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迷宫》衔尾x

4、第 4 章

　　“都是我之前一惊一乍，引来了怪物。”

　　于秋溟靠在墙上，无力地说。

　　“别这么说，要不是我一直留在那，也不可能遇到怪物。”

　　“应该说多亏了你在那，不然看那怪物的来向，我们说不定会直接遇上它。”

　　说到这儿，两个人对视了一刻，都苦笑起来。

　　“别想这么多了，”于秋溟揉了揉头发，“想想我们怎么出去吧。这里面太复杂了，越往深处恐怕离奇的事情越多。”

　　“不过我们来的方向刚刚发生这种事，说不定会引来别的怪物，原路返回可能已经不安全了。”夏思源接着说。

　　“如果这里面的空间是三维的话，只要大致方向正确我们总能出去，只不过……”

　　于秋溟没继续往下说，两人都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

　　即便他们刚刚进来，也已经能感受到，迷宫里不合逻辑的事太多了，单单是迷宫的存在本身，就不是空间几何所能解释的。这种情况下，要用他们的经验找到出口，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于秋溟接着问道：“我们接下来不能这么盲目地走了，你有带笔吗？”

　　夏思源摇了摇头。

　　于秋溟闻言微微叹了口气：“那我们得用脑子记了，如果这迷宫果真没有尽头，那我们至少要知道自己的大概位置以及哪里有危险……”

　　于秋溟思考着利用两人现有的能力记录路径的方法，说着说着才发现夏思源不知从何时起走了神，目光呆呆地看着墙壁。

　　“夏思源？”他有点担心地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夏思源反问他。

　　事实上，她刚一跑进这条走廊就察觉到有些古怪，不过一开始的恐惧将这点怪异掩盖了过去。等到心绪平静下来，夏思源才来得及思考究竟是哪点不对。

　　“我们进来这么久，你见过哪里有影子吗？”夏思源转过头去，直直地看向于秋溟。

　　于秋溟这才想起，迷宫里虽然路径曲折反复，但似乎确实在任何一个转角都没见过阴影。暗淡但均匀的光线将每个空间染成近似均等的灰色，眼前的房间和走廊仿佛是一个又一个平面，让辨认路径变得更加困难。

　　而如今他们身处的，应该是他们进入迷宫后见过的第一处阴影。于秋溟环视四周，越发觉得包围着自己的这团黑影令人不适。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于秋溟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又一次开口想要询问：“你是说……”

　　而夏思源没有要听完的意思，她用眼神示意于秋溟看向他脚边的墙壁。那团浓黑的阴影向尚未被染上黑暗的墙角蔓延着，伸出细长的菌丝般的触角。于秋溟突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夏思源虽然表面上不作声，但已然改变了坐姿，随时准备站立起来，手也紧紧握住了于秋溟垂在身侧的手。

　　跑！虽然夏思源这句话是在心里喊的，但于秋溟却确信自己听到了她的呼喊声。

　　夏思源拉起他朝着走廊外极速狂奔起来。而他们一动作，包裹着走廊的阴影边跟着扩散开来。先是沿着墙角边缘，随后即将整面墙壁涂上漆一般的浓黑。

　　此时他们已来不及寻找道路，更不敢回头看，只能本能地朝着光线更为充足的地方跑，似乎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掉入身后隐藏在阴影里的万丈深渊。一开始夏思源跑在前面，随后于秋溟赶上她，揽上她的肩膀，用更快的速度在迷宫里穿梭。

　　这场追逐戏似乎吸引了迷宫里不少生物的注意，即便在剧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间，夏思源仍能听到如同幼儿笑声的“咯咯”声从墙壁里传来。在那之外，还有尖刺划拉地面的声音，仿佛从上层传来的咚咚的敲击声，玻璃珠弹落到地面的声音，让她觉得大脑都要因此炸裂了。

　　可这似乎还不是结束，在她因急速的步伐不断跳跃的视野内，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来回闪烁着。纵使她再怎么努力想要摆脱这重重幻境，依旧无济于事，似乎全世界的声响和画面都集中到了她的大脑里，她全部的感官被迫开放着。

　　就在夏思源崩溃得想要呼喊出声的时候，有什么熟悉的声响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

　　那似乎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什么东西，带着绿色的铜锈，在那之后是穿旧了的棉衣……

　　一旦集中去回想，完整的画面就逐渐在夏思源脑海里浮现出来。

　　是宿管的钥匙串！她听清楚了！那是去年冬天，她跟着赵露晨去宿舍时见过的，是赵露晨对她说：“你去找宿管借一把钥匙。”她在那儿见到了它，在宿管手里，一串一串系在一个圆环上，贴好了宿舍号，碰撞时发出叮铃声……

　　没错，就是在这里，在校舍一层，地下室上方……夏思源努力向意识里那个微弱的响声靠近着。

　　不知何时，她脑海里其他的杂音如潮水一般慢慢褪去了，之前一直顺着墙角疯狂生长的阴影也消失在了视野里。她听到于秋溟近乎激动地在前面喊着：“我们走过这里！”

　　转过一个弯，再一个弯，然后左转。他们终于回到了最初进入迷宫的那条走廊。

　　即便周围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于秋溟依然不敢停留，他一直带着夏思源推开门，回到布满灰尘，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里，狠狠地关上那扇门，将后背抵在上面，才终于松了口气。

　　夏思源一时腿软，直接跪到了地面上，用手撑着身体，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呼吸。

　　于秋溟休息了一会儿便走过来，一边念着“真不该进这个鬼地方”一边把夏思源拉起来。

　　“你没事吧？”于秋溟一边帮她掸去裤子上的灰尘，一边抬起头问她。

　　夏思源摇了摇头。她下意识地想要拭去额头的汗水，却意外发现自己额发间干干净净，不知是没有出汗，还是汗水已经被蒸发干净。

　　于秋溟又看了眼身后的那扇门。门扇关闭后，从表面无法看出任何异常，除了没有挂上锁，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我们得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于秋溟说。

　　“会有人相信吗？”

　　“那万一里面的怪物跑出来怎么办？”

　　夏思源看了看那扇被灰尘和蛛丝覆盖的门，说道：“我觉得不会。”

　　于秋溟在内心是赞同夏思源的说法的，尽管说不清来由，但他总觉得迷宫至少对外界是无害的。

　　况且他现在刚刚从险境中逃脱，比起思考如何处置这个奇幻的入口，他更想远远离开它，让自己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可我们没法确保这点，万一真的有什么危险……”

　　“我们一样没法保证报告学校会就更安全，如果引来更多人说不定反而会更危险，”夏思源叹了口气，“现在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恐怕没人会把我们的话当回事。还是先等一等吧，说不定只是我们两个一时着了魔。”

　　“好吧，就先这样，”于秋溟往后退了两步，转头看了看旁边几道紧紧关闭的门，“除了我们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还是先回去吧。你有带表吗？”

　　夏思源摇了摇头：“看天色应该没过多久。”

　　于秋溟顺着地下室的楼梯口向外瞧了一眼，果然如夏思源所说的，与他们进门前无异。如果仔细分辨，还能听到从教学楼传来的读书声。

　　真奇怪，他心想，他们在迷宫里少说也待了几十分钟，难道是他太紧张，连对时间的感知都变慢了？

　　于秋溟没再细想，他拿起之前放在门边的那摞习题，对夏思源说：“走吧。”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各自陷入沉思中，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一直从宿舍边花园的鸟鸣走到教学楼的喧嚣中。

　　偌大的校园，此刻室外却似乎只有他们俩。明明耳畔的嘈杂声宣告着，他们仍是这世上平凡的两个个体。而于秋溟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却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仿佛他和夏思源仍停留在陌生的世界中，明明属于他的现实就围绕在他身边，可他却无法融入那片喧嚣中。

　　从校舍到教学楼的路很快走到终段，两人刚拐进教室门口，就对上了沈颖的视线。

　　“马老师让我们去拿书。”于秋溟赶在前面说。

　　沈颖正打算用早读时间做英文小测，没多问就让他们两个进来了。一听到这个消息，于秋溟的心一下沉了下来，脑子里原本的复杂念头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而夏思源一直到坐回座位上还在想着心事。

　　迷宫中见到的那只小怪物，和她小时候在苏家巷见到的那个畸形生物是那么相似，而她又偏偏在前一天梦到了当时的画面，一切难道真的都是巧合吗？又或者她只是陷入了寻常的幻觉中？

　　夏思源没法回答自己内心的疑问，从儿时的记忆，到刚刚在迷宫中的恐怖经历，没有任何一件事是让她感到真切实在的。她揉了揉额头，试图把自己从迷雾中拉扯出来，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试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