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迷宫》衔尾x

13、第 13 章

　　夏思源和李梓萱回到教室后没多久，于秋溟就走了进来。在他示意下，夏思源放下手里的笔，跟着他走出教室，来到了通向顶层的楼梯间。

　　于秋溟掸了掸楼梯上的灰，坐到了阶梯上，顺带也给夏思源清出了一块地方，问道：“你刚刚说，我们说不定能找到一条路线，直接到达迷宫的另一个入口？”

　　“没错。之前我们看到无翅鸟的时候不是也说过吗？在房间之间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路径，不然它是不可能通过那么窄的走廊的。”

　　于秋溟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确实是这样，我们走过的各个部分层高都不相同，如果迷宫是个整体，那么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一定还有其他空间。”

　　“对啊，那条蛇不是也从井里爬出来的吗？”

　　“而且我们这次出来的时候，它也是一声不响地就消失了。它一定知道些什么。”

　　“说到这个，那条蛇到底是什么？”话题来到这里，夏思源禁不住问道。

　　“它看上去对我们没什么敌意，说起来石柱大厅里的那个侏儒也是。大概迷宫里也不全是凶兽。看它的样子，倒是有点像神话里的九头蛇。”

　　听到他的话，夏思源有些不确定地咬了咬嘴唇。

　　“不管怎么说，我们再进迷宫还是得多加小心，说不定那群怪物又会从哪冒出来，”于秋溟接着说，“我们明天中午再去看看，这次先找到那条蛇要紧，如果有什么不确定的就直接退回来。”

　　这倒是如了夏思源的意，这周过后就是十一，学校按理会给他们三四天的假期，如果继续拖延下去，她又得被迷宫的事困扰许久。

　　夏思源如今只想着在十一假期前尽快了结这件事，于是便和于秋溟约定好了第二天中午再进迷宫。

　　夏思源回到教室时，李梓萱正在喝酸奶，看到她回来，用力咬了咬嘴里的吸管。

　　“你最近和于秋溟走得很近。”

　　等她坐下后，李梓萱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见她还是没有向她解释的想法，便继续说：“而且总是独来独往的，虽然你以前也这样吧……”

　　听到这儿，夏思源忍不住笑了笑，和她说：“不用担心我。”

　　李梓萱又看了她两眼，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露出一副“要是那样就好了”的神情，让不能和她讲出实情的夏思源莫名担上一股负罪感。

　　等事情结束就好了，夏思源想，等他们找到了罗辰，她也不必这样处处隐瞒了。

　　第二天，这个秋季的第一场雨不期而至。

　　夏思源一早起床发现窗外一片阴沉。她的第一反应却是今天午休要溜出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话虽如此，到了时间，她还是偷偷带上伞，装作没有看见李梓萱瞥来的眼神，从后门溜了出去。

　　秋雨骤降，似乎将空气中酝酿的凉意一下都冲刷了出来，于秋溟也穿上了秋天的外套。

　　夏思源第一次和他同处一把伞下，明明是一同经历过两次迷宫探险的人，此刻气氛竟有些尴尬。

　　夏思源看向伞外，熟悉的世界被灰暗的雨幕虚化，从脚下粗糙的水泥地面，到不见一丝云彩的天空，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这么看，我们的世界和迷宫也没什么不同。”

　　于秋溟的话从伞的另一侧传来。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雨声冲散了，反倒显得他的声音那么近，那么清晰，直直冲进夏思源心里。

　　她有点意外，于秋溟竟和她有这么相似的想法。

　　她想到迷宫里恒定不变的灰色墙壁，又想到每日抬头看到的天空。

　　在这座重工业城市，每日天际线处总堆积着一层厚厚的浓雾，从清晨到黄昏，天空的颜色仅限于头顶的一小圈。灰色的烟雾，灰色的烟囱，灰色的干枯的枝丫和灰色的教学楼，这才是世界的主色调。

　　和于秋溟走在现实中灰色的天地之间，抑或是走在灰色的迷宫里，又有什么区别呢？或许迷宫里的冒险还要更精彩。

　　眼看宿舍楼已在眼前，夏思源收起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从楼梯下到地下室后，她收起伞，这才注意到一路上她的运动鞋已经被溅上了不少污迹。

　　于秋溟熟练地解开了门上的挂锁，一面回头对她说：“我们不急着进去，先打开门看看里面的动静。”

　　夏思源冲他点了点头。

　　打开门的一瞬间，两人皆有些紧张，害怕门后是守在那里的怪物，做好了随时关上门的准备。不过，门后的真实情形倒是比他们预想的好上不少。

　　于秋溟一拉开门，出现在两人视线里的先是空无一物的走廊，随后一颗蛇脑袋默默从拐弯处冒了出来。

　　一见是它，夏思源和于秋溟皆是松了一口气。那团蛇形生物似乎还在对上次害得两人落入险境的事不好意思，慢悠悠地挪到两人身前，不等他们开口就把头埋进了身体里。

　　看到这情形，夏思源感到一阵好笑，随即说道：“没人怪你，把头抬起来吧。”

　　听到这话，蛇形生物宛如获得大人特赦的孩童，原先的沮丧一扫而空，很快亲昵地绕上了两人的脚踝。

　　于秋溟似乎对蛇依然保有某种情结，即便知道它并无恶意，在蛇形生物贴上他的一瞬间，身体还是僵直了一下，随后才慢慢放松，甚至试着和夏思源那样，拍了拍它的头。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嗯？”夏思源一边看着蛇形生物绕着她的手腕打转的笨拙样，一边用自言自语的音量说。鳞片的触感冰凉，而蛇形生物的动作却让她想到了童年时养过的小狗。

　　突发奇想地，夏思源想到昨天听到于秋溟的话之后，她找到的关于九头蛇的信息。

　　“叫你海德拉怎么样，”虽然这个名字和它一点都不相称，“还是你更喜欢像旺财一样的名字？”

　　蛇形生物扭动着身体，似乎在表示抗议。于秋溟好像一点也没觉得夏思源给一个说不出形状的怪物起名字的行为怪异，跟她一同笑了起来。

　　“就叫海德拉吧。”于秋溟为她做了决定。

　　“那好，海德拉，我有事要问你。如果我说得对，你就这样点头，”夏思源对它演示了一番，“不对的话，就摇摇头，知道了吗？”

　　自她开口，海德拉似乎瞬间便读出了空气中氛围的变化，不再玩闹，而是严肃地面对着两人，等夏思源说完后，便点了点头。

　　“好。在我们进来之前，是不是有过一个人，掉进了迷宫？他是从一条河里进来的，河就是……”

　　没等夏思源给它多做解释，海德拉就确定地点了点头。这回应让两人都有些惊讶，似乎心中突然燃起了希望。

　　“那他还在迷宫里吗？”

　　海德拉继续点头。两人几乎难以置信，他们如此简单地取得了进展。

　　夏思源压下心里的激动，继续问它：“那人的位置在我们上次去过的怪物巢穴附近是吗？”

　　海德拉把对着夏思源的脑袋深深垂了下去，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办法把我们带过去，在不用惊动那群怪物的情况下？”

　　听到这话，海德拉又一次垂下了头，不过这一次是直接垂到了地上，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见它这样，夏思源和于秋溟心中都有些动摇，不自然地对视了一眼。不过好在，没过多久海德拉就重新抬起头，冲夏思源点了点头，仿佛刚刚只是在思考对策。

　　此时，夏思源和于秋溟都显露出喜悦之情，这下确定了罗辰的下落，他们的寻找总算是有了意义。

　　在两人的催促下，海德拉开始带领他们去寻找罗辰。他们先是绕过距离入口最近的岔路，果然如他们所预想的，迷宫的路径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海德拉带他们径直穿过迷宫外层，来到走廊狭窄的部分，七拐八拐地走过层叠的通道。

　　两人此时才意识到，他们之前没费多少时间即穿越的这一部分，也和迷宫的深层一样无边无际且暗藏玄机。这样的格局让夏思源想到洋葱，他们走过的每一部分就仿佛其中的一层。

　　如果说深层幽深的空间是更为凶猛的大型怪物的巢穴，更为复杂的走廊迷宫则聚集了众多在外层活跃的怪物。

　　他们之前遭遇过的阴影怪和长脚蜘蛛就暗藏在这里，不过它们似乎对他们一行没什么兴趣，又或者是不会主动捕猎。海德拉只是带他们绕过了怪物们所在的角落，并未做什么特殊准备，但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夏思源逐渐意识到，迷宫中的大部分生物是不具备视觉的，有些甚至几乎没有任何感官。

　　像海德拉、长脚蛛或是卵生怪物这样没有眼睛的怪物，都是靠听觉和触觉辨认周围的异动，而阴影怪这样的特殊种类，则是利用伸出的细小菌丝进行捕食。

　　这些生物有些知觉灵敏，但大部分都对与它们无关的动静不感兴趣。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在迷宫里保持安静，不对角落里的家伙们构成威胁，他们甚至可以和怪物们和平共处。

　　想到这里，夏思源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居然在认真考虑在迷宫中生存的可能，甚至从迷宫生物的角度在考虑问题。

　　但迷宫里确实不只是有恐怖的体验，夏思源看着面前移动时身躯一扭一扭的海德拉想到。仅仅隔了一天时间，她现在已经能从它黑曜石般的鳞片上看出漂亮可爱，仿佛第一次见到它的紧张已经全然消失。

　　而在前面带路的海德拉完全不知道夏思源这种心态的转变，夏思源甚至怀疑它是否拥有大脑，介于它看起来有这么多的头。

　　不过，海德拉确实理解了他们的意思，并尽职尽责地完成了他引路的使命。经过一段曲折的路程，海德拉将他们带到一个隐秘的转角处，在一堵石墙后，藏着他们进入迷宫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楼梯。

　　海德拉停下了动作，将身体聚在楼梯的边沿上，回过头看向后面的两个人，似乎在说，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