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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浪不静 ...

  •   第二日一早,谢濯逗着拘束的陶希:“怎么办?我被你流萤哥哥给打了。”

      他伸出包扎好的手:“看,手心现在还疼着呢,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其实就是多了几个水泡而已,不用多久就会自己好的,偏偏谢濯烦得很,硬是缠着宋流萤,让对方给他又是擦药又是包扎的。

      陶希无措:“哥哥不会打人的。”

      谢濯笑他:“这么明显的谎话还要撒?”

      陶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嗫嚅:“一定是你惹到了哥哥。”

      “啧,”谢濯不爽,去捏他的脸,“我可是你哥哥的夫君,怎么能这样说我?”

      闻言,陶希抬头,大眼睛里满是幽怨:“你骗我。”

      他想起昨日的事情:“还骂了哥哥。”

      虽然是他听不懂的话,但里面的不友好他很容易就听了出来。

      谢濯被他看得心虚,喝一口茶掩饰道:“那是夫妻间的情趣,你还小,自然不会懂。”

      他说得正经,陶希被唬到:“真的吗?”

      谢濯点头:“当然,我没有必要骗你一个小孩子。”

      陶希犹豫:“可是夫妻都是住在一起的,就像孙新哥哥和赵梦姐姐一样,他们还生了一个小宝宝。”

      谢濯胡扯:“我和你流萤哥哥是私定终身,被别人知道的话,是要死人的,所以不能住在一起。”

      陶希没听过这种话,不敢信,更不敢质疑,但他可以:“我要去问流萤哥哥。”

      谢濯:“……”

      他拉住挪下凳子的陶希:“你流萤哥哥每天都那么累,你舍得用这种事情去烦他吗?”

      陶希点头:“舍得的。”

      谢濯:“……”

      陶希看着他:“你在骗我,对不对?”

      谢濯放开他,坐直身子:“怎么可能?”
      陶希“哼”一声:“你就是在骗我!”

      谢濯:“我没有。”

      陶希不肯信他:“流萤哥哥才看不上你。”

      闻言,谢濯睁大眼睛,来了劲:“他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哪里来得看不上?”

      陶希鼓起脸颊:“你又在骗人了,流萤哥哥根本就不喜欢你。”

      谢濯气极:“他哪里不喜欢我了?”

      他晃晃手,炫耀道:“昨夜他心疼得,就差没替我受苦了。”

      其实是烦得。

      陶希嫌弃:“我受伤的时候,哥哥都是陪着我睡觉的,还会说故事哄我。”

      谢濯不爽:“你都这么大了,还要人哄,真是不害羞。”

      陶希脸色一红:“那、那我疼嘛。”

      谢濯吹吹手心:“我也疼啊。”

      陶希嘴笨:“反正,哥哥就是不喜欢你。”

      但会戳人心。

      谢濯捂住心口:“我好像要碎了。”

      刚好进来的宋流萤:“???”

      又在发什么疯?

      陶希单脚蹦过来:“流萤哥哥。”

      宋流萤摸摸他的头:“乖。”

      旺久尴尬:“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

      他实在是不想给自家少爷费力找补了。

      谢濯趴在桌子上:“流萤,我的心疼得厉害,我好像要碎掉了。”

      宋流萤:“……”

      他嘱咐陶希:“出去帮帮张婶。”

      他太害怕谢濯突然又蹦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了。

      陶希走后,宋流萤去探谢濯的额头:“你又犯的什么病?”

      谢濯虚虚揽住眼前的腰:“犯了眼红病。”

      宋流萤:“……”呵。

      谢濯继续:“我受伤了,要你陪我睡觉,还要你说故事哄我。”

      宋流萤:“……”

      谢濯扬起脸,佯装虚弱:“流萤,我好难受呀,特别是心里,难受得都快要昏过去了。”

      宋流萤却只觉得心累,谢濯那半死不活的语调听得他直想打人。

      而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宋流萤一把拍在谢濯脸上:“你又去惹陶希。”

      谢濯抓下他的手,颠倒黑白:“哼,明明是他先来惹我的。”

      他告状:“他说你不喜欢我。”

      宋流萤抽回手。

      谢濯又抓过来:“他是骗我的,对不对?”

      宋流萤不想说话。

      谢濯假装哽咽:“好吧,我知道了,我会自己……”

      “少!”旺远突地顿下,尴尬低头,“少、少爷。”

      他不是故意撞见的!

      谢濯放开宋流萤的手,端正身子,从容道:“什么事?”

      仿佛刚刚那个哀怨的人不是他。

      宋流萤退开几步——明明他和谢濯什么都没有做,但旺远那个反应,弄得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莫名其妙地心虚了。

      旺远答道:“陈喜带着李枣,还有钱德安村长,说是有事要和您商量。”

      这几个人名一出来,宋流萤就陷入了沉默。

      他看向谢濯:“有什么小道吗?”

      他先走一步。

      谢濯去揽他的肩:“别怕,我不会让他们欺负……”

      他忍住倒吸一口冷气的冲动,并尽量让自己不面色扭曲:“你的。”

      宋流萤看着自己肩上颤抖的手,微微笑道:“疼吗?”

      谢濯摇头:“不。”

      他眨眨眼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走吧,去看看陈姑娘出了什么事。”

      宋流萤拒绝:“我不去。”

      谢濯疑惑:“为什么?”

      宋流萤语气淡淡:“没什么好说的。”

      谢濯想了一下,不强求:“好吧,那你去我的房间等我。”

      旺远急忙捂住耳朵。

      宋流萤:“……”

      他没忍住:“我和他没关系。”

      旺远连续点头:“嗯嗯嗯。”
      宋流萤:“……”

      半盏茶的功夫后,谢濯见到了分别局促、伤心和麻木的三个人。

      钱德安尴尬着开口:“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村里的事情前来打扰谢公子。”

      谢濯笑笑:“村长客气了,我既居住在羊柳村,便也算是这村子里的人,为村长分忧解难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钱德安看一眼陈喜:“你也知道的,李枣的父亲死在了那场火里,本来嘛,李枣应该是归她叔伯婶婶们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就要跟着陈喜,说什么陈喜是她娘亲。”

      李枣突然激动起来:“我爹没死!他没死!!那不是我爹!!!”

      陈喜急忙抱住她,红着眼睛开口:“枣儿受了刺激,谢公子莫要见怪。”

      李枣挣扎,近乎癫狂地看着谢濯:“少爷!您救救我爹!我爹没死!他真的没死!!”

      “他都没有回家,我还出去找他了,他怎么会死?!”

      她忽而揪住陈喜的衣服:“娘!爹最喜欢你了,你去找他,他一定会回来的,你去找他好不好?求你了,我求你了……”

      渐渐地,她的声音弱了下去,陈喜紧紧抱着那瘦弱的身子,似乎在哭。

      看着眼前的闹剧,钱德安叹一口气:“她爹死了,对她来说应该是好事的,不知道怎么就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谢濯表示同情:“大概是太突然了吧。”

      “或许吧,”钱德安继续叹气,叹完后开始说明来意,“陈喜是这村里的未婚姑娘,枣儿跟着她总归说不过去。”

      “听她说起,谢公子先前雇了她们二人做事,所以我就厚着脸皮前来,想着说谢公子能不能给她们提供一个房间,用作临时住宿,这费用就用她们的部分月钱来
      抵。”

      谢濯:“当然可以,提供食宿本就是应该的,先前倒是我疏忽了。”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我素来喜好清净,那莫名缠上来的钱德旺就弄得我甚是心烦,不知道李枣那边的亲戚是什么态度?”

      钱德安拍拍胸脯:“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前来打扰谢公子的,你只管安心住着。”

      谢濯点头:“谢谢村长。”

      留下陈喜和李枣的这件事情商议好后,谢濯回去房间。

      “你都听见了?”他看到站在窗户边的宋流萤。

      宋流萤放下袖子:“嗯。”

      谢濯走过去:“你卷起袖子做什么?”

      宋流萤:“热。”

      他抬头:“我带陶希回去。”

      是决定,不是商量。

      谢濯似乎意外,也似乎不意外:“你们的矛盾就那么不可调和?”

      宋流萤安静。

      谢濯妥协:“好吧,我送你们一程。”

      宋流萤神色淡淡:“不用。”

      说完背上睡熟了的陶希,走了出去。

      谢濯看着,兀自呢喃:“好不容易会亲人的小鸟,飞了。”

      “但没关系,他还会飞回来的。”

      旺久站在一旁,被里面的无情惊到,他害怕宋流萤真的会捅了自家少爷。

      但很显然,谢濯没有这个担心,他正提着补品,再次找上了宋流萤。

      宋流萤像是回到了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对谢濯没有任何包容:“滚。”

      谢濯走进田里,眺望了一下:“那边有好多杂草啊,我去割,你找个地方歇一歇。”

      宋流萤冷冷开口:“不要再来找我。”

      谢濯拔出脚下的杂草:“为什么?我们刚刚还那么要好。”

      宋流萤不愿意迂回:“谢濯,你把我当作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真的在乎他,就不会连他的处境都不清楚,更不会试图让他与东村的人共处。

      谢濯摆弄着手里的草:“流萤,今天的草好难弄啊。”

      他念叨着:“太阳也好大,晒得我快晕倒了……泥巴好烫……”

      “流萤,”他委屈着走过来,“我的手又破了。”

      缠好的棉布散开,猩红透明,狼藉一片。

      宋流萤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谢濯,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谢濯脑子一空,随口糊弄道:“做一个于社稷有用的人。”

      宋流萤:“……”

      他深呼吸一口、两口、三口……实在平静不了:“给、我、滚!!”

      谢濯滚了,倒不是他良心发现,放过了宋流萤,而是单纯的,宋流萤负担不起他用的伤药。

      “流萤哥哥,”陶希躺在床上,“我会快点好起来的。”

      宋流萤给他扇风:“没关系。”

      陶希知道了自己离开谢家的原因,此时小声嘀咕:“我就说嘛,那谢公子根本就是个谎话精!流萤哥哥根本不喜欢他,都是他自己在胡说八道。”

      宋流萤好笑:“他怎么骗的你?”

      陶希愤愤:“他说他是你的夫君,还说你很喜欢他。”

      “哼!流萤哥哥才不会喜欢和钱德安好的人!”

      宋流萤揉揉他的脑袋:“睡觉吧,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是不可以讨论的哦。”

      谢濯不像是个好人,但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谢濯的院子里,蛐蛐叫得欢乐。

      陈喜带着李枣,住进了上午还属于陶希的房间。

      她不去管还在魔怔的李枣,兀自摸着、打量着屋子里的东西:“……绸缎的……是真的金子……好美的瓷瓶……”

      她掐了自己一把,痛呼一声后逐渐兴奋:“是我的……都会是我的……”

      “爹!”李枣突然的尖叫打破了陈喜的沉浸。

      陈喜不悦,一把将人扯过:“你那短命爹早就该死了,跟着我,我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她没进过高门生活,但也不至于傻到连培养心腹都不懂。

      李枣不听:“爹……我只要我爹……”

      陈喜掐住她的嘴:“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去陪你爹。”

      李枣安静下来,许久后抬起头:“你杀了我爹。”

      陈喜躺进柔软的床里:“他死了你不开心吗?”

      她看着刚刚修好的指甲:“你还得感谢我,帮助你脱离了苦海。”

      李枣垂下头。

      陈喜瞥她一眼:“你可是你爹亲自卖给我的,要是乖乖听话,好日子少不了你的,要是胆敢违背我的意思,呵,我会让你明白的,生不如死究竟是什么滋味儿!”

      李枣还是垂着头,一语不发。

      陈喜脱下外衣:“死人就是好。”

      半死不活的金福可能使她遭殃,可死了的金福,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她的福星了。

      天色将明,跪了一夜的李枣突然僵硬抬起头:“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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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浪不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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