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陈薇也不怕在黎光面前丢人，眼泪哗哗地往下掉，说话都断断续续的：“高兴什么，你上次拍个电影，起一身的痱子，胳膊上的青紫到现在都还没消。
　　你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痱子...咱家是没多少钱，但也不需要你受那罪去挣钱。那娱乐圈多乱啊，你万一出点事，再跟之前一样，妈赶都赶不过去...”

　　黎光忙着给她擦泪，听到这才明白陈薇的心结是什么，她轻叹一声揽住陈薇，把脸贴在她颈窝上：“妈，我没事了，以后也不会出事了。”

　　陈薇没被黎光这轻飘飘的两句话糊弄住，她撑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因为腰疼身形不自觉地晃了晃，但语气不减半分强硬:“反正这件事，我不同意，你以后就安心上学，扬扬跟高叔的事，我跟你爸爸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她留下这番话就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房间走，客厅里一时只有她的脚步声，黎光不发一言，直到她的手刚触及房门，黎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妈，我看过当年的事故调查报告，如果没有我，大伯能躲开泥石流的。我欠黎风一个陪他长大的爸爸，这辈子都还不了，您已经替我还这么多年，够了。以后的我想自己还，您就当让我能图一个心安，也让我妈妈舍得请一个帮厨别那么累，行吗？”

　　陈薇握着门把的手久久没有落下，泪水落在手背上，她略微用力按下把手，伴随着轻微的房门开合声，一个带着哭腔的“好”传到黎光耳里。

　　下午陈薇就托做律师的朋友把魏孟伟给的合同来来回回确认了很多遍，确认在黎光高中期间最多只拍两部电影，以孩子学习为重，成年后也没什么霸王条款才在合同上签字。

　　华烨知道黎光准备进军娱乐圈的事情后，窝在黎光房间的椅子上，把《战争与和平》第一册摊在脸上，他转了一圈把书扯下来：“你说我去跟老李请假给你当助理，老李会同意吗？”

　　黎光手里的剧本又翻了一页：“他可能更想把你的脑子敲开看看是不是进水了。”

　　华烨探头过去看黎光手里的剧本：“这上面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背景板角色，你都是女主角了，把我也塞进去，我去跑龙套，顺便给你当助理，还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请假。”

　　黎光推开他的头：“你这张脸当背景板是不可能了，好好上学，别想那么多。”

　　华烨下巴搁在书桌上，细长的眼尾往下压，嘴角扁着委屈道：“高中总共就剩两年，他两部电影你就得少一年，亏死了。”

　　黎光看着想笑，实在没忍住揉了一把华烨的头：“没有第二部电影，就这一部，魏导给我一年时间上表演课钻研剧本。电影明年暑假开拍，你还能来给我当助理，最多不在学校三个月，我就回来跟你们一起准备高考，还亏吗？”

　　华烨从桌上爬起来，装模作样地把书又拿过来举在脸前嘟囔着：“三个月也长啊。”

　　窗外虫鸣声与黎光轻笑声在小小的房间里散开，华烨耳尖红了一点，掩在书后的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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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算，应该是明天就要下新晋榜了，虽然榜单名次很差，但也不能说没有人点开过这本书。
可这一个月来，我一个读者都没留住，对自己有失望，但更多的是挫败感。
几近单机码字的日子真的很难熬，但看到故事成型的那一刻，还是会由衷地感到开心。
存稿到这里也差不多快完了，故事其实也接近后期了，保证不会弃坑，但日更是不能了，最近会很忙，接下来尽量保持三更或者周更，争取九月前把这本书完结。
最后，还是由衷地感谢每一个点开这本书的小可爱，接下来完全靠缘分跟玄学见面的日子里，希望不管能不能见面你都是开心且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