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迷宫》衔尾x

41、第 41 章

　　但即便恐惧，她可不会坐以待毙。

　　夏思源来回打量周围那些缠绕在一起的奇特花纹，红蓝相间的图案仿佛是水晶镶嵌的穹顶，随着她观看的角度旋转着。看到它们旋转时各色光线集中于一处，翻腾闪耀的样子，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万花筒！夏思源意识到，她现在正被困在一个万花筒内。

　　她尝试向光线的边缘行走或是伸出手臂试探，可光线的中心一直围绕着她，无论她如何移动都逃不开各种色彩的包围。她猜想于秋溟和海德拉的状况或许也是如此，只有先打破这一幻象，才能找到出路。

　　就在夏思源盯着上方不断闪动的光圈思考时，一道黑影从角落里掠过。她连忙转过身去，看到光线未亮起的暗处映出一只玩偶正扑向海德拉的蛇尾，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引发的光线波动，这画面顷刻间便消失在了光华中。

　　夏思源还愣在原地未回过神，身后便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动静。她回过身，正是一只玩偶不知从何处跃出，闪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朝她冲过来。

　　夏思源下意识地扬起手里一直攥着的塑料刀，向布娃娃运动的轨迹挥去。玩偶来不及闪身，直直撞上了她的刀刃，绒布做的身体被从腹部剖开，露出里面混合着血液的棉花。

　　看来这些家伙打算把他们困在这里一一应对，这样的话没有武器的海德拉和于秋溟就危险了。不能再拖延下去，得赶紧找到脱离这里的方法。

　　她盯着眼前三角状的光斑出神，在脑海中思索幻境出现的原因。

　　万花筒的本质是光的偏振，必然也是由棱镜制成的机关实现的，这应当又是一个和利用镜子迷宫将她引入平行时空类似的把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夏思源心想着，再次看向上方所有光线汇集的位置。在奇异色彩围绕下的光球宛若一颗埋藏在深海中的宝石，随时准备着吸引人的灵魂。

　　她握紧了手里的塑料刀，用尽全身力气，将刀刃向光线朝向的正中扔去。

　　那一刻，夏思源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画面，从体育课上她带着球拍往场馆跑时，回头看到于秋溟在篮球课的行列里投出球，再到初中掷实心球考核时她总是不及格的成绩。

　　可这次，从她手中扔出的刀猛地刺中了那团亮光的中心，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扩散开，围绕在她周围的光斑如同碎片般飘落。

　　在笼罩在那背后的黑暗也一同褪去后，夏思源看到她最初见到的房间又重新回到她视线里，只是此时房间里已涌入了不少活动画框和玩偶。蛇形生物已经如她看到的那样和布偶缠斗起来。

　　于秋溟在房间的另一角，刚甩开了一只咬在他裤脚上的玩偶，见到她重又出现在房间里眼睛都亮了起来，喊道：“思源！”

　　在一瞬间的失神后，夏思源立刻认清了当下的处境。刚刚被用来击碎万花筒的塑料刀掉在了几步之外的地面上，她赶紧跑过去捡。

　　就在这时，一只长着利齿的布偶跳到了刀上，冲她露出狂妄的笑容。而它正要叼起刀刃，于秋溟从它身后冒出，双手持一把被他撕掉画纸的画框将它打飞出去。

　　就在那一瞬间，夏思源拿稳了刀柄，朝飞在半空中的布偶挥去，一刀便将玩偶的头颅削到了地上。

　　“海德拉！”于秋溟向她提醒道，用目光示意她转过身去。

　　蛇形生物的躯体被一张肖像画中的黑衣男子抱住，被迫拧成一团。夏思源见机将男子的肢体从与画框间的连接处切断，从喷涌的血液中将海德拉解救出来。蛇形生物赶紧顺势爬到天花板上，躲开地面上的争斗，示意他们往对面的走廊靠近。

　　聚集到房间里的画像和玩偶越来越多，好在他们无需和这些东西正面作战，而要甩开它们并非那么困难。

　　夏思源和于秋溟一面清除前方的障碍，一面向海德拉为他们指明的方向退去。于秋溟手里拿着的画框由金属制成，四角尖利且十分沉重，对他而言是极为趁手的武器。

　　两人一路来到出口之前，海德拉正在那里等待他们。此时，走廊里玩偶越积越多，于秋溟将门打开一半，让夏思源和海德拉先从这里出去，试图尽量迅速地将跟在他们身后的玩偶拦住。

　　可那群生物看到出口的门开启后更加疯狂，有几只跳出来咬伤他的手腕，剩下一群如潮涌一般向外挤出，让他连关门的动作都难以完成。见状，于秋溟只好转头去寻找夏思源和海德拉，希望他们能尽快脱离这个世界。

　　钻出门后的夏思源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世界，这是那座她曾长久徘徊过的舞厅。明亮的光线洒落在砖石装饰的地面上，那漂亮的绿色斑纹因此被镀上一层发光的金边。

　　她来不及看清周围，因为从门里溜出的布偶已经来到她身后。她转身挥动手里的刀，这座舞厅的全貌却在她脑海中铺展开，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画。

　　每一只玩偶的跌落都带起一道飞溅的血迹，其中夹杂着被染得红白相间的棉花。未凝在血液里的棉丝漂在空中，在舞厅的光线里飞舞。

　　透过这一切，夏思源看到于秋溟向她跑来，身后跟着众多凶神恶煞的布偶，而在他身后那扇已经无法关闭的门中，还在不断涌出更多。

　　夏思源的头脑在这样的冲击里逐渐变得空白，或许是疲惫侵袭了她，她早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休息，可她依然机械且准确地挥动手里的刀，仿佛这是写在她本能中的动作。

　　玩偶身体中喷溅出的格外粘稠的血液沾在她身上，在周围不断飞起的掉落出棉花的断肢中，她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管风琴似的乐声，而后那声音越来越清晰，音调逐步下落然后再回升。

　　她本能的动作，棉花团下落的速度，一切似乎都在音乐声中被拖慢了。那些管弦和鼓点让夏思源觉得她似乎是音乐盒里被上了发条的小人，在乐声停止之前必须不停旋转。

　　夏思源的视野不断变化，可她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过。她的耳边响起秒针行走时的嘀嗒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而那驱动她的音乐声却逐渐远去了。

　　在秒针走过最后一格时，突然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夏思源回过头，正好对上了于秋溟的视线，他冲她喊道：“这边！”

　　这一刹那，那些围绕着夏思源的纷杂全部停息了。她瞬间找回了自己的意识，跟着于秋溟的步伐，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她的视线里只剩下不远处那扇带着花窗的木门，海德拉用身体推开那扇门，急切地扭动脖子等待他们。

　　这一路上，夏思源连呼吸都忘记了，仿佛除了尽头的出口，脚下的地面和于秋溟牵着她的手之外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可她的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握着手里的刀，仿佛这已然是她的一部分，直到她跟在于秋溟身后迈出那扇门。

　　于秋溟转身将那扇门死死压住，在确定了没有什么追上来之后才松懈下来，靠在门上喘了口气儿。而在此期间夏思源盯着前方，这是她熟悉的迷宫的一部分，灰白色带着纹路的墙壁此时如同废墟般倒坍，原本错杂的走廊间出现了她无法解释的黑色空洞，仿佛在那之下是无尽的深渊。

　　而在视线的尽头，一个庞然大物张开巨口将这片废墟吞下。夏思源认出那是卵生怪物的巢穴，它们正遵从使命，继续吞噬着。

　　这是她的迷宫，他们回来了。

　　可在放松下来之前，还有一件事要了结。夏思源转过身来，看向于秋溟身后，说道：“我们得毁掉这扇门。”

　　这正是他们经历这番冒险的目的。

　　于秋溟看了眼周围，说道：“怪物巢穴很快就要吞噬到这里了，它们会切断这条连接的。”

　　“可我们没法等待，我们还得去找另一个核心的位置。”

　　夏思源几乎未作思考，大脑里便涌现出了一个想法：“我从平行宇宙回到迷宫时，是通过那块三棱镜逆转了时间。而在刚刚的房间里，‘她’也是靠棱镜把我困住……”

　　她从随身包里拿出那块她在负一层找到的三棱镜，盯着其中闪烁的奇异光线。

　　“总得试试……”她呢喃着，在于秋溟的注视下，用力将棱镜向那扇门投去。转瞬间，玻璃体碰撞到门扉上，立刻碎裂成一道刺目的光线，晕染上整个门扇。

　　那扇门被包裹成一个发着白光的长方形。随后那道光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两人面前只剩下一面空白的墙，再也没有了那扇门的痕迹。

　　于秋溟向前跨出一步，有些不可置信地触碰上这片墙，那里似乎还隐约透出热度。而相较于他，夏思源此刻却分外冷静。脱离刚刚的世界之后，她仿佛得到了一种近乎顿悟的体验，要做的事在她脑海里变得越发清晰。

　　她顺着脑海中的思路说道：“这里看上去很熟悉，‘她’之前应该就是通过这道门连接了两个平行宇宙。我猜另一个核的位置应该也在我们知道的地方，如果是我，我不会将它放置在离原始宇宙的核太远的地方，这样既隐人耳目，又不会浪费原本与其他宇宙相连的通道。在这层通往核心的地方，确实有很多能够藏匿新核心的地方，不是吗？”

　　夏思源俯身看向一旁的海德拉，笑眯眯地问道：“你应该有在你家附近注意到奇怪的气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