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求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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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姑娘，你醒了。”
绿翘睁眼，一个从未见过的丫鬟守在她床前，看上去比绿翘年长些，见她醒了露出了喜色，“姑娘你不知道，昨夜你发起了高烧，王爷特地派人去请了宫里的女医，又许你搬到王爷这儿来调养。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呢，姑娘真是好福气。对了，奴婢名叫欢喜，是来照顾姑娘的。姑娘你觉得身子如何了？可有什么不适？”
昨夜？
绿翘的头一阵针扎似的痛，昨夜发生了什么？她回忆了片刻，猛地撑着手坐起来，掀开被子要下床。
“使不得呀，姑娘。”欢喜倒好茶水放在一边，上前扶住了她，“姑娘，你还病着呢，不宜走动。”
绿翘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那光有些刺眼，灼烧得她眼睛红了一圈。
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不论她做什么，都不可能回到昨夜。
“我是丫鬟，你也是丫鬟，哪里需要你来照顾我。”她有气无力地说，“你走吧。”
欢喜一听，急得跪了下来，“姑娘，奴婢哪里做得不好，您直说便是。奴婢一定会改的，求姑娘不要赶奴婢走。”
“你快起来。”绿翘见这人跪自己，下意识伸手要把她拽起来，“快别跪了，我受不起。”
欢喜闻言也哭了，“姑娘，王爷指了奴婢来，奴婢便是姑娘的人了。旁人不明白，姑娘难道还不明白？跟了主的奴婢，若是被主子赶出去是何等下场。”欢喜出身穷苦人家，自小便学会了察言观色。
她见绿翘一副不懂的样子，心知这主子在男女之情上迟钝，看来还需要自己多多支招。
“魏王府只有一位女眷，便是咱们的王妃娘娘。可就连王妃娘娘都没有入住王爷院中的先例，事到如今，姑娘还不明白吗？您这可是头一份的荣宠啊。”
绿翘并未认真听她说了些什么，她的思绪被困在了昨夜，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
“姑娘，您就别想出去了。”欢喜犹豫道，“昨夜之后王爷加派了人手，如今这院子里十步一哨，门房那些偷懒耍滑的小厮也被罚了板子，出去是万万不可能了。”
绿翘闻言掀开门帘，院子里果然多了许多丫鬟婆子，一见她探出头来，纷纷转过头盯着她看。
“不，我不能待在这儿...”她嘟囔着，“我要去帮他...”
欢喜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抱住她的小腿，声音带了些哭腔，“姑娘，往日之事不可追矣。王爷不与姑娘计较之前的事已是万幸，姑娘又何必在这当口惹王爷生气呢？姑娘饶是惦记着府外那位，也不可明晃晃为之，不然便是拂了王爷的面子。王爷若失了面子，那些一心讨好王爷的人，又怎会让您惦记的人好过呢？”
一旦绿翘出了这院子，便是她的失职，所以动之以情也好，晓之以理也罢，总归要拦住这位新主子。
绿翘听完她的话，果真停下了。
“你起来吧。”
“姑娘...”
“我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你跪我，我是要折寿的。”绿翘无力地收回手，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唯见眼眸中泪光点点，态生两靥之愁，令人看了不觉生出怜惜之意。
欢喜瞧着她径自坐到窗边，倚在榻上望着窗外出神，她连忙倒杯热茶端了过去，“姑娘，这茶是陛下钦赐的雨前龙井，且是今年的新茶，姑娘尝尝看喜不喜欢。”见绿翘不动，她继续道，“若是不喜欢也无妨，王爷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茶，所以各样都送了些来，都是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推崇的茶。”
“姑娘要是心里难受，想找个人倾诉的话，就和奴婢说说吧。”
绿翘别开头去，她如今走投无路，她想见嬷嬷，想见凌哥哥...哪怕不说话，只是见见他们也好。
让她从这个荒谬的梦中醒来吧。
“姑娘，王爷事务繁忙，今早出府前特来瞧了瞧姑娘，嘱咐姑娘不必再回王妃娘娘那处了，今后...”
欢喜话音未落，只见绿翘慌忙披上一件外衫，急匆匆朝外走去。
“姑娘病体未愈，不宜外出。”院子里的丫鬟看似客客气气拦住了绿翘。
绿翘微微抬起了头，“我要去拜见王妃娘娘，你们也要拦？”
丫鬟婆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嘀咕了一阵后让出了一条路，“既是给王妃娘娘请安，姑娘请便。欢喜，好好照顾姑娘。”
欢喜应了声，手里拿着斗篷急匆匆追了出去。
初春的清晨冷风渐渐，绿翘步履匆匆，饶是欢喜也没追上她的脚步。
时隔一日回到王妃娘娘的院落，心境却全然不似从前了。
看门的丫鬟一见到是她，冷漠地瞧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出气道，“呦，这不是我们最最乖顺的丫鬟绿翘吗？如今攀上了高枝，还巴巴来找我们王妃娘娘做什么？我们这里可容不下你这等背主忘恩的东西！”
“我有事求见王妃娘娘，劳烦姐姐通传。”
看门的丫鬟还要说些什么，一旁抱着点心盒子的芙蕖经过，眼神有些复杂，“主子们的事，画儿，我们就不要多嘴了。绿翘姐姐，我正巧去给王妃娘娘送点心，一并替你传话吧。”
绿翘在外站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人传出话，“绿翘姑娘，王妃娘娘有请。”
她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
王妃娘娘和往常一样，坐在桌旁手握一卷书，珊瑚侍奉在身侧。
“奴婢绿翘拜见王妃娘娘。”绿翘跪在地上向王妃娘娘拜道。
过了半晌，王妃娘娘瞥了她一眼，恹恹吩咐道：“珊瑚，这玉露团火候不够，拿去叫小厨房重做。”
“是。”珊瑚端着盘子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绿翘跪在地上，王妃娘娘放下书，久久无言。
“奴婢知错了，求王妃娘娘责罚。”
“错？”王妃娘娘摇摇头，“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罢了。”
“奴婢私自出府，已铸下大错...”
“绿翘，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王妃娘娘打断了她，“你说你一辈子不嫁，要留在我身边伺候我。可你做了什么，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得王爷对你日思夜想。”
“奴婢冤枉，王妃娘娘，奴婢从没有勾搭过王爷，也断然不敢生出攀附王爷的心思。奴婢的心意，王妃娘娘您是知道的...”绿翘说到此处泪如雨下，“奴婢只是想救他。”
王妃娘娘长叹一声，绿翘已有心上人这件事，她比王府里的人都先知道。
“你今日来见我，所求为何？”
绿翘重重磕了一个头，似是下了重大决定，“奴婢，想离开王府。”
“你想脱了奴籍去救公子慕？”
“奴婢要想法子救他。”
“就算脱了奴籍，你一介布衣，如何救？”
“奴婢相信事在人为，只要肯下功夫，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
王妃娘娘倒是有些唏嘘她的痴情，“你可知他们司家被满门抄斩，他是戴罪之身，就连王爷都无法插手，你如何救。”
“世事难料，倘若因为希望渺茫就放弃，那才是真的懦弱。”绿翘坚持道。
王妃娘娘见她态度坚决，先前那股郁气散了些，只是问道：“你当真不嫌弃他？”
“他是被逼迫的，而非他自愿如此。奴婢怎会嫌弃他呢？奴婢，心疼他。”
“罢了，你也是个痴情人。”王妃娘娘松了口，“王爷下月会南下巡查，待那时我会为你写一封脱籍文书，连同奴契一并交于你。届时你带着这些东西去衙门，自会脱了奴籍，恢复自由身。”
“谢王妃娘娘！”绿翘眼里重现了神采，“王妃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若有王妃娘娘用得上奴婢的地方，王妃娘娘尽管吩咐，奴婢愿为娘娘当牛做马肝脑涂地。”
王妃咳了两声，“起来吧，你本就病着，再跪病岂不是更重，到头来又要王府给你请大夫吃药。”
绿翘站了起来，偷偷看着王妃娘娘的侧脸，心道王妃娘娘果真菩萨心肠，等她出府恢复了自由身，她就回乡下种田，年年给王妃娘娘送最鲜的瓜果，还有嬷嬷和凌哥哥，她会给他们做衣服。
“王妃娘娘...”
“行了，瞧你这小脸白的，回头我让珊瑚给你送些参汤补补身子，没其他事你就回去吧。”
“多谢王妃娘娘，奴婢告退。”绿翘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王妃娘娘的寝殿，不论如何，她总算有了盼头。
欢喜远远跟在她身后，蹙了蹙眉，复又快步跟上了她。
正当绿翘愁烦如何支开院子里的人，去见嬷嬷和凌哥哥的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欢喜姑娘，听说有人召见老奴。”
是单嬷嬷！
绿翘连忙推开了窗，不可置信般望着院子里的人。
“是我们姑娘想见嬷嬷了。”欢喜将单嬷嬷领了进来，略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嬷嬷！”绿翘下榻，扑进了单嬷嬷的怀里。
单嬷嬷拍了拍她的背，哽咽道：“我和凌哥儿听说你被王爷关着，还以为你进了大牢...眼下见你，我也就放心了...”
绿翘拉着嬷嬷坐下，良久才道：“我对不起你们。”
单嬷嬷一把年纪，见她的住处在王爷院子里，又是宁静雅致的厢房，衣食住行处处精细，心里已然明了。“你这傻孩子，你过得好，我和你凌哥哥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哪来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如果我说，我要离开王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