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漂亮技师（没写完，别看）》金曦银尘

74、事故

　　巴朗克理着一个油光可鉴的大背头，西装革履，袖口镶金，踩着一双擦得油亮亮的皮鞋。

　　和之前出现在维修店里时，整个人风貌气质又有了很大不同。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飞黄腾达，变化是极为惊人的。这种变化很明显地表现在他的神态、着装、举止、乃至气度上。

　　他走向阿白，带着一种老故人相见怀念又戏谑遗憾的神情，耀眼过度的笑容溢满整个脸庞，目中无人地来到阿白身侧，仿佛他们感情很好似的，搭着阿白的肩，扫了一扫他不认识的阿红和穆赭。

　　他对阿红似乎有点印象，眯了眯眼，道：“你这又是在行善积德，给小徒弟们捣鼓机甲？”

　　阿白成天待在竞技场里，唯一做的事就是修机甲，巴朗克自然一猜就中。

　　阿红微微转头，余光紧紧盯着巴朗克，压抑着身上竖起的尖刺。
　　他第一次来到阿白的店里时，还十分冲动冒进，但经历过一次修道院副本中的生死，他意识到如果他太冲动行事，会有人被牵连，为他而冒险。所以他学会了收敛自己的冲动。

　　要不然，他这时候已经上前去和巴朗克硬刚了。

　　阿红忍着没有吭声。穆赭则因为第一次见到巴朗克，还弄不清这人和阿白是什么关系，看似两人很熟，气氛又令人感觉很微妙。

　　阿洛从阿红身边往阿白那靠了一步，讥冷地微笑看着巴朗克，掏了掏耳朵：“我师父有很多订单排着队呢，当然是来补客人要的零件啦。”他瞅了瞅搭在阿白肩上的巴朗克那只手，不爽地伸手抓起那只手，把它挪开。

　　巴朗克并没有吃瘪了的不快，自然地把手插进了西装裤袋里。

　　似乎因为着装体面了，他也在学着一些上流人士的做派。

　　他无视阿洛，直接对阿白说：“阿德应该通知你了吧，我的机甲订单要优先于其他所有人。阿白，你在竞技场干了有四年了吧，一直信誉很好。我是相信你有足够的职业素养，不会把感情因素带到工作中。”

　　他行事越来越嚣张肆意，伸手像是要去摸阿白面颊，但在快要触碰到柔软的发丝时停住了，戏谑一笑：“我们会合作愉快的，毕竟曾经我们合作得很愉快，不是吗？”

　　阿白没有躲也没有反击，连一声回应也没有给。

　　阿洛在旁看得却怒意横生，正想再讽刺巴朗克两句，络绎不绝的大厅里忽然响起了警报铃。

　　“呜——呜——！各位宾客请注意！由于发生紧急情况，可能存在一定安全隐患，请大家保持秩序，尽快从一层A3通道疏散撤离！”

　　听着警报的人们一开始是困惑的，相互间纷纷寻问猜测，接着便有一些人似乎听闻了什么消息，交头接耳，神色慌张地相互转告，一些流言迅速传开。有些人在流言声中开始利索地向一层撤，但仍然还井井有条。

　　然而意外来得非常突然且仓促。

　　忽然大厅南面的那排落地玻璃被一道炽亮光炮震碎了全部一整面玻璃墙，飞散的碎玻璃渣在强烈的冲击余波下，宛如子弹一般扫向大厅中还茫然滞留的人群。

　　顿时惊恐尖嚎声四面八方交织响起。

　　本来还在疑惑犹豫的人们忽然乱作一团，像无头苍蝇，慌忙奔逃间不少人相撞受伤。
　　被飞散的玻璃碎片伤及的人无数，形成了逃窜人流中的阻碍，接着因为不少人被绊倒，又掀起一片蝴蝶效应般的嘶吼。

　　那种震耳欲聋的轰击炮响声又接二连三传来。

　　在周围吵杂凌乱的喊叫声中，阿红吼叫着惊问：“好像是机甲的炮声？”他下意识把阿白挡在身后，但立刻被逃窜的人影撞开。

　　阿白目光远眺，投向建筑外那片广阔的平地：“南面是机甲测试校场。”

　　阿洛道：“我靠，难道是测试中的机甲出了意外状况？不会把整栋楼都轰没了吧！”

　　穆赭惊讶：“这里的测试机甲，不给机甲上安全保险的吗？”

　　阿洛这时候还有心思戏谑一下：“毕竟是你亲口认证过的，什么都不正规的贝加尔星嘛。这种意外事故也算是本星球一大特色！师父，我们快走吧——”

　　话语尾音还含在喉间，这时想跑似乎已经晚了。

　　粉碎得十分彻底的玻璃墙外灌进来一阵猛烈飓风，桌椅陈设随之齐齐向一个方向滑动，随时爆出撞碎的声音。

　　还留在这一层的人们在狂烈扫荡进来的飓风中更加难以自保，仿佛飘零的落叶，七零八落地被桌椅撞得凄惨尖叫。

　　一场触目惊心的灾难就在瞬间上演，刚才还生生不息的大厅一眨眼就成为了一座苦难地狱。

　　阿红顶住猛烈的风势试图向阿白靠近，他伸手抓住阿白的手腕：“快走！不能留在这！”

　　然而阿白却挣脱了他的手，逆向而行。

　　“阿白！”

　　更恐怖的一幕接踵而至。

　　从已然荒废一片的二层室内向外可以看见，巨大的机甲像一只愤怒狂躁的怪物，宣泄地肆意吞吐炮火，把周围炸得一团狼藉。

　　这头钢铁怪物就像个喝醉的醉鬼，踉踉跄跄，毫无行为逻辑地朝着阿白他们这栋建筑靠近过来，只眨眼间，便要一头撞进建筑内！

　　而当人们都在奋力远离被炮火洞开的玻璃墙那里时，阿白却逆流而行，来到墙体支离破碎的豁口边缘。

　　三少年被逃窜的人群冲散。阿洛慌忙在人群中寻找阿白，忽然就看见阿白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已经消失的玻璃墙逆光中。眼看外面那头失控的钢铁巨兽将用庞大的金属躯体把阿白微不足道的渺小身躯彻底碾碎——

　　阿洛推搡着迎面扑来的慌张人群，爆出一声惊恐叫喊：“师父——！！！”

　　冷酷的金属巨兽向昏暗的建筑内部探进它那颗闪着冰冷瞳光的脑袋，像醉汉终于昏沉难支，要倒下来——

　　下一秒，机甲的动作在阿白面前完全静止了。
　　就像一幕在激战中被按了暂停键的画面。

　　阿白无所畏惧静静站在那里。
　　而他面前，几乎只有咫尺距离的失控机甲忽然就停止了活动，变成一座凝冻住的雕塑。

　　阿洛惊魂未定，连忙分开人群，向阿白跑去。

　　“师父！你没事吧？”

　　阿白没有回应，眼睛直直凝视机甲俯身探过来的头颅。

　　阿洛心惊肉跳间已然忘乎所以，抓住阿白臂膀，迫使阿白转向自己，心切地将阿白浑身上下打量一遍：“你没受伤吧？”

　　阿白对徒弟这种惊慌失措的状态已习以为常，他呼吸也没有乱，平静地道：“我没有受伤。”

　　阿洛听到确定的答复，又用眼睛确认了一遍，才大松一口气：“那就好……真是惊险，幸好机甲停下来了。”

　　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建筑外那台忽然冷静下来的机甲打开了驾驶舱。

　　一个穿着便衣的人影从驾驶舱内钻出来，站在舱门边，往建筑内张望。

　　阿白也转头看过去，认出那人影是陈宋。

　　魅影俱乐部的主力队员陈宋，经常出现在星际联赛中的名人，大家不可能不认识他。

　　陈宋努力望了望建筑二层炸开的缺口边缘那两个人影，不由喊道：“离开大楼！机甲不知道还会不会突然暴走！”

　　阿白却故意有背陈宋的意愿，走到了更靠外的地方，让陈宋能看清自己：“让我进驾驶舱！”

　　陈宋没听清，手挡在嘴边，用力喊：“风声有点大！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经由风声传入建筑内，听起来只像是在模糊地嚷嚷，一个字也听不清。

　　阿白是个不太愿意浪费力气的人，立刻放弃了隔空喊话。

　　而下一秒，陈宋就听见扣在耳朵上的量子通讯机传来一声尖锐杂音，接着是一道温柔软和的声音，不知是如何通过量子机处理，直接传入他脑中。

　　“——让我进驾驶舱。”

　　陈宋没想到发出申请的只有一人，最后一窝蜂却往驾驶舱内挤进来好几个。

　　除了他不断在审思打量的戴着呼吸面罩仿佛风一吹就倒的柔弱青年，另外还有三个看起来不经世事的少年。

　　一个黄毛，戴着鸭舌帽。

　　一个红毛，长得英俊逼人。

　　一个头发颜色染得十分鲜艳，肤色深褐，气质文雅。

　　这组合不就是近日已引起一片污染区爱好者讨论的，通关阿克尔修道院副本的那组人么？

　　这场偶遇太突然了，陈宋忍不住再仔细打量阿白。这个人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精悍凌厉的模样，看起来有点温顺好欺。

　　可在修道院副本中的表现，一点不匹配“温顺好欺”这个词。

　　在陈宋反复思疑自问有没有看错人之时，阿白已理所当然地爬进了驾驶座。

　　这是一台B级最高档位的R型机甲，驾驶舱比较小，这类机型使用的操作设备并不是星空镜面板，而是低一档次的智能组件，机械操作台和安全防护装置占据了很多空间，导致驾驶座周围没有多少剩余空间。

　　三个少年紧紧围着驾驶座，把陈宋挤到了一边。狭小空间里溢满了少年们不自知释放的Alpha信息素气味，把陈宋熏得头晕脑胀，心想这几个野小子竟然不知道收敛自己的信息素。

　　他没有感觉到戴呼吸面罩青年的信息素，有点惊讶“无面男”竟然不是Alpha？

　　少年们七嘴八舌，对机甲充满了讨论激情。
　　而阿白已经娴熟地开启了机甲自检系统，无数闪过的数据令三个少年看得云里雾里。

　　陈宋静静思量片刻，忍不住开口问反客为主的阿白：“你是技师？”

　　阿白专心致志在给机甲做检修，三个少年讨论得热情高涨，对难得一见的R型高档位机甲充满研究热忱。
　　没人理会陈宋。

　　陈宋：“……”

　　这几个人不像其他那些联赛粉丝一见到他就尖叫不止也就罢了，竟然完全对他这个机甲联赛名将，“贝加尔希望之星”毫无兴趣，甚至视若无睹？？

　　他的身价不比这台B级机甲高吗？？

　　在难以置信之下，陈宋咳嗽两声，坚持不懈继续刷存在：“这是我们战队准备入的一台定制机甲，不过测试时碰到了不少问题……呃，你会校正系统？你有执照吗？别搞坏了，订购它可花了我们不少力气，是从第二星系兰尼达运来的……”

　　陈宋也只是想吸引这几人的注意，随口找话说而已。
　　他看出来面罩青年对机甲操作的熟练程度非同一般，几乎有点令他震惊。

　　然而他的出声依然遭到了无视。

　　“驾驶舱太拥挤了。”

　　“的确，有点小家子气。”

　　“系统还一堆bug。”

　　“应该是给的制造期限太短，只能偷工减料……”

　　陈宋：“……”